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北青蘿纏着步天音打了一個下午。
最後也沒能打過。
桑若拉着她走的時候,出了王宮很遠,她氣得踢着路邊的石子兒出氣,氣呼呼的問他,“那個女人真的有那麼漂亮嗎?”
桑若:“……”
見他不說話,北青蘿的脾氣騰的就上來了,揪着他的耳朵問他,“你也覺得她很好看是吧。”
“……”
“那隻妖媚的狐狸精……”北青蘿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的确是很漂亮啊。”
她抓狂的撓了撓自己的頭發,走到了桑若前頭,桑若在後面摸着被她揪過的耳朵,心裡有些竊喜。
――王宮。
白公子自然沒有去找步天音直接了當的詢問關于那串紅豆手鍊的事情,他隻是在盡心盡力的教她,她的底子很好,人卻比他從前的那個小徒弟不知鬼滑了多少。如果換作是她,她一定不會被六大門派的老東西欺辱至死。
每每想到這裡,白公子額上的青筋就不由自主的暴露出來,以緻于步天音練劍的時候總是會懷疑自己:她哪裡又做得不對嗎?
日子就這樣過得飛快,步天音隻顧得學劍,還未來得及去研究那個北野望讓她殺的第二個人。
他親自送來的那隻信封,一直被她壓在書桌最底下,幾乎就要給遺忘了。十日後,北野望要的消息才傳回來。
他聽到這個消息後,臉色變得飄忽不定起來,下令道,“去找白公子來。”
“瑤光領命。”
不多時,瑤光便回來,隻身一人,行了禮,微微低頭,道:“王,白公子不在宮中。”
“去了哪裡?”
“瑤光不知。”
“已經五月了麼。”
“回王,是的,今日初二。”
北野望點頭,沒有說什麼,心中卻已有猜測。
每年的這個時候,白公子都會出去一趟,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日子。
他那樣的人,竟然也有覺得重要的東西。
北野望看着這封密信,心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像是憋屈,又像是……憤怒。
信是潛伏在金碧的密使送回來的,信上明明白白道出了步家嫡長女不僅有婚約在身,還成過親,并且被人家休下了堂。
下堂妻……下堂妻……下堂妻……
這三個字字仿佛被放到了很多倍,一直萦繞在北野望腦子裡揮之不去。
那樣一個風姿絕代的少女,竟然已經是嫁過人的了!
獨痛苦不如衆痛苦,他一定要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分享給白公子!
殿内,一燈如豆。
北野望負着手來回的走來走去,走了不知道第幾圈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去,白公子才回來。
他看過那封密信以後,并未露出太多的表情,更沒有北野望這般驚訝,反而輕飄飄的來了句,“嫁過人。”
北野望:“……”
她已經嫁過人了你就這副反應嗎?!他以為,他也是對她有心思的!
“沈思安……”白公子看着密信,眼中漸漸露出迷茫的神情。
“如何,金碧的沈王爺?”
“我剛出冰棺的時候跟他交過手。”
“嗯?”
“那年我剛出棺,便遇到了他的軍隊,他的馬踏到了我的園子,我們便大打出手。沈王爺年紀輕輕便是行軍布陣的高手,這次金碧并未派他出戰我反而還很意外。他是個對手,在金碧也算是名動天下。”
北野望若有所思,然後問了一個幾乎讓白公子吐皿的問題,“他長得怎麼樣?”
白公子:“……”
“他與朕,誰更美一些?”
白公子:“……”
“朕知道你不會回答這種問題,但是這一次,朕要求你必須要回答。”
白公子想起那天他抱着步天音回來,在王宮無人的小路上偷偷親吻她,他堂堂一國之主,竟然做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為了她,也是蠻拼的。
看來,這個性格古怪的少女的到來如一塊石頭打亂了平靜的大海,夜帝因她改變,連他自己,似乎都有些不受控制的一點點在被她改變。
良久,白公子緩緩開口:“王上……美甚。”
白公子并非在說謊,他當年見到的沈思安,年紀輕輕有所作為,隻是心高氣傲,似乎不把一切放在眼裡,這樣的人除非強大到一定的地步,否則将來必會吃虧。
白公子還在想着沈思安與步天音一事,北野望的心思卻已經偏出去正常軌道很遠。
她步天音既然已經嫁過人,想必貞潔已失,他就算再喜歡一個女人,再覺得那個女人有趣,但是如果她髒了,她的處子之身不是給了他,那麼他也沒有必要再慣着她!
北野望剛要頒布旨意将她關去冷宮,但轉念一想,她的性格這樣讓人無法控制住,處處都能出乎意料的氣死人,如果她心裡喜歡的人是沈思安,那麼他休了她,她理應會報複回去。
他沉重的眸子多了一抹複雜的情緒,還是說,她心中喜歡的人不是沈思安。所以即便是他休了她也無所謂,換句話說,她如今還是完璧?
