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傳來喜訊,三日後是吳雙和花少安成親的日子。
即使步天音的心情再糟糕透頂,這件事于她來說,總算是件好事兒。
遙想當初吳雙打擂台比武招親,就對花少安一見鐘情,那個時候她看出了吳雙的心思,也知道後來吳雙一直在跟着花少安,他對她不屑一顧,可直到吳雙真的不追了的時候,選擇嫁給一直默默對她好的蘇澤,花少安卻犯賤的開始吃醋,非要拆散他們。
如今,也算是兩個人守得雲開見月明,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步天音臉色有些蒼白。
她想起了南織。
雖然南織一開始是雲長歌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但是南織發自内心的對她好,兩個人情同姐妹,她深得她意。在她還沒有恢複靈力,修煉至高無上的武功時,南織一直都在保護着她。
小到每一次翻牆時她要帶着她出去,大到頭一回去東平堂,曲無情要動手時南織對她的維護……有些東西,步天音都不敢深深的去想。
南織……每次想起來,更會想起和她一起被吊挂在城牆上的四叔。
那個一輩子都在為步家、為别人付出自己的四叔!
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雲長歌說,四叔的屍體已經被安置在了一處風水好地,等以後她的身體好一些,便可以出宮去看看。
步天音在床上呆呆的坐着,門卻突然被人推開,門口站着一道料峭清麗的身影,歡快的聲音随着開門聲傳入耳中:“小姐!”
“飛羽?”步天音有些驚奇,門口沖進來的竟然是好久不見的飛羽!
飛羽沖到了步天音面前,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番,看到她并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她眼眶忽然就濕潤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要說這并不是兩個人最久的一次重逢,但她的心裡卻覺得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難受,隻是不停的喊着:“小姐,小姐……”
“我沒事。”步天音笑了笑,拉着她坐到了床邊,問道:“才回來的?”
“嗯!”
“小姐,韋公子也回來了,可是……”飛羽欲言又止,臉上閃過一絲惶惶不安的神情,步天音卻忽然明白了她在忌憚什麼。
她在害怕雲長歌。
飛羽認識雲長歌的時間并不長,她不像南織,雖然談不上是了解,但南織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雲長歌的性格,但飛羽卻完全不知道,所以她害怕雲長歌很正常。
步天音的臉色固然不太好,但眼底的星色光芒卻并未沉退,她沉聲道:“韋歡要進來,長歌不讓對不對?”
飛羽并未露出太多驚詫,畢竟小姐如此聰明,她應該猜得到的!
步天音道:“他在哪裡?”
“韋公子在從前的信國公府。”
步天音點了點頭,道:“信國公一家也都平安回來了吧?”
“嗯。韋公子說托了小姐的福,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步天音與飛羽在屋裡聊着天,忽然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音,一個陌生卻好聽的女人聲音微微揚起:“不在?你們不讓本宮進去,本宮怎麼知道她到底在不在?!”
步天音從窗子往外看了一眼,見到孟碧城帶着幾個小宮女,被外面的宮人攔在了走廊上,她那雙手叉腰的氣勢,活脫脫一副當家的女主母來捉小三的模樣!
雲長歌雖然沒有養後宮,但是,他的“後宮”原來不就本是有一位的麼。
飛羽有些奇怪的看着外面的孟碧城。
步天音的嘴角挑起邪惡的笑。
那天孟碧城被以各種借口攔在外面,并未能見到步天音。
三日後,吳雙與花少安大婚。
昔日的平陽王府還在,不過已經改頭換面,如今是平陽王将軍府,花少安自然是親封的小将軍。
隻是步天音仍舊愛跟他開玩笑,仍然一口一個“小王爺”的打趣。
雲長歌與步天音微服出巡,換了尋常百姓的便服,混在人群中,不過即使身上的衣着再素淡,兩個人中龍鳳的人遊走在人群中,也總會招惹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
“禮成。送入洞房――”
看着吳雙和花少安成親,步天音由衷的替吳雙感到高興。
人潮湧動中,忽然有一個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在雲長歌身邊,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握住她手的人,也隻有他自己。
雲長歌附在她耳邊,握着她的手緊了一些,笑道:“小步,你何時嫁我?”
步天音明顯的一愣,随即,一絲淺淡的諷笑浮上心頭。
嫁?
兩個人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還談什麼嫁?
雲長歌,他瞞着她這麼多的事情,竟然還想着她會嫁給他?
當真是可笑。
盡管心中覺得這些話無比的諷刺,可步天音面色卻還是笑着回答他:“那,要看你什麼時候娶呀?”
