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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誰憐我年少(5)

嫡女戰妃 顔輕 3836 2024-01-31 01:14

  望江樓高達百尺,此刻,下方聚滿了圍觀看熱鬧的人群。

  ――因為望江樓的樓頂上站着一位穿着白裙子的美人。

  她的白色裙子輕紗彌漫,軟繡煙羅,不同于這世上的每一種绫羅,款式更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她站在那裡,搖搖欲墜,似一隻随時要乘風而起的蝴蝶。

  她的身子太瘦太瘦,一張失去皿色的臉格外的蒼白而美麗。

  她正是花小七。

  半個時辰前,那個強暴她的妖冶男人突然出席在喜宴上,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她已經跟他睡過了,步府的人出面趕他走,他卻能靈活的躲開,油耗子一樣怎麼也抓不到,他對所有人大聲的說,她的肩上有塊疤,大腿上有顆痣,她的味道很鮮美。

  那個妖人說完就沒了身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可是大家都知道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的事實了。步天風絕望而悲戚的望着她,說不出半個字來。羞憤之下她再也承受不住,推開所有人逃出了那個到處都是異樣眼光的地方。

  逃,她那個時候隻想躲得遠遠的,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一眼步天風眼裡的神色。

  他會怎麼樣?

  她要怎麼辦。

  她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卻被人撞倒。

  撞她的人罵她不長眼睛,她卻一點也不生氣。

  跌在地上摔得起不來,周圍的人對她指指點點,指手畫腳,說什麼的都有,一句比一句難聽,像魔音一般要将人活活逼瘋。

  忽然,她看見了一雙白色的長靴。

  靴子的主人身上穿着跟她一樣幹淨、鮮豔、明亮的聖潔白色。

  可是她已經不再幹淨了。

  步天風幾乎是下意識的朝她伸出手去要拉她起來,隻是他的手伸出去,僵在半空,又迅速縮了回來,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站在那裡失魂落魄的看着她。他的手指動了動,卻再也沒有伸手去拉她。

  他是嫌棄她了。

  怎麼會有一個男人要一個失了身的女人?

  何況她一直在瞞着他。

  花小七咬了咬唇,眼底有些難以置信、震驚和失落,這些星星點點的繁複情緒最終化為了失望。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被人迎面潑了一頭冷水,還會覺得你髒了他的桶。

  驚惶無措之下她拎着裙子跑到了望江樓,跑丢了一隻鞋,跑得頭帶紛飛,跑得像要逃開身後的整個世界一樣。

  花小七往前走了一步,腳下傳來綠色琉璃瓦片碎裂的聲音。她在向前一步,就會掉下去。

  “小七,你給我下來!”

  喊這話的人是步天音,她站在下面,旁邊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的雲長歌。

  “臭小子去了哪裡?”步天音問身後的南織,南織搖了搖頭,看向四方人群,派出去的人幾乎就要把帝都翻遍了,也不見他的影子。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花小七好似很久之後才聽到有人在叫她,她低頭看了眼,百尺之下人頭攢動,她看着下方的步天音,良久,才輕輕吐出幾個字:“步天風,我愛你,永遠都愛。”

  步天音聽她說完之後臉色倏然一變,語落之後,花小七的身子迅速墜下。

  空中,白衣翻卷,烈烈如歌。

  下方聚集的人群立刻轟散跑開,生怕自己被砸到一般,步天音見勢,足尖輕點便要飛身上去接住她,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雲長歌突然出手,将她拖進了自己懷裡,摁着她的腦袋向自己的兇膛,他抱住她的同時,步天音聽到身後砰的一聲。

  五十多米的高度,從上空落下,人會摔成什麼樣子?

  那一刻,步天音幾乎不敢回頭去看。因為她從雲長歌懷裡擡起頭的時候,正看到轟散而去的人群裡站着一派怔然的步天風。

  步天風親眼看到花小七在他面前跳樓身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周圍,依然是人來人往。

  他們,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站在冰冷空氣中的雙腿逐漸由冷轉變為失去知覺,步天風才推開官府的人,抱起了花小七的屍體。

  一個活生生的人,眨眼間死在自己的面前。

  一個才要做新娘子的人,突然間就沒了。

  莫大的悲哀席卷了步天音的全身,她不怕見死人,卻怕見到自己熟悉的人死去。

  雲長歌牽起失魂落魄的她,很快便回了萍水園。

  雲長歌的房間,依然是滿目琉璃寶扇。

  進去後,雲長歌開口剛要說些什麼,這時,一件冰涼的東西卻抵在了他的喉嚨上,令他神色一變:“小步,你什麼意思?”

  步天音抿了下唇,卻沒有收回抵在他喉嚨上的短笛,她擡頭,眼中一片冷然:“為什麼要阻止我救她?”

  “雲長歌,你他媽的為什麼要眼睜睜的看着花小七死!”

  一條人命,在他眼裡就那麼的不值錢嗎?他是高高在上永遠溫柔的模樣,他是不會輕易瞧不起人,因為他瞧不起的,已經是人上人了。所以像花小七這種人,還不配讓他瞧不起是麼?

