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十二年,安王禅讓王位,上旨稱年老體弱,欲攜妻靜養。帝準,冊封其嫡次子韓墨珏為安王。
公子韓墨珏,容顔無雙,身姿卓然,周身的氣質繞着整個人,使人越發不能明白冷漠從何而來。玉色般隐隐的光輝,迎面而來。如精雕的輪廓,眉目如畫,狹長的的眼散發着高貴的波光,眼角微微翹起,帶着笑意。淺淺的紗衣罩着天絲綢上的貴氣的紫袍,開襟繡着金滾暗紋,金色的絲線順着蛟龍圖案,寬大的袖擺映着襟口,金滾暗紋中嵌繡的淺紫幾朵雲,全身湧動的點點紫意,交着白日裡的光線,熠熠生輝。
這樣風姿絕世的安王,的确是上天的寵兒。
誰又能想到,梁文姬和公子珏的第一次相見,不在傳言中的桃花樹下,而在熙熙攘攘的正陽街上。千萬人群中,梁文姬一眼認定的隻是那個溫如暖玉的好心人。
那時她因面容潰爛傷心,剛遭家人遺棄,送往别莊休養。身邊的下人,也不知去向。神思恍惚間,耳邊的不堪言語湧入神思中,此起彼伏,不能斷絕。身邊推搡的力量,可以輕而易舉地讓自己倒在街頭,公子的手扶着自己,她看到了公子溫柔笑意的眼,這樣專注的眼神,帶着自己走出這個人聲鼎沸的漩渦,遠離被踩踏的命運。
――他就是公子珏。
少女的心思懵懂,但她确定想要将他的溫暖據為己有。慌張無措的心情像個稚兒,想占有心愛之物,卻不得其法,隻能莽莽撞撞地向前走,搶奪,跌倒之後,再站起來,重新争奪,将觊觎的目光隔離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在這樣冰冷的世界裡這樣珍貴的溫暖,她舍不得給别人。為了這個目的,梁文姬竭盡所能。
後來,她知道,那樣的邂逅是因為一場玩笑。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那樣的溫暖,确确實實的存在啊。
從那以後,梁文姬費盡心機避人耳目,隻想讓他知道,她想留在她身邊,想讓他記起送給那個容顔醜陋的梁文姬的溫暖。一次接一次的失敗,她心急如焚,代替姐姐進了府,這是她給自己找到的最有利的搶奪他的機會。她能看到記憶中的溫暖,男子如珍寶般托起她的手,守住她的情意,兩兩情意。這樣的柔情蜜意充斥心間,壓過了給家族帶來的羞辱,給姐姐的愧意。
如今她都能記起,父親惱羞成怒,母親冰冷的責打,下人的鄙夷……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一切都會好的,她想。
自己的命運因這場毫無邏輯的玩笑變得如此卑微。
讓她崩潰的是,那個溫和如暖玉的男子不見了,他能對任何一個人笑容滿面,能對任何一個人溫柔,獨對她,厭惡。心中的惱恨日益加深,府中的暗線察覺,煽動她加入了策反的勢力,就如那人說的,“這世上的男人總喜歡與衆不同的女人,你可以盡情展示你的手段,既然不能讓他因愛記住你,因恨想起你,這你總能做到的。”是啊,就是這樣卑微的目的,讓自己義無反顧的讓他焦頭爛額,讓他不痛快。一次又一次的計劃成功,就能一點又一點的加深她對自己的情緒。不能愛,恨也是好的。
如今見到已貴為王爺的公子珏,對于梁文姬來說是欣喜若狂的。
隻可惜伊人已逝。梁文姬一定沒有看到他的眼中的溫和之下壓抑着冷漠,如深潭一般看不出一絲波瀾;也沒有看到他鼻梁下的薄情。或者她看到了,隻是假裝沒看到而已。她奢求的這樣簡單,卻從來沒有得到過,該是怎樣的驚慌失措。她的生命或許是自己放棄的,而不是喪在嚴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