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安無心喝茶,花清越正與他談着明日狩獵之事,忽然錦色從外面急匆匆的小跑進來,給在座的沈思安行了禮,得到花清越的準許後,方面帶惶恐的說道:“殿下,外面出事了……”
花清越放下茶杯,神色未變,“何事?”
錦色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真的遇到了什麼大事,花清越知道他在演戲,不動聲色的瞄了眼沈思安,果然他已經在屏息等待錦色的下文。
錦色為難道:“是五皇子和燕绾小姐……”
沈思安與花清越對視一眼,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向外走去,“帶路。”花清越走在前面,錦色趕忙跟了上去。
沈思安來的時候為了拖延時間,坐的是轎子,這下趕時間,便從太子府拉了一匹馬,三個人飛快的趕到了燕将軍府。
燕将軍府外,一切如常。
兩個人進去後才發現裡面已經亂了套。
早有專門的下人等在門口恭迎太子和沈王爺,眼下便帶着他們匆匆的趕往後院,燕绾的房間就在玉蘭軒中,走到校園外,便瞧見了花容月衣衫不整的斜靠在柱子上,燕陵在一旁氣得紅了眼,礙于他皇子的身份,卻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來得路上錦色已經交代得很清楚了。其實他們一早便也有所耳聞,這花容月一直纏着燕府的燕绾,燕绾雖然長得漂亮,卻是性格剽悍,花容月的容貌比女子還要美麗,他追她,自然是要低聲下氣的,隻是沒有想到,兩個人竟會這般突然的生米煮成了熟飯。
初秋時節,花容月隻批了件單薄的袍子,無所事事的像個賴子一樣杵在那裡,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還有歡愛過後的紅痕,他臉上絲毫沒有羞愧,反倒有那麼一絲的得意。
燕绾的房門緊閉,外面的丫鬟小厮也都跪了一地,低着頭不敢擡起來。
燕陵站在一邊雙目爆紅就要殺人了。
在沈思安眼裡,燕國公的反應似乎有些過大,按說花容月容貌不錯,出身皇家更是金貴得很,他和燕绾,無論是從容貌,家世還是其它任何方面來看,都是十分的般配。更何況,能夠攀上一門皇家婚姻,難道不好嗎?
還是說,燕陵根本不想把女兒嫁入皇室?
沈思安百思不得其解,花清越卻是對此了如指掌。
――看來他果然猜對了,這花容月便是韋貴妃與燕陵私通生下來的孩子,倘若他看到自己的女兒和兒子睡了,也會崩潰的。
見花清越來了,燕陵上前僵硬的行禮,便讓他給做主。
花清越看了一眼花容月,後者也朝他眨了眨眼,花清越心裡覺得簡直有趣至極。花容月當真是毫不知情,喜歡了燕绾這麼久,好不容易兩個人做了,他心裡除了開心還是開心。
隻是不曉得若是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還會不會這麼豐富?
燕陵幾乎就要瘋了,跪在地上氣得臉色鐵青。他們這是亂倫啊亂倫,這兩個兔崽子,為了聯姻,竟然想出了這麼個辦法,要是韋貴妃知道了,不得跟他一樣氣個半死?
比起外面的情況,花清越更想知道裡面燕绾的情況,他幹咳了一聲,燕陵會意,對門口跪着的侍女厲聲道:“進去看看她穿戴好了沒有,把那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給我叫出來!”
花容月一聽他這麼說燕绾立馬就不樂意了,眼見着他就要沖撞燕國公,沈思安忙将他拉住。
院内的氣氛尴尬,僵硬,除了洋洋得意的花容月,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極為難看。
燕府外三裡處。
兩個頭戴鬥笠的人翻過高牆,登上了燕府門口的一間茶樓。
一路飛身上了房頂,一人摘下鬥笠,竟然是步天音,她招呼身後的人,“小白師父,你快點,一會兒沒好戲看了。”
白輕水摘下鬥笠,借着金黃色的梧桐樹做遮蔽,随她躲在了一處房檐上。
步天音掖着脖子看了一下,道:“這裡角度不太好。”
她四下環視了一周,指着對面燕府的一座亭台,道:“我們去那上面。”
語落,她就要飛檐走壁,白輕水不動聲色的按住她,眼神卻是看着下方的人群,他的目光落到了花清越的身上,眸光一凝,壓低聲音道:“不要過去,去了那裡會被發現。下面有高手。”
步天音自然也見到了花清越,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他就是太子。”
“你們有怨?”白輕水慢聲問道。
“怨大了。”步天音冷笑一聲,撥開繁密的樹葉,這才得以看清楚下面的情形。早在消息傳回去的時候她便央求着小白師父帶她出來看熱鬧,她軟磨硬泡,外加一張普通人說不過的嘴巴,白輕水真是被她磨得不行了,這才答應帶她出來。
白輕水看着下方情形,似乎好大一會兒才注意到那一抹绯紅色的欣長身影,他淡然的眸子動了動,沉吟道:“是沈思安。”
“是他。”步天音捏着鼻子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白輕水不明白她為何會做出捏鼻子的舉動,結果她下一刻便用手煽了煽臉前的空氣,臉上的表情甚是微妙,仿佛聞到了什麼難聞的惡臭味道,她嗤道:“穿得那麼騷包,果然當爹了的人就是不一樣。”
“你們有怨?”白輕水慢聲問道。
“怨大了。”步天音冷笑一聲,然後側眸看向白輕水,幽幽道:“師父,我怎麼覺得剛才那一幕有些眼熟?”
