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長歌,抱抱我吧。”
“雲長歌,親親我吧。”
雲長歌:“……”
步天音半個時辰之前突然出現在這裡,看着那幾把剛剛别他打成了碎末的桃花扇,先是劈頭蓋臉的說了幾句,然後埋怨他說有氣朝她去,拿扇子出氣算什麼。
然後,她就開始像個無賴一樣提着無賴的要求。
雲長歌穿着裡衣,站在潔白的地毯上,指着雕花大床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笑道:“不如你随我去床上?”
“去床上……做什麼。”步天音的舌頭打了個結,說完之後就覺得自己簡直太愚蠢了,他這個時候叫自己去床上還能幹嘛?
可是她真的是來看看他是否安然無恙,順便安慰一下他受傷的心靈,這件事咋就突然變了質呢?
“呵。”雲長歌輕笑了一聲,一把拽住她困進懷中,步天音抓着他的手,忽然在他手腕上摸到了什麼,她擡起來一下,禁不住咦了一聲。
雲長歌纖細白皙的手腕上挂着一串銀色的細鍊子,鍊子上穿着一顆紅豆。
她送他的紅豆,他卻給做成了這麼漂亮的鍊子。
明明是很普通的紅豆,卻生生讓他弄出了相思的感覺。
雲長歌,真是總讓人驚喜又意外。
雲長歌笑着,擡起她的手腕,腕上一涼,待看清楚他在自己手上戴了一串一模一樣的鍊子時,步天音驚訝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此物最相思。”雲長歌淡淡道,“你不願我算計你,可我卻不能如你所願。我不會讓别人算計于你,也隻有我一個人能夠欺負你,算計你。”
半晌,步天音輕輕一笑,雲長歌沒有料到,她竟然會在這時候突然扣住他手腕,他促狹的看着她,任她在自己脈上一陣摸索,随即才放下心來,輕歎:“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是我在生氣,你不來哄我,反而最後是我來哄你。明明不想搭理你,又擔心你身體受不住。雲長歌,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啊。”
她的利落果斷,她的敢愛敢恨,她的快刀斬亂麻,在他面前全部都碎成了渣。如果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讓她無可奈何,這個人一定是雲長歌沒錯。
雲長歌笑道:“上輩子的事我無從得知,但是這輩子,你是離不開我身邊了。”
步天音心裡聽得甜蜜,卻嘴硬道:“誰給你的自信啊。”
雲長歌但笑不語,過了會兒才問她,“留下還是回去?”
步天音反手抱住他:“留下,但是不能欺負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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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的最後一天,下了第一場雪。
步天音當時想的不是出去打雪仗,而是她和雲長歌的賭約。
他們的賭注是啥來着……
哦對,好像是她。
步天音這幾天決定裝鴕鳥,躲在家裡,雲長歌來了她就往外跑,如此幾次,總算沒被他抓到。
也因此錯過了越國公府的請柬。
吳雙要成親了。
同一時刻,平陽王府。
花少安在後院練劍,他傷好後伸手大不如從前,前陣子又聽說了葉清音懷孕,他心裡說不上來的憤怒,他找不到這憤怒的源頭,但是卻感覺跟之前的不一樣,跟聽說葉清音嫁給沈思安時的也不一樣,他有些苦悶,這幾日都在練劍。
劍氣卷着雪花,滄浪千疊,紛紛揚揚像是又下了一場大雪。
練了兩個時辰,休息的時候懶洋洋的躺在支在院子裡的軟榻上,一手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水,新茶有些苦,他竟然不由自主的懷念起吳雙做的蓮花羹。
甜而不膩,唇齒留香。
那個女人雖然讨厭,可是做的東西倒是蠻符合他的胃口。
花少安喜甜,便讓丫頭給他的茶裡添了些蜜糖。呷了一口茶,他的目光不經意就落到了回廊的拐角處,以前,吳雙跟着他的時候,總喜歡躲在各種陰影裡,怎麼趕也趕不走……
花少安輕輕一歎,有些竟然自己最近竟然總想起那個女人。而他亦沒有發現,自己在想起吳雙的時候,心裡眼裡已經沒有過去那種深深的厭惡感……
“蘇澤死到哪裡去了?”
他放下茶杯,問左右道,最近好像很少見到他,這個玩忽職守的東西。
左右道:“回小王爺,蘇管家最近……最近喜事臨頭,大概在忙。”
花少安訝然道:“喜事?他有什麼喜事?”
蘇澤有喜事,他這個主子怎麼不知道?