  她從來沒有想過讓他出手救人,可是他為什麼要阻止她去救人?

  雲長歌看着她,眸色中夾雜着細微的寒意,他不答反問:“救了,之後呢?”

  步天音一時語塞,這個問題她當真沒有想過,都那種時候了哪裡來得及想,先把人救下來,以後什麼都好說不是麼。

  雲長歌一把推開她的短笛,眸子裡微光閃爍,靠近她,眼底漸漸泛出冷意來:“事已至此,即使她不自殺,東皇也絕不允許她帶着污點繼續活下去。她是皇室的公主,東皇的女兒,你以為你可以像藏着步小蟬一樣将她藏起來嗎?東皇一旦将她軟禁起來,你我都難以找出藏身之處,恐怕等找到那日,等到的仍然是她的屍首。或者你以為,你弟心中不會有隔閡嗎?”

  步天風并不把他之前所說的話放在眼裡,可是他的最後一句話,卻着實撼動到了她。

  是啊,她怎麼忘記了,在這樣的一個年代裡,所有的男人都一樣。

  自己喜新厭舊,自己朝三暮四不說,卻要求他們的女人一定要把處子之身給他們,那之後,即使他不再問津,将她抛之腦後,她卻還要為他守身如玉,長伴孤獨。

  “是啊,”步天音嘲笑道,“你們男人都一個樣。”

  “如果換成是我呢?你是眼睜睜看着我跳樓,還是把不是完璧的我殺死?”

  雲長歌沒有言語,突然開口叫了雲楚進來,進來的不止雲楚一個人,步天音看着他拖着的這具屍體,眼神蓦地一變。

  這屍體不是别人的,正是上午大鬧婚禮,将花小七推入萬劫不複之地而逃之夭夭的那個陌生男人。

  雲楚追了整整三個時辰才将他擒住,隻是,他人卻吞毒自殺。

  雲長歌指着屍體說道:“他服毒而死,該拿到的信息我已經拿到了。”

  他說完,命雲楚将那屍體扔到馬員外家的鳄魚潭去喂鳄魚。

  步天音正在氣頭上,根本不領他的情,更沒有将他的話聽入耳中,心中擔心步天風的安危,便匆匆走了,走之前,在雲長歌面前冷冷說了一句話:“我讨厭你的袖手旁觀。”

  步天音走後,雲長歌立于原地許久。

  很久之色,天色完全黯了下去,雲楚回來見他隻身一人,也不敢詢問發生了什麼,更不敢進屋将燈點上。

  又過了很久,月光清晰的透過窗子照了進來。

  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的亮,亮到雲楚清楚的看到雲長歌如畫眉目間的怒氣。

  他忽然一伸手,靠近他身的那幾把被絲帶吊着的桃花扇瞬間迸裂,紙扇于空中化為碎屑,紙屑紛紛揚揚的落了一地。

  另一邊,步天音回去後便接到步天風趕出了所有人,抱着花小七的屍體坐在院子裡的消息,東皇已經派人來質問,甚至還要帶走花小七的屍首,步名書喝張子羽在與他們周旋,步天音到了談薮樓,發現周圍沒有一絲人迹,除了在門口張望的憐碧。憐碧見到她,本就哭得稀裡嘩啦的臉更加止不住的哭了起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她陪伴花小七的時間最長,平時與她關系極好,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明顯有些承受不住。

  步天音安排她去了客房休息,讓南織看住了談薮樓,不讓任何人進來。東皇目前隻會派人來協商談判,她不相信,不相信東皇會為了花小七而出動禦林軍。

  那一夜,東皇果然沒有出動禦林軍。那一夜,步天音坐在牆頭上看了一晚上的步天風。

  醒來的時候,步天音發現她正在自己的大床上,她以為是雲長歌抱她回來的,本來心裡對于他的冷漠和袖手旁觀減少了幾分,畢竟他說的也很對,她分析事情永遠沒有他的迅速全面,他說的又都是極正确的。

  空氣中,似乎沒有雲長歌的香氣,之前他總來這裡,每次抱過她,她的衣上都會多多少少沾點他的味道,這個時候,南織推門進來,見她醒來,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放下心來了,步天音問道:“雲長歌呢?”

  南織一怔,随即答道:“公子并沒有來呀。”

  步天音目光微微一凝:“那誰抱我進來的?”

  南織将粥碗擱在桌上,看着她說道:“小姐昨天在牆頭暈倒了,二皇子及時趕來,把你送回了房間。”

  “我暈倒?”步天音疑惑,她不記得有暈倒啊。

  不過經南織這麼一說,她倒是真的覺得頭有些不舒服,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她還以為是睡多了的緣故,這時南織又說道:“小姐發了高燒,自己還不知道呢。大夫開了藥,正在熬着,喝完這碗粥要把藥喝了。”

  步天音伸出手背放在額頭上,果然溫度高的驚人,很燙手。她收回手,心中納悶,自己怎麼會突然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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