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去而複返。
“你知道?”北野望眯起了眼睛,這一刻,他似乎又變成了那個運籌帷幄,掌握天下生殺大權的冷皿帝王。
白公子沒有答話,一揮手,身後兩個侍女拉扯着一個被堵住嘴巴的女人進來,北野望訝異道,“羽姬?”
羽姬的嘴巴被封住,但是她好像要說什麼,北野望隻是愣了一下,便說道,“既然白公子都說是你,那麼,便賜死吧。”
“割去舌頭,直接丢進蛇窟。”
聽到“蛇窟”兩個字,羽姬瞪大了眼睛,嗚嗚呀呀的想說些什麼,兩個侍衛領命之後,便将她拖了下去。
從頭至尾,她連給自己分辨隻言片語的機會都沒有。
白公子一句指證,北野望一個認可。
羽姬連殺人動機和如何下毒,下的什麼毒都沒有機會說出口。
一條人命,瞬間沒了。
她要被活生生的喂蛇。
绾姬倒抽了一口冷氣,不動聲色的斂了斂眉。
北野望看向步天音,關切道,“你在害怕?”
“沒有。”步天音歎了口氣。
或許北野望某種程度上是個聖明的君主,可是他太過剛愎自用,冷皿無情。
總有一天,會因為他視人命如草芥引起民憤。
而他這個人似乎有恃無恐,做事絲毫不計後果。
也許是他看膩了羽姬,找了個借口殺她。
也許是因為,他不想讓她再查下去。
不管他出于什麼原因,步天音既不會給羽姬求情,也沒有必要再追究下去。
雖然她覺得害她的人不一定會是羽姬。
不過眼下,她什麼都可以放一放,她隻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有了雲長歌的骨肉。
這才是重中之重。
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步天音也沒了玩的興緻,當她開口委婉趕北野望走的時候,绾姬瞪大了眼睛。
從來沒有人敢跟她們的王這樣講話。
王宮裡的所有女人,不,是所有雌性生物都知道,他恨女人。
可是,王似乎沒有生氣?
绾姬是北野望的心腹,她知道他對她好是另有所圖,隻是沒有想到,他會對她好到這種地步。
北野望和绾姬離開後,白公子也要離開,步天音忽然叫住了他,“師父,這些天我昏迷,是你在暗中保護我嗎?”
她有九成的感覺,是白公子。
如果雲長歌從未出現過的話。
孰料,白公子一聲冷笑,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我保護你,你為何要保護你?癡人說夢。”
“你就不承認吧。”步天音嘀咕了一聲,朝着他的背影喊道,“明天别忘了帶我出去玩兒,你答應過我的。”
白公子沒有言語。
第二天的時候,北野望依舊是下了早朝便過來找步天音,果然如白公子所說,他開始給她布置任務了。
北野望要她殺的第一個人,是他的安淩侯爺東方墨離。
看着他緩緩展開的畫卷,步天音一眼便認出來,這個是那日她偷聽時,聽到說要給她送到軍營當軍妓的那個男人。
真的是冤家路窄啊。
步天音一聲冷笑,收起畫卷,道,“給我多長時間?”
“你還想讓朕給你時間限制?”
“這樣才能彰顯我的能力非凡嘛。”步天音笑道。
北野望思忖道,“十天。”
步天音笑道,“好。”
“如果完不成?”
“完不成再說。”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你真不像是個女人。”北野望諷刺。
步天音回擊,“那王也得把我當個女人呀。”
北野望從和玉殿出來後,便碰到匆匆趕來的北青蘿,她似乎受了氣,臉色有些不好,北野望眯着眼睛問她道,“誰欺負了你?”
“沒人欺負我。”北青蘿咬牙,站到了他面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問他,“王兄,聽說你最近沉迷女色,招了個身份不明的女人進宮。”
北野望微眯着的眸子閃過一絲精光。
北青蘿的視線越過他,落到他才走出來的和玉殿,“她是不是在那裡?”
步天音在殿裡就聽到了北青蘿潑婦一樣的聲音,直到她沖進來,她還淡定的坐在梳妝台前,北青蘿見到她,愣了一秒,才訝異道,“是你?!”
“你不是拒絕了我哥的和親,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北青蘿語氣不善的問完,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睜大了眼睛,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是金碧這次的主帥!”
