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的靜,确是因為這素衣淡漠的女子。她和往常所見大不相同。一身衣料顯得與這席中的花團錦簇格格不入。在這麼多形形色色的目光裡,還能保持不動聲色,即便是裝的,這功夫也練到家了。
若不是小厮報了名字,衆人大概不會想到這位就是前些時日鮮衣張揚,怒笑嗔癡皆形于色的那個女子,那個手持鋼鞭頤指氣使的,睥睨衆生的女子,所有的鮮活和尖刺,落在了冰雪高原上,結上厚厚的冰繭,霧茫茫的一片覆蓋,看不透,摸不着,恍惚之間她就立在眼前,下一刻卻在高閣之中,如此飄渺的氣息,時間越久越能感覺她的清涼攝入人心。
回過神來的人,掃了掃這場筵席的女主人。這樣的場景可不多見。席中華貴嬌容自然也接到了不同程度的戲谑的目光,咬咬唇角,頃刻松開貝齒,理好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以最佳的姿态迎向這個素衣素顔的女子,十分的誠意。“梁妹妹。”
席中的女子,立在五顔六色的錦衣華衣中,一襲明黃的色彩,透着朵朵亮粉的花色,幾絲深翠的粗邊繡紋,壓着身上明亮鮮嫩的氣息,凝成滿身端莊不*份的韻味。翩翩走動間,發間的六尾鳳钗穩穩晃動,在光的照射下散着耀眼的光彩,奪人眼目。眉眼間的笑意,更襯得精緻的五官熠熠生彩。
百花齊放間,唯有牡丹國色引人駐足。
這是個明亮的女子,她想。和自己的原身梁文姬不遑多讓,但勝在皇家的氣度,貴雅無雙。
“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姐妹剛剛商量完表演節目,熱鬧熱鬧,你就來了――人人有份,妹妹這回可不許賴掉哦。”
“姐姐,看你這話說的,她一個罪人如何值得姐姐另眼對待,過些時日姐姐就進府為妃了,你可不要降低了自己的身份。連公子都說了,對她可随意處置呢。”刺耳的聲音從牡丹身邊傳來,花花綠綠的顔色中,分辨出一抹亮紅,同樣嬌俏的面容,有幾分肖似牡丹,獨獨少了幾分韻味和氣度。
亮紅立即被斥責,“陽珂,不可無禮。”面容嚴肅,氣勢威嚴,皇家的氣度顯露無疑。
亮紅委屈的略微低下頭,雙手揪着小手帕,好不可憐,眼中的狠戾一閃而逝,幾不可見。
牡丹如此如此道歉一番。不容抗辯地拉着她坐在女賓席中。
梁文姬低頭掃了眼衣袖上對方的手,纖纖玉指,可比雪質,瑩瑩透亮。蹙了蹙眉,不着痕迹把手收了回來。退步站立一邊。
這樣的無禮――讓人毫無顔面。
場面一時僵住。
亮紅立時就要發作――
“安王到!”十分氣勢地聲音,有如投入平靜的湖中,波紋緩蕩,各種喜意随之蕩開來,将席内冷僵的氣氛緩解。
一群男賓簇擁着遙遙而來。席内的女子皆是喜色迎面,似随手般理了理形容,随衆人連忙示禮。
梁文姬垂首,她來這裡,是想圓了她的一個心願,見見那份不可名狀的愛戀,那個記憶中的良人。
興朝二百五六年,宣化十五年,宣化帝膝下無子,為承江山社稷,秉上天旨意,以安王之長子為繼。
安王長子韓墨乾登基後,以元景為号。元景帝在位期間政治清明,農事興盛,經濟繁榮,百姓安居樂。元景十年,帝聞天下以公子彰顯其才能品貌,令天下百姓民選出衆之人。終以其胞弟韓墨珏以姿容絕色,文武風流,人品貴重,憑榮獲公子之首,帝甚悅,以其名封為“公子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