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南北亂世之傾國權臣——高澄傳

185.第185章 :侯将軍獵豔禍上身(二)

  如果不提什麼世子,什麼大将軍原本還好,這話一提,侯和蓦然轉過身來,死盯着婉兒。婉兒看他目中帶刺,倒被他盯得渾身懼意,又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是居然聽到世子、大将軍的名号還這麼不知死活的人,她也真是第一次遇到。婉兒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了,不知道這人什麼來曆。

  婉兒見李祖娥眼神示意,是要她快走的意思,便不願再糾纏,向着侯和怒斥道,“爾還不快退下,等大将軍和太原公知道,看爾如何受重懲!”說完便繞過侯和走到李祖娥身邊。

  李祖娥也不願再看這個令她厭惡的人,而且她也并不知道什麼武衛将軍侯和這個人,也不記得見過這個人。被這不相幹的陌生人打擾了半天,她已經是厭煩至極,沒去禀報皇後治他的罪已經是寬容他了。急于去更衣,被婉兒扶着轉身便要離開。

  侯和看李祖娥竟是看都沒再看他一眼,已經轉過身去,馬上便要走。再想起那天在邺城郊外,李祖娥為了大将軍高澄牽心動肺的樣子,那麼打動人,現在她對自己卻這般視若不見,甚至從她的表情裡看到不耐煩。侯和心裡被刺得又痛又怒,更将高澄恨之入骨。

  “太原公夫人留步!”侯和縱身上前,竟然一把扯住了李祖娥的衣袖。

  李祖娥正往前提步要走,被侯和這麼突然拉住衣袖,連帶着上襦在肩頭處受力而傾斜滑下,露出肩頸處大片雪白肌膚,侯和頓時看呆住了。恨不得動手動摸一摸這麼滑膩如酥酪的肌膚。

  李祖娥沒想到侯和膽子這麼大,敢公然在禁苑内對她這個太原公夫人動手,立刻火冒三丈,轉身怒嗔,“爾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妄為,不顧禮儀?且待我禀明皇後。”又向婉兒道,“還不快去請太原公來?”

  侯和被她這一斥責,這才緩過神來,忙松開手,卻并不驚慌。他的本意并不是要狎猥她,隻想親近她。在她面前,他也希望自己是君子之身。甚至想象着,會不會有一天,太原公夫人也會像對待大将軍那樣對待自己。

  侯和頗有點自命清高地問道,“太原公夫人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與夫人相識尚在夫人嫁給太原公之前。太原公不過是借父兄餘威,家君豫州刺史、當朝司徒,爵位濮陽郡公,就是高王也要禮尊家君。若不是太原公提親在先,娘子今日恐怕未必就是太原公夫人。當日邺城郊外我初見娘子,娘子對大将軍的牽挂之情令人動容,隻是沒想到娘子後來竟做了大将軍的弟婦,真是可歎可惜。吾與夫人今日有緣在此相見,吾也不過是想有幸與夫人稍一會晤,傾談數語,夫人又何必這麼拒我于千裡之外?”

  侯和隻管自顧自地往下說,李祖娥和婉兒卻聽得心驚膽顫。第一個沒想到他是侯景的兒子;第二個李祖娥沒想到他竟是她剛回邺城那日在城郊巧遇大将軍高澄時在場的人,他還把她的心事全看破了,還在禁苑裡公然拿來說;第三成事不說,沒想到這個登徒子居然還敢提他也曾有心提親。

  李祖娥猛然聽到有個人這麼明明白白地把她對高澄那一腔若隐若現的心事說的這麼清楚,她又急又窘。剛才不知道他是誰也就罷了,偏還知道了他是濮陽郡公侯景的兒子,對方有意亮明身份,她反倒不能對他過于無禮了。她當然也知道她家大人高歡對這個郡公侯景是什麼态度。

  李祖娥也知道,如果過多解釋,越說越亂,隻得耐着性子冷冷道,“此處是内、外命婦谒見皇後殿下之處,将軍不宜在此久留。内外有别,男女不便,請将軍速速離去。不然皇後殿下若是命人來找,或是我夫君太原公來了,将軍都不好交待。”

  侯和也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故意的,盯着李祖娥一邊不舍得不看她,一邊詫異瞪大眼睛問道,“夫人這是何意?吾也不曾逾矩,不過是因為夫人實在貌美又有傾慕之心在先,恰遇機會,想多與夫人親近以慰思念之情,有何不好交待?夫人自己對丈夫的大兄、世子大将軍不也是情有所衷?我與夫人同病相憐,夫人當更知我心,怎麼還會訓斥于我?”