步天音秀眉的眉宇間輕輕皺起,她用手撫平,淡然道,“這麼聒噪。”
話音一落,一道鞭影便迎面甩來,将梳妝台上的一些胭脂水粉盒子盡數掃到了地上,步天音面色一變,在她的鞭子快要打在自己臉上的時候,猛地出手準确的捏住,冷冷道,“發什麼神經。”
“哥!你看她!”北青蘿心裡不待見步天音是真的,尤其是在剛才她确定了她就是這次金碧的主帥以後,心裡的無明業火就騰的一下燃燒起來。
她是主帥,韋歡是副帥。
不知道為什麼,隻要一想起來他們會在一起讨論如何行軍布陣,她的心裡就更加的憤怒。
擡手,試圖把鞭子從她手裡搶出來。
無果。
當着北野望的面,步天音也沒心思欺負北青蘿,隻是輕輕一松手,北青蘿像是受了很大的波動,沒站穩向後退了一步,委屈的看向北野望,在等她給自己出氣。
以前,往往這個時候,但凡她被欺負了,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會懲罰。可是今日,他隻是笑了笑,說,打什麼,一起吃個飯就都解決了。
然後北野望就發現,讓這兩個女人一起吃飯,真的是個錯誤。
一隻烤雞。
步天音夾住了一隻雞腿,另外一雙筷子攔住了她的筷子。
她頭也未擡,兩雙筷子就這麼在飯桌上打了起來。
第一局,步天音勝。
誰都看得出來,步天音不願意跟北青蘿計較,她卻偏偏要處處招惹他。
起初,北野望還看得挺帶勁兒。
然後,兩個女人搶菜,搶着搶着就濺了他一身的湯汁,眼前各種蔬菜肉絲亂飛,他終于忍不住,一字一頓吐出兩個字來,“夠了。”
飯後,北青蘿含恨離開。
北野望似乎對步天音刺殺一事有很大的興趣,他本想看看她有什麼安排,卻聽宮人通報說丞相求見,他便離開。
出去的時候是绾姬送的他,她有些猶豫,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王,不會真的喜歡那位姑娘吧?”
北野望道,“喜歡又如何。”
“這……”
“朕說什麼你都會信。”北野望面無表情的離開。
他怎麼會喜歡她呢。
他不過是覺得她有趣而已。
他不會喜歡上任何女人。
昨日白公子雖然沒有答應要帶步天音出去玩兒,可是她心裡卻有一種預感,他會帶她出去的。
要說這王宮裡唯一能夠把她攔住的,就隻有那個白公子,她名義上的師父了。
正如所有的事情都有兩面,白公子雖然在制約着她,但也正是她能夠出去的契機。
夜晚來臨,步天音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倚窗發呆,實在無聊的時候就想想雲長歌現在在做什麼。
有沒有想她呀。
想她為什麼不來見她。
白公子悄無聲息的到來,在她身後站了三秒鐘,步天音緩緩回過頭來。
“走,”
丢下一個字,他轉身,信步離開。
步天音随手抓了件披風,一邊跟着他一邊系好了。
跟着白公子,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北宮門,就在快要走出北宮門的時候,突然從暗處湧出十幾名黑衣侍衛,對白公子跪地行禮道,“公子,王說姑娘不可以離開。”
“請白公子止步!”
白公子未置一詞,步天音卻注意到了他冷笑一聲,她不動聲色的移步到了他身後,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隻是方才那侍衛被擊中了,吐了一口皿,仍然還是跪地,恭敬道,“請白公子止步。”
“滾。”白公子上前一把踢開他,步天音趁勢跟上,那些人隻是圍在他們周身,卻是十分忌憚白公子,并不敢靠近。
最後,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離開。
出了王宮,步天音就開始犯懶,“沒有馬車麼?”
他怎麼着也是個有身份的人,出來進去竟然就靠走的。
白公子看了她一眼,手指放到嘴邊,吹了個口哨兒,一匹白色駿馬便從某個地方跑出來。白公子翻身上馬,朝步天音伸出了手。
步天音面色稍變,搖了搖頭。
開什麼玩笑,她現在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懷孕了,騎馬這種劇烈的活兒,她才不要做。
“上來。”白公子像是在下達命令。
并且大有她要不上來就強制拉她上來的趨勢。
“我肚子疼。”步天音突然說道。
白公子似乎沒有懷疑,“疼就回去好了。”
“不回去,好不容易出來玩兒。”
“……”
“師父,下來跟我一起溜達吧。”步天音突然換了張笑臉,她也算是發現了,隻要她喊他師父,他周身的冰冷和殺氣便會減弱幾分。
像一隻猛虎突然變得溫柔了。
果然,這次也沒有例外,白公子翻身下馬,拍了拍馬頭,駿馬便自己離開。
兩個人走了好久,才到了熱鬧的街上。
步天音問白公子,“師父,有錢嗎?”
白公子,“……”
錢?他似乎久離人世,金錢這種東西,他幾乎都要想不起來是什麼樣子了。
“算了,一看你也不像是有錢的人。”步天音嘀咕了一句,極為自然的向前走去,回頭朝他笑道,“師父,等下,我去給你買點好吃的,原地等我哦。”
一瞬間,她的身影便被人群淹沒。
白公子猶豫了一下,他想追上去。
但是她說,在原地等他。
最後,他沒有去追她,隻是對自己說,“如果你不回來,我就過去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