對于夏家來說,春闱的結果是喜憂參半。
蘇老五高中會元,夏家全家都很高興。
白書之落榜,夏家全家人都不高興。
一個是當做親侄子看待的,一個是未來的女婿,簡直是讓人又欣喜又失望。
“咋就落榜了?”夏大人不解的說道:“書之在京城素有才名,又師從房大儒,即便是名次差一些,也不應該落榜呀……”
夏夫人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在,白家是世家,即便是落榜了,也可以走恩蔭的路子,入朝為官。”
夏大人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其實,絕大多數的世家子弟,都是走恩蔭的路子謀職的。
認真讀書的世家子弟,并且頗有成就的,并不多。
白書之這樣的,确實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自然了,這是他落榜之前。一秒記住
随着他的名落孫山,才名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因為以前的才名,白書之也算是京城世家子弟的楷模了,算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一類的。
正所謂爬的越高,跌的越重。
白書之這一腳,簡直是跌到了泥地裡了。
“蘇家那邊要去道賀,白家那邊雖然不用道賀,卻更要過去一趟。”夏大人思忖着說道:“雅兒不日便要嫁過去,不能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兩家的關系和氣氛。”
“我曉得。”夏夫人點了點頭,說道:“萬不能讓白家以為,書之落榜之事,我們夏家心裡不喜,看輕了書之。”
雖然,确實如此。
但是,不能被人家看出來就是了。
免得帶累女兒,将來被婆家不喜。
“不過,原本準備的禮物,卻是不能送去白家了。”夏夫人又道:“倒需要再仔細斟酌一下,選擇一些其他的禮物代替。”
畢竟,事先準備的禮物,都是祝賀白書之高中的。
夏大人聽了,點了點頭。
心裡,說不出的失望。
唉!咋就沒中呢?
這時,兩個丫鬟各自捧着一個包袱,走進來禀報道:“啟禀老爺夫人,郡主府裡送了東西來。”
“福丫這孩子,咋又送東西來了?”
夏夫人嘴上說着,眉宇間露出了一絲無奈。
自己這個幹女兒,才來了京城不多時日,卻隔三差五的,就讓人送東西過來。
真真是比親女兒都孝順!
夏夫人一想起糖寶,心裡就覺得無比熨帖。
再大的煩惱都沒了。
她真是有福氣,收了這麼好的一個幹女兒。
夏夫人心裡想着,讓丫鬟把包袱放到炕上。
随即,伸手解開了小一些的那個包袱。
包袱裡是一套淺綠色的春衫,上面繡着彩蝶戲百花。
做工精緻,繡工更是一絕,一看便是出自糖寶之手。
另外,衣服下面還有一個荷包。
荷包鼓鼓囊囊的,裡面裝着――
夏夫人嘴角一抽。
銀票和碎銀子!
夏夫人不用問也知道,定然是女兒偷着拿了銀子給福丫,讓福丫替她下注了。
好吧,其實她也讓人去賭坊,用私房錢押了福丫赢。
如今,福丫赢了,那個百年世家的匾額也砸了,自己也大賺了一筆銀子。
隻不過,這件事不能說出去就是了。
夏夫人想到這兒,把荷包系好,當做沒有看到,又放到了衣服下面。
“去把小姐喊過來。”夏夫人吩咐道。
丫鬟答應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夏夫人又打開另外一個包袱。
包袱裡是兩套衣服。
一套天青色的,一套紫色暗紋的。
天青色的是男裝,上面繡着祥雲紋。
紫色的是女裝,上面繡着纏枝海棠。
很明顯,這是給自己夫妻二人的。
“老爺,福丫又給你做了新衣服,快穿上試試。”夏夫人拿起衣服,笑着說道。
夏大人感歎道:“這孩子真是有心了,隻不過,她畢竟年紀小,莫要累壞了才是。”
“我又何嘗沒有說過?可這孩子總是不聽。”夏夫人無奈的道。
一想到糖寶小小年紀,卻要做這麼多繡活兒,就心疼的不得了。
糖寶知道夏家兩口子的尺寸,衣服自然合适。
“娘,您找我?”夏思雅快步跑進來,笑着說道。
夏夫人嗔了夏思雅一眼,說道:“和你說了多少遍,姑娘家走路要蓮步輕移,不能如此毛躁,更不能說話叽叽喳喳,白家是世家,規矩多,你嫁過去不能被人家嫌棄不懂禮數……”
夏思雅臉上的笑容一僵,停下腳步,先是撇了撇嘴,然後正了正臉上的表情。
這才慢悠悠的,小小步子的往前走了兩步,彎腰福身一禮,掐着嗓子說道:“女兒見過父親,母親。”
夏大人眉心跳了跳,幹咳了一聲,說道:“那個、說話倒也不必如此慢聲細語。”
夏夫人卻是非常的滿意。
“大家閨秀自當如此,輕言慢語方顯家教嚴謹。”夏夫人說道。
“是,女兒多謝母親教誨。”夏思雅掐着嗓子,僵着一張臉,又對着夏夫人福了福身。
夏大人:“……”
揉了揉耳朵。
感覺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還是自己女兒嗎?
女兒一向性子活潑,難道以後都要違背天性,這樣拘謹的過日子?
或許……把女兒嫁去那樣一個,規矩繁瑣的世家大族,是錯的……
夏大人不由的,想起了蘇家。
蘇家那樣的日子,才是更适合女兒的……
夏大人連忙搖了搖頭,趕走心底的那個,突然竄出來的詭異念頭。
女兒都要嫁人了,他在胡亂想些啥?!
“老爺,你怎麼了?”夏夫人問道。
“沒什麼。”夏大人搖了搖頭。
随即,看向了夏思雅,說道:“以後在家裡,不必如此拘謹,還和以前一樣便可。”
“老爺?!”夏夫人蓦然拔高了聲音。
她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女兒教導的這般?
若是不能讓女兒,在家裡養成習慣,到了婆家還不立刻就露陷?
夏大人卻是不為所動的說道:“當初白家既然主動求娶,自然打聽過雅兒的脾氣秉性,也定然知道雅兒小時候,一直住在蘇家,沒有學習過世家大族的規矩,也沒有按照大戶人家的女兒教養。”
“既然那個時候,白家沒有嫌棄雅兒,雅兒自然不必改變什麼,更何況――”
夏大人頓了頓,眼底閃過了一抹複雜。
“隻要我們夏家和郡主府,能給雅兒撐腰,白家就沒有人敢為難雅兒!”
夏夫人:“……”
無言以對!
夏思雅高興了。
“謝謝爹!”夏思雅語氣歡快的說道:“太好了!終于不用喊父親了!爹您不知道,喊父親的話,我總感覺和爹的關系生疏了,一點兒也不親近……”
夏大人聽了女兒的話,臉上含笑,眉宇舒展的撫了撫胡須。
這才是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