他有什麼好糾結的,要想知道她是不是,直接找個有經驗的老嬷嬷去檢查一下不就行了?
北野望當即便吩咐瑤光去找了兩個伺候過很多娘娘的老嬷嬷去了和玉殿,不過在她們來到之前,北野望人已經迫不及待的去了和玉殿。
彼時和玉殿一片刀光劍影。
和玉殿會出現如此兇殘的一幕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北青蘿郡主駕到。
外面的草地長出了一層柔軟的碧草,北青蘿不顧郡主的身份跟不顧“禦賜美人”身份的某人滾在了草地上,扭打,撕扯,連兵器都棄了。
桑若在一邊越看越有趣,原來兩個女人之間打架還能這麼好看。
不多時,那兩個頭發上挂滿了草屑的少女從草地上爬起來,互相拱了拱手,步天音突然不知道從哪裡掏出兩瓶燒酒,扔給她,揚眉笑道:“走,我們去房頂上喝酒!”
北青蘿眼前一亮,這個賤女人,竟然跟她有着同樣的愛好?
于是在桑若的下巴成功的掉到了地上之後,那兩個這些日子一直在打啊打的女人,竟然跑去了房頂喝酒談天……
頭頂,豔陽高懸,清風拂面。
春天,終于徹底的來到了。
步天音飲了一口酒,發出滿足的喟歎,晃了晃酒瓶,贊道:“果然是好酒。”
在房檐下緊貼窗子而站的北野望聞到了熟悉的酒香,臉頓時沉得比鍋底還黑,這個死丫頭竟然去偷他的藏酒!不過轉念一想,她終于跟青蘿由敵人變成朋友,這倒也讓他的心情變得略好一些。但随即又想到步天音可能不是完璧之身,北野望的心瞬間急躁起來。他站在廊下偷聽,臉色一瞬變化萬千。
他已經決定了,如果那個女人還是處子,他今日便要了她,不管以後如何,他都要把她禁锢在身邊。如若她不是的話……
北野望心一狠,若然不是,他便讓白公子殺了她!
房頂上。。。
兩個同樣明媚的女子對飲了幾口,步天音開始進入正題:“你很讨厭我?”
北青蘿直率的笑了,“開始很讨厭,讨厭的不得了,這麼多年,就沒有像讨厭你這樣讨厭一個女人。”
“我也是。從小到大都隻有我讨厭别人的份。我知道你讨厭我是嫉妒我比你漂亮比你功夫高,比你聰明比你招人喜歡,比你能言善辯比你才高八鬥。”
北青蘿:“……”
貼在房檐下的某人差點破功,她還能再自戀一點嗎。
北青蘿猛地喝了一口酒,不知是氣的還是怎麼着,她眼神放到遠方,道:“不過我現在沒那麼讨厭你了。”
“我知道你開始喜歡我了。”
“并沒有。”
“鬼才信。”
北青蘿微哼了一聲,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步天音看她這副四十五度望天眼角露出淡淡小憂傷的模樣就知道,此時心裡隻有四個字:青春期少女。
(雲長歌:這真是五個字。
某輕:咳,我知道!)
步天音挑了挑眉,“有啊。”
“是我王兄嗎?”
“很明顯不是啊。”
北青蘿:“……”
她怎麼突然有了一種想殺人的沖動。
“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殺氣凜凜。
“說了你也不認識呀。”步天音撇撇嘴,收起唇邊的嫌棄,肅容道:“我跟你那位風華絕代的王兄真的沒有什麼太近的關系,我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也沒有很寵我。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有喜歡的人,我對你王兄不感興趣。我留下,是因為跟他有交易在。我不管你是怎麼想我的,但我要跟你說的是,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現在不做,将來必定要後悔。人生短短數十載,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如果分開以後覺得還是喜歡,那就再回來在一起。或許,兜兜轉轉還是會回到原點,但那個時候的感情必定是不一樣了。”
那個時候千帆過盡,感情也許會随之沉澱下來。她突然很思念雲長歌。
說不出為什麼。
隻是單純的想他了。
北青蘿冷豔絕色的臉呆滞了一下,随即與她舉酒相碰,道:“有夠潇灑!我喜歡你,幹了它!”
步天音的确是善飲,可是這北野望私藏的燒酒實在是有些不符合她的口味,她幹笑着,努力作出潇灑的樣子,仰頭喝下。
不多時,北青蘿的酒喝光了,步天音會意的一笑,将自己手中的多半瓶酒遞給她。
她幾乎是沒有猶豫的接過。
在遠處看着的桑若,下巴還沒有撿起來,眼珠子卻再次掉到了地上。
這女人跟女人之間的關系,他當真有些捉摸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