左右道:“蘇管家要成親了。”
“他成親?”花少安挑眉,蓦地站了起來,一臉的震驚:“蘇澤要成親?把他給我找過來,成親這種大事竟然沒有跟本小王說一聲,反了他了。”
大約過了快半個時辰,蘇澤才從外面匆匆忙忙的趕回來。
見到花少安行了禮,卻不知道主子突然這麼着急的找他做什麼。
花少安斜倚在書房門口的軟榻上,也沒說讓蘇澤起身,闆着臉一本正經的問他:“這幾日都在忙些什麼,府裡頭也總瞧不見你的影子。”
蘇澤道:“屬下……屬下不敢。”
“少敷衍,我問你在忙什麼。”花少安的聲音透着一絲不悅,蘇澤便不敢打馬虎眼,低聲道:“回小王爺,屬下在準備婚事。”
“哈哈哈。”花少安沒繃住笑出了聲音,本來想裝生氣吓唬他,但是自己沒忍住怪得了誰?他扶蘇澤起來,笑了一陣,拍拍他肩膀,走道書桌前飛快寫了什麼,交給他,道:“這些年你對本小王也是忠心耿耿,拿着這個,去賬房讓他們給你多支點銀子,成親總是費錢的吧,就當本小王提前給你的份子錢了。”
蘇澤滿臉驚喜,忙跪下道謝。
花少安笑着扶他起來,他要成親他也替他開心,蘇澤是個忠心護主的下屬,他沒少沖她發脾氣,如今他成親,他自然是要盡最大的努力幫他。花少安想到了什麼似的,問他“你那雙鞋就是新娘子做給你的吧?瞧你,還支支吾吾的隐瞞個什麼勁兒。說說,是誰家的丫頭,要不要本小王給你主個婚?”
蘇澤原本欣喜的臉上因為他這一句話變得黯然,猶猶豫豫的,有些啞然,他不說話,花少安便繼續揶揄道:“蘇澤,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倒是頭一次見你害臊了。”
蘇澤滿臉的為難,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花少安覺得頗為有趣,繞到一旁,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含笑揶揄:“新娘子是哪家的姑娘,讓本小王看看配不配得上我們蘇大管家。”
蘇澤低着頭,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吐出那兩個字:“吳、雙。”
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不喜歡吳雙,是以他這些日子的籌備都是瞞着他的,他不想破壞了主子難得的好心情,既然主子讨厭,那他就不提罷了。他本想成親後,就辭去平陽王府的職位,左右賣身契也到期了,他不想再續,以後就跟着吳雙過日子好了,他在哪裡無所謂。
他本就覺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她,難得她沒有嫌棄,還一心為自己着想。入贅這種事情,他過去覺得丢人現眼,如今自己碰上了,隻覺得幸運。吳雙是個好女孩,他斷不會辜負她,所以,入贅又如何?
蘇澤一直低着頭,所以他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時,小王爺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那一刻,花少安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裡的感受。
震驚、錯愕、憤怒。
憤怒。他為什麼會有一絲憤怒?
咔嚓一聲。
花少安握着的茶杯被他生生捏碎了。
蘇澤擡頭去看,隻見他如玉的指間滲出了一縷縷皿絲,他連忙招呼下人去拿藥箱。他知道主子讨厭吳雙,沒有想到他竟然讨厭到這種地步。他有些後悔自己這麼早把事情招了,他應該再等等的。
門外侍女拿了藥箱來,人才走到門口,卻被花少安憤怒的一個“滾”字轟了下去,蘇澤張嘴要說什麼,花少安同樣也把這個字送給了他。
蘇澤隻好退下。
他出去後,花少安的腳步下意思的就跟了上去。
蘇澤交代花少安的貼身侍女,一定要給小王爺處理手上的傷口,他人便七拐八拐從小門出了王府。
花少安猶豫了,才跟了上去。
長亭外。
白雪下。
一身簡單素衣的吳雙早已在此等候。
蘇澤來得遲了些,吳雙也沒有追問他因什麼遲到,笑着對蘇澤道:“我爹說讓我帶你去鑄劍山莊看看。”
“那,我們走吧。”
蘇澤一見到吳雙,臉上便不由自主的堆起了笑容。兩個人一前一後,向着東城的鑄劍山莊走去。
在他們之後,花少安的影子悄然而至,他的衣擺無風自揚,仿佛在盛着什麼怒氣。
花少安追的并不緊,他的功夫也遠在二人之上,是以吳雙和蘇澤都未有所察覺。
在花少安之後,又出現了第四個人、第五個人。
花少安是尾随蘇澤才找到的吳雙,而步天音和雲長歌則是跟随吳雙見到的蘇澤。确切的說,是步天音跟随吳雙,雲長歌跟着她。
步天音望着前面“螳螂捕蟬”的三個人,摸了摸下巴,深深的笑了:“長歌,打個賭呗?”
雲長歌微微上前一步,站到與她并肩的地方,白雪未化,寒風割面,他的笑,卻如三月暖陽:“賭注?”
“賭你。”步天音學着那天他的語氣。
雲長歌笑道:“賭什麼?”
“吳雙最後會花落誰家。”
“那你之前輸的?”
“一起算。”步天音睨着雲長歌,笑容三分壞,七分狡猾:“這次我輸了,讓你在上面。如果這次我赢了,你在下面。”
雲長歌的眼睛亮了亮,良久,眸中似有千萬朵繁華盛開,妖冶迷人,他擡眸,眼底一片深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