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目瞪口呆,這是怎麼樣的眼神和反應?又是怎麼樣的力量?
大刀在狩王的指縫中略頓,落地。
落地的“咣當”聲,宣告了鬼風的慘敗,也宣告了那些想看狩王出醜的人的失敗。
死寂。
如果說魯莽有勇無謀,輕敵作戰,輸得太冤的話,那鬼風的慘敗,就真的沒有任何借口了。
僅此一招,鬼風就知道狩王的實力是壓倒性的,他沒有任何勝算。
他長長地歎氣,抱拳:“王爺不愧戰神,鬼風心服口服。”
狩王淡道:“你是個人才,好好努力。”
鬼風點頭,躍下擂台。
狩王又提着方天畫戟,站在擂台中央,邊咳邊道:“下一個。”
台下看着他的目光,再也沒有任何懷疑和輕視。
沒有人上台。
狩王咳了兩聲:“沒人的話,那就……”
“左魅前來讨教。”伴随着中氣十足的聲音,左魅提着長槍,走上擂台,“請王爺不吝賜教。”
狩王颌首:“上吧。”
左鬼側身,欺上,舉槍,手腕翻飛間,槍尖抖出無數寒芒。
點點寒芒皆刺向狩王的要害。
狩王舉戟反擊。
這回,總算不再是狩王的壓倒性表演,兩人真刀實槍、我來我往地打起來。
衆将士看得津津有味,雖然才打了一會,他們就看出左魅也不是狩王的對手,但是,這确實是一場高水準的戰鬥。
人群的後方,二樓的廊下,伍燃坐在輪椅裡,死死地盯着擂台上的狩王,雙手握得青筋爆起。
狩王都病成那樣了,還能強到這種程度?
跟這些禁軍不同,他已經跟狩王打了幾年的仗,心裡非常清楚狩王的實力。
很多人都說他是狩王的接班人,但事實上,他與狩王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當禁軍中有人質疑病重的狩王,還想在迎戰會上看狩王出醜時,他默不作聲,既不阻止,也不支持。
不阻止,是因為他也想看看病重的狩王行不行;不支持,是因為他知道狩王病倒了也不會是病貓。
隻是,他萬萬想不到現在的狩王還是這麼強。
這個人的底限到底在哪裡?
他要怎麼樣才能超越狩王?
難道非得狩王病亡,他才有超越狩王的機會?
這種念頭,有那麼一瞬,令他心裡升起絕望的感覺,但,隻是一瞬。
他很快就平靜下來,心裡湧起的,隻有強烈的鬥志。
因為狩王太強,強到他望塵莫及,所以他才要努力,才要堅持,才要不斷前進,不是嗎?
擂台上,左魅敗。
而後,神威将軍、神佑将軍、神勇将軍先後上台,與狩王切磋。
結局是,三位将軍全敗。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四位将軍并沒有拼盡全力,但狩王大概也是如此,而且狩王還在病重之中,所以,狩王是當之無愧的最強者。
在最強者面前,沒人敢不服。
迎戰會就此結束,衆人看着狩王的目光,已經隐隐有了對待統帥的敬畏。
大獲全勝的狩王沒有廢話,直接命令衆軍散去,而後與衆将領開會。
直到深夜,狩王才離開軍營。
接下來三天,狩王又先後去其它三營巡視。
上任的這四天,狩王的精神狀态極佳,不曾缺勤,不曾失職。
武藝高強,博聞強記,能謀善斷,殺伐果敢――這是短短四天裡,禁軍對狩王的印象與評價。
非常高的評價。
秋夜弦聽完伍燃送來的報告以後,陷在寬大的龍椅裡,阖上眼睛,掩住眼裡的情緒。
沒想到,病重的狩王仍然勢不可擋,威震萬軍。
他知道狩王厲害,但他長期在京謀權,而狩王長期駐守邊疆,兩人以前并沒有太多的接觸,他對狩王的了解主要源于傳聞,并沒有真實的感觸。
直到現在,他才算是真正見識了狩王的強處。
原本,他應該親自送狩王上任,但狩王強硬的拒絕了,理由隻有一個:“臣不需要。”
他以為隻身上任的狩王會受挫,但是,狩王成功的讓所有人停止質疑。
即使病重,即使身處陌境,狩王也沒有失去身為将軍的驕傲與尊嚴,這一點,連他也很佩服。
連他都禁不住要想,會不會是狩王其實沒病,隻是在裝病罷了?
咯嚓,他捏碎了手裡的佛珠。
而後,他睜開眼睛,微笑。
不管狩王有病沒病,現在,狩王就在他的掌心之中,他是審判者。
生殺予奪,均由他說了算。
至于“武藝高強,博聞強記,能謀善斷,殺伐果敢”,這不也是他的寫照嗎?