“又把問題抛給了我。”雲長歌微微一笑。
那日之後,雲長歌仍舊白天一有時間便陪着步天音,可晚上卻從來不留宿在她那裡。
即便如此,她卻總還能聽到有宮人私下議論,說陛下對她很好。
步天音偶爾聽到了,卻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的樣子。飛羽知道她心裡苦,往往都會忍不住去教訓那些嘴賤的下人。
連續下了幾天的雨,雨剛停的時候,素合便進宮來。淩風一直在朱樓,藍翎和朱樓合并了,很多事情都是淩風去處理的。素合偶爾有時間會來陪她,但多半還是在外面陪着淩風。
素合為步天音切了脈,鳳眼微迷,歎了口氣,道:“素合沒有辦法恢複你的靈力,也沒有辦法恢複你的内力。”
步天音聞言,臉上還是黯了一下。
這樣的結果,一早她便已經猜到了,早在素合給她把脈,她追問結果時,她躲躲閃閃說需要回去仔細想想的時候,她便覺得沒什麼太大的希望。
可是,親耳聽到了,還是覺得有那麼一絲的……絕望。
絕望之外,盡是痛苦。
素合看着她,沉吟道:“要調養你的身體,治療不孕的話,可以。”她頓了頓,語氣稍變,“但是,可能會很艱難,其中的過程會很痛苦。你――可想好了?”
“我想一想。”步天音淡淡的開口,語氣聽不出任何的異常。
素合說有辦法,她和雲長歌以後還是可以有孩子的……可是,為什麼她卻高興不起來呢?這明明是一個喜訊啊!
步天音臉色閃過一絲失望。
雲長歌現在這樣已經是在疏離她了,而她,竟然還要想着為他生孩子麼。
步天音,你怎麼可以有這樣犯賤的想法?
送走素合後,步天音關上房門,獨自在房間裡沉思。
想着想着,思緒還沒能完全的理清楚,她卻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莫非娘親韓洛櫻不是缥缈一族的後裔,所以她可以生孩子?!
然而如今飄渺一族隻剩下了她,這個猜想無從去查起。
――可是查不查什麼的,印證不印證什麼的,還有什麼意義,有什麼用?
步天音忽然想起了那日來找茬的孟碧城,忽然,一計就浮上了心頭。
皇宮。議事廳。
離天師緩緩走了進來,衣衫帶風,長發飛舞。
他站定,朝着雲長歌微微鞠身,恭敬道:“參見陛下。”
雲長歌笑道:“還未登基,國師倒也跟起了風兒。”
語落,他面上的笑容漸漸斂住,目光一沉,問道:“國師――可算出了結果?”
離天師淡淡道:“她會命喪火場。”
“火場。”雲長歌冷冷的開口,重複這兩個字,聲音不待一點溫度。
離天師道:“正是。”
雲長歌冷冷的勾起唇,忽然冷笑出了聲音:“我會一直派人保護她,小步的鬼點子如此之多,怎麼會葬身火場?國師該不會是前些日子用盡力量壓制住那場爆炸,而占誤了卦象吧?”
離天師輕聲道:“或許是臣的失誤。”
“也或許?”
“也或許是天命本該如此。”離天師的聲音清淡如水,卻宛如死神開口在判定一個人的死刑。
良久,雲長歌才緩緩開口說道:“沒有或許。”
雨下了一整夜。
清晨醒來的時候,步天音便見到雲長歌坐在了床頭,見她醒來,露出如初生太陽一樣溫暖美麗的笑容。
步天音慢慢撐着坐了起來,雲長歌扶住她,問道:“今日身體如何了?”
“我的身體早就好了。”許是剛剛起床,步天音的聲音有些沙啞,她繼續說道:“我先洗漱。”
雲長歌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後,步天音洗漱完畢可,宮人們端來了早膳。
雲長歌也沒有吃飯,便同她一起,吃飯的時候,雲長歌動筷子的時候少,盯着步天音看的時候卻很多,他忽然說,要登基,要封她為後。
這話無比刺耳的紮進了步天音的耳朵裡。
她放下筷子,嘴角挑起詭異的笑來,關了門,幽幽的走到面帶笑意的雲長歌身邊,摟住他的脖子坐到了他的腿上,笑靥如花:“長歌,我被花清越強暴過。”
雲長歌的笑容慢慢僵住,許久,才緩緩道:“那時你也為他所迫,并不是出于自願。”
“所以?”
“所以我并不介意。”
步天音唇角那抹詭笑愈發的詭異了。
雲長歌嘴上說着不介意,心裡呢?
她忽然湊近他,兩個人身上一模一樣的異香交織到了一起,讓這樣舉世無雙的味道更加的濃烈了。
她嫣然的一字一句笑道:“長歌,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