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不容易!
根本就是隻有主宰暗夜的鬼魅才能做到吧?
換個角度想想,對方既然能做到這份上,那麼,要取他甚至是整個夏國公府上下的人頭,又有何難?
想到昨天晚上,不知如何潛進他房間裡的人一邊懸挂人頭,一邊冷冷的盯着睡得正香的他,就差沒有一刀切下他的人頭時,他就不寒而栗――即使是當年他暗中協助新皇、圖謀推翻廢帝時,都不曾感受過恐懼和心驚。
自诩見過大世面的侍衛長這會兒也是頭皮發麻,心裡發涼,微顫着聲音道:“小的已經命人封鎖全府,在府裡搜查蛛絲馬迹,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同時也一一詢問府裡上下,務必找出是何人所為……”
雖然案發還沒過多久,他們的調查也還沒進行多久,但,這些人頭被帶進府裡并挂在老爺房間裡的時間,卻是絕對不短的,而他們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任何線索,甚至連一滴皿都沒有發現,實在是匪夷所思。
對方要麼就是在府裡有足夠多、足夠高明的内線,要麼就是強大的程度遠遠高出他們,他隻要想到可能要與這麼神秘而強大的對手作對,心裡就發怵。
“你、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帶人去查!”夏物生覺得他一定要高聲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才能暫時壓制心裡的恐懼。
他不過五十出頭,隻要保養得好,再活幾十年不成問題,怎麼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好不容易才獲得今時今日的地位,他不要死!絕對不要!
“是。”侍衛長剛轉身,夏物生又在後面叫了,“從今天開始加強護衛,不管白天黑夜,人手至少增加一倍,不,至少兩倍!還有,如果人手不夠,就花錢去找人,一定要找可靠的,不夠可靠的絕對不許招進來!還有、還有派十幾個高手随身保護本公,趕緊先把這事辦了!”
他隻要想到有人可以輕輕松松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自己,就心驚肉跳。
侍衛長又應了一聲,跑出去了。
夏物生坐在椅子裡,還是驚魂未定,邊抖着手喝壓驚茶,邊問身邊的管事與管家:“你們說,會是誰如此威吓本公?你們說,這天洲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他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夏國公!
還是皇上的親舅舅,對皇上登基有大功,誰敢如此待他?
管家與管事互視,眼裡臉上俱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動機、又有本事做到這種程度的,能有幾個?
他們早就想到了一個人,但他們不敢說,他們隻能在心裡想,老爺是老糊塗了麼,怎麼到現在都沒看出這背後的意味?
夏物生見他們不說話了,想了一想,又道:“你們幾個趕緊進宮去問夏恩,到底這些人出了什麼事,怎麼全被人給殺了!宮裡的人都以他為頭兒,他又是皇帝身邊的人,一定知道點什麼。”
管家和管事們:“……”
這時候去聯系宮裡那些可能還沒有被發現和被砍頭的眼線?
這不是主動送上門嗎,他們若是去了,可能就要身首分離,變成第三十八顆、三十九顆……人頭了。
夏物生見他們不動,怒得把手中的杯子砸到他們頭上,罵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
管家給管事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出去,而後待屋裡隻剩下兩人時,他走到夏物生旁邊,低聲道:“老爺,您好好想想,眼下對您可能很是不滿,又有權有勢的人,可能是什麼人?對了,這個人可能還是什麼都敢做的人物,您能想得出來罷?”
他可不敢直接說出那個人,唯有暗示老爺了。
“對本公不滿,有權有勢?還什麼都敢做?”夏物生想了想,臉色就變了,悖然大怒,“鳳驚華?難道是鳳驚華不成?這個賤人,竟然敢如此吓我,真是罪該萬死!”
管家等他說完了,又低聲道:“老爺,就算皇後有這個心,但隻怕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找出咱們這麼多的人,這事兒,恐怕有人給皇後撐腰啊……”
夏物生盯着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管家沉默了一會兒,才低低道:“小的認為,整個宮裡,隻有一人能找出并殺掉這麼多太監、宮女和侍衛,不引發任何動靜……”
夏物生隻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整個人都癱了。
“你、你的意思是、是是……”他幾乎不敢說出那種可能,“皇、皇上?”
管家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夏物生剛剛找回一點點的皿色又沒有了,他像失了魂一樣,呆呆的坐在椅子裡,久久不動。
管家沒聽到他的呼吸聲,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擡頭,見他連眼珠子都不動了,心裡就是大驚,趕緊去搖他的手:“老爺你怎麼了?小的現在就去找大夫過來,您撐着啊……”
突然,夏物生的眼珠子動了,吓了他一跳。
“馬上備車,我要去宮見面聖。”夏物生猛然站起來,甩開他的手,踉踉跄跄的往外面走去,“快,本公現在就要去,就要見到皇上……”
這事兒太打擊他了,他根本無法思考和冷靜!
他若是不馬上向皇上問個清楚,他一定會瘋掉!
管家暗暗搖了搖頭,覺得老爺現在進宮一點都不合适,但看老爺那副樣子,他也不敢多說什麼,一邊命人扶老爺出去,一邊去安排馬車。
馬車準備得很快,行駛得也很快。
沒過太久,夏物生就進了宮,直抵禦書房,但皇上不在禦書房,于是他又掉頭去乾華宮。
這回,他在乾華宮的書房裡見到了皇上,皇上的臉色看起來那麼平靜,隻是沒有半點親切與笑意:“朕已經宣布今日不上朝,夏國公如此匆匆進宮見朕,可是有什麼急事和要事?”
之前,他多多少少還帶着點自恃身份和功勞、興師問罪的意思,但現在看到皇上這種宛如神祗站在雲端、淡然看着碌碌蒼生的模樣,突然就心生懼意,不敢咄咄逼人,隻敢放低姿态,跪下來,抹着眼淚道:“臣昨天晚上遭遇了巨大的驚吓,恐怕會有性命之憂,故來求皇上庇護!”
這一路奔來,他的腦子退燒了一些,這會兒看到皇上這樣的态度,又相當于腦子被潑了一盆冷水,冷靜了許多,迅速想到了這麼合适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