所以,他雖然不太放心,但無需憂心。
他的疑惑,也是禁軍上下的疑惑:狩王,真的病得很重嗎?
然而,才過了四天,狩王就向他們證明:他真的病得很重,重得快要死了!
那天,狩王又去神武營出勤,在議事廳聽取衆将領的報告時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而後吐皿不止,吐的皿還帶着紫色,将桌面濺得皿迹斑斑。
他從陰府帶來的侍從聽到裡面的動靜,飛速從外面跑進來,掏出藥丸給狩王服下,狩王這才停止了咳嗽和吐皿,卻又昏迷過去。
衆将領被吓得不輕,趕緊請軍醫過來看診。
幾名軍醫看過以後皆搖頭:“将軍中毒太深,傷及五髒六腑,咱們無藥可治。”
他們倒是老實,沒有因為狩王身份敏感而隐瞞事實。
狩王的侍從急道:“王爺這幾天都還好好的,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們是大夫,不可能一點辦法都沒有吧?軍營離陰府這麼遠,你們幾個好歹得讓王爺先醒過來,咱們才能送王爺回府啊!拜托你們趕緊想想辦法……”
一名軍醫為難地道:“也不是沒有辦法,但這種辦法純屬以毒攻毒,乃是權宜之計,将軍吃了那些藥,也許能熬過這幾天,但病情以後定會更加嚴重……”
侍從咬了咬牙,跪下來:“就算是權宜之計,也請大夫救王爺這一次!禦醫說了,絕對不能讓王爺昏迷的時間太長,否則、否則就、就……”
他說不下去了。
但在場的将領們心裡明了,他想說的是“就再也醒不過來”吧?
想到這裡,他們暗暗歎息,他們就說嘛,王爺的“死亡之相”如此明顯,怎麼可能還有那樣的精力與體力?
原來,隻是回光返照啊,可惜了王爺一身蓋世的才能。
幾名軍醫又面面相觑半晌後,年紀最長的軍醫果斷道:“就這麼辦吧,先熬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他們都是大夫,見多了軍人的傷病生死,很多時候形勢緊急,他們也隻能采取這種隻管眼前、顧不得以後的手段了。
于是,幾名軍醫迅速商量出一副含毒的藥方,派人煎了藥後,喂狩王服下。
果然,狩王服下以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而後噴出幾口皿來,終于轉醒。
他看到衆人憂慮和同情的目光,心知自己的病情瞞不住了,也不慌亂,更不解釋,隻是淡淡的道:“本王不得不休養幾日,暫且不能出勤,請各位将軍多多用心。”
諸多将軍趕緊道:“請王爺安心養病,我等一定會打理好軍中的事務。”
狩王點點頭,吃力地坐起來,對侍從道:“走罷。”
兩名侍從小心翼翼地攙扶他,慢慢地走出去。
營中将士看着王爺蹒跚的步态和虛弱的背影,無不搖頭歎息:王爺,到頭了……
至于狩王,他回到陰府後就将自己關在浮雲閣裡,誰都不見,連禦醫也不予理會。
第二天,狩王在處理軍務時吐皿昏迷、軍醫不得不用毒藥将他救醒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聞者無不搖頭,長歎:自古美人多薄命,自古天才多早逝……
奇怪的是,此事傳得那麼厲害,朝廷卻反常的沒有出來辟謠。
皇上對此事避而不談,衆大臣也很有默契,無人主動提及。
京城百姓看到朝廷如此反應,想法隻有一個:紙包不住火,連朝廷也不敢再拿“狩王定會安然無恙”來安慰世人了!
陰府呢?自然也是人心惶惶。
衆姬妾的心七上八下,晚上都睡不好,時刻擔心外頭的傳聞會變成真的……
惶惶中,陽管家突然派人通知:所有夫人和姨娘立刻前往浮雲閣,王爺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
這是王爺第一次主動叫衆位姬妾過去,本該是件好事,然而此事實在過于反常,衆姬妾聽後心髒“砰砰”的狂跳不斷,覺得一定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她們低着頭,步履沉重,心情更沉重的走向浮雲閣。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們覺得此時的浮雲閣死氣籠罩,就像墳墓一般……
狩王優雅地坐在大廳裡,目光溫和的等着她們,看着她們。
這是她們第一次見到如此柔和的狩王。
愈反常,愈妖。
衆姬妾心裡更慌了。
“都坐吧。”狩王的聲音也比平時溫和許多,“給各位夫人和姨娘上茶。”
衆姬妾如坐針氈,完全不知道王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本王長年不在家中,這麼久以來,委屈各位了。”狩王忽然說出這麼一句極富人情味的話來。
衆姬妾悚然,無不側目,有人甚至驚得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王爺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