白輕水看了她一眼後,便将目光重新放到下面那些人裡,輕聲道:“嗯,剛才我就是這麼問的,你就是這麼答的。”
步天音:“……”
那間房門開了,燕绾卻沒有走出來,反倒是那個進去的丫頭又将房門關上,然後跪到了地上,猶豫着,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燕陵急了,如果花清越不在場,他會一腳踢過去,然而當着太子的面他還不敢造次,隻怒道:“小姐怎麼沒有出來?!”
小丫頭吓得身子趴到了地上,面上飛起一抹绯紅,支吾道:“小姐說,說她下不了床了……”
她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了,可是這場面和氛圍都太過沉寂,靜得哪怕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清楚的聽到聲響。
燕绾下不來床,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她是因何故下不來床。
這個羞澀的原因,難怪這個小丫頭也難以啟齒了。
而讓燕绾下不來床的始作俑者仍然沾沾自喜,似乎在無言的叫嚣着他的戰鬥力還是可以的。花容月已經由靠柱子不知幾時靠到了燕绾的房門上,偶爾會側頭看一眼裡面,氣得燕陵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虎視眈眈的盯着他,生怕他會突然再沖進去一樣。
他這是報應啊,報應!
房頂上――
步天音和白輕水看到花清越将花容月帶走了,她沉吟道:“應該是帶他去見東皇了,不過韋歡不是說,東皇已經神志不清了麼。”
東皇一直在服用所謂的“長生不老”的丹藥,而她自然明白,古代的帝王大多都有一顆向往長生的心願,而作為現代人,大家自然也都是明白那些帝王吃的“長生藥”裡面都含有很嚴重的鉛。
她知道,花清越自然也知道。
所以,他是想當皇帝老子,想要這天下,也巴不得東皇早死呢。
白輕水聞言,沒有理會她的疑問,反而問了個不着邊的問題:“你也是世家出身……”他頓了頓,眼神中是絲毫不加隐藏的鄙夷之色,隻是這“鄙夷”應該算是褒義,因為其中帶着寵溺和無奈。他搖頭笑道:“你平日裡不像個姑娘也就罷了,怎麼這裡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與你有仇?”
就連韋歡對她的态度,他都不能确認那是朋友。
步天音垂着頭,眉間喪氣之意遍布,低聲道:“因為我長得太美了,他們都是我的追求者,所以小白師父,你涉世未深,不懂得。”
白輕水:“……”
很快,他便一聲嗤笑:“我涉世的時候你指不定在哪裡趴着呢,不過這十年間我遠離人世而已。”
哪裡……趴着……呢。
步天音心裡覺得好笑,沒憋住笑出了聲音來,他說話真是難聽,可她咋就聽着略順耳呢?
步天音笑了一會熱,仰身枕臂躺在房頂上,透過金黃色的梧桐葉縫隙間看着高高的天空,心情頓時舒暢起來。她想到了什麼,偏頭問白輕水道:“師父,你覺得那天帶雲長歌來的男人,和剛才的太子,誰更厲害一些?”
白輕水還是沒有回答她,反而突然伸手将她抱了起來,步天音神色一凜,忽然抓住了他手臂,沉聲道:“幹嘛呀,師父?”
“你還敢躺在這上面?”白輕水的聲音冷冷的,抱着她飛身而去,“都秋天了,你也不怕着涼。”
步天音心頭一陣暖流席卷而過,她平時豪邁慣了,身體一向都很好,好久沒有出來這麼透氣,一時有些得意忘形了。
白輕水抱着她用輕功行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來他身上還有傷,便讓他放她下來,兩個人去了集市,買了一些小吃。她想回家去看看,可知道時間還沒有到,她隻能暫時忍耐。
好巧不巧,她在路邊賣瓜子的時候突然看到了那個冒充她的人,白輕水先發現的,即便是兩個人都帶着鬥笠,他還是拉着她躲進了一旁的巷子裡。步天音掀起輕紗一角,看着“她”走進了一家首飾店,後面跟着雪笙。
雪笙真的不是個心細的人,她敢保證,這若是換成了南織或者飛羽,一定會發現異常的。
步天音深吸了一口氣,問身後的人道:“師父,她的身份還沒有查出來麼。”
白輕水道:“查了這麼久,什麼也查不到,你那朱樓不要也罷。”
步天音搖了搖頭,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頓道:“那就不查了,反正是雲長歌的人。”
她人都回來了,雲長歌還不把她弄走,這真是明擺着跟她真刀真槍的幹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