  李祖娥和婉兒都聽得怔住了。也不知道這個人說的是什麼道理,他竟還侃侃而談,反倒覺得李祖娥如此反映才是奇怪。可是看他雖然将李祖娥的心中秘事拿出來說,又不像是有什麼要挾的意思,主奴二人就更不懂他了。

  李祖娥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婉兒想着還是把侯和請走了,然後趕緊服侍夫人更衣,速速回去見皇後,沒想到正要委婉地勸一勸侯和,擡頭時無意間一瞟,竟然一眼看到侯和身後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站着一個人。這人倒真吓得婉兒一驚,下意識地轉頭看夫人,向李祖娥示意。

  李祖娥剛才注意力都在侯和身後,此處就草深林密,那人立于侯和身後雖不遠,但卻是在他身後側的樹下花間,哪裡能一下子就看到。

  那人也是三梁進賢冠、绛紗袍的普通朝服,但不是大将軍高澄卻是誰?也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有多久,就好像坐壁上觀,與己無涉,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些人在前面演戲。這下倒讓月光大窘,她的心事全被侯和窺破說穿,想必高澄是全聽到了,這無異于借侯和之口替她當面表明心迹。但是從高澄表情裡什麼都看不出來,又好像他什麼都沒聽到。

  侯和根本不知情,還在那兒詫異地盯着李祖娥。卻見這主奴二人都表情有異樣,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聽後面有個略帶嘲弄的聲音傳來,“武衛将軍……”這聲音裡隐含霸氣,别人若是聽不出來侯和絕不會聽不出來。他瞬間如同跌落冰窟,不敢相信地轉過身來,果然看到大将軍高澄正向他走來。

  他步态沉穩,顯得相當自信,可是在侯和看來簡直就是猛獸接近獵物。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大将軍怎麼無處不在?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高澄已經走過來,駐足閑看風景一般,瞟一眼月光和婉兒。月光哪裡還敢再看他,已是滿面绯紅,默然見禮便退下一邊,立于一棵樹下。高澄又看一眼侯和,侯和此時心裡又怕又恨,他再愚也知道剛才發自他口中的議論是不該讓高澄聽到的。傳議大将軍的私事,這比起當日在蒲津關的營中私自鞭笞将佐可能更遭高澄忌恨。

  “武衛将軍剛才一口一個大将軍,論及長短振振有辭。子惠當面請教,将軍怎麼反倒閉口不言了?”高澄的語氣裡似乎是一點薄嗔淺怒都沒有,甚至是相當客氣,不像上一次發怒鞭打他時那麼任性、狂躁的樣子。可不知為什麼,侯和反倒因為他這樣客氣的态度而難測他心意深淺,自己心裡更是怕得厲害。

  “臣信口失言,大将軍恕罪。”侯和在這一點上根本不像他的父親濮陽公侯景那麼善言辭。此時情急之下便隻想到要告罪,毫無辯才,亦無計謀,死死坐實了私下議論的罪名。

  就連側立一邊的月光此時見到:侯和對她與對高澄完全是一倨一恭;沒見到高澄口中論及其人時,和見到高澄本人時,态度更是判若兩人,不免令她齒冷,就更覺得此人令人厭惡。

  偏偏自己又是被這樣的人抓住了把柄,心裡更是懊惱不已。懊惱的同時心中更失落高澄從出現在到現在,好像根本就沒注意到她這個人。可既便這樣在心裡的失落,她也不敢再表露出來的,心裡所有的掙紮、灼痛隻有自己知道。

  “将軍言重了。”高澄慢慢踱到侯和面前,語調拖得又慢又長,面上似笑非笑,讓人完全不清楚他是何種心思。“人亦有言,進退維谷,将軍好自為之。”說着他居然伸手來撫侯和的肩臂,想表示親近之意。

  真如美人一般素手如玉,并無任何利器,不知怎麼侯和卻驚得一躲,如同躲利刃一般。他還在想着高澄這話裡的意思,總覺得這是高澄的警示之意。前些日子因為大将軍懲貪治賄,連他的父親濮陽郡公侯景都被下獄,可見大将軍手段如霹靂,并不留情面。這樣的警告,已經算是相當客氣了。侯和越想越怕,剛才不想走,現在真恨不得能插翅而飛。

  “大将軍說的是,吾必定句句記在心間。”侯和略有敷衍地道。隻盼高澄能快放他走。

  “真能句句記在心間?”高澄袖手略俯身低頭側了面頰,仔細瞧躬身垂首,已經汗落如雨的侯和,似乎怕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想與他直面相對。他又問得那麼認真,好像真的很在乎這個問題似的。

  月光看侯和被他戲弄于股掌間,真覺這位大将軍實在是壞透了。又想到他幾回戲弄自己,看不出有一點真心,就更心灰意冷了。但不知為什麼,心裡就是這麼放不下。

  “臣一定牢記。”侯和趕緊回道。他已經是汗出如漿,渾身顫栗。

  高澄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

  月光更覺心冷。連婉兒都看出來了,又不敢露出氣惱之意來,也隻得垂首侍立。

  等笑夠了,高澄終于揮了揮手以示意侯和,侯和如逢大赦般匆匆一禮而退,不敢再看太原公夫人李祖娥一眼。

  “癡人,早晚間必死無疑。”高澄唇邊現出一絲嗤笑,一雙綠寶石般的美眸無比陰冷,與剛才完全不同一人。

  這麼輕飄飄一句話似乎已注定了侯和未來的命運,而他心底的殺機又是在何時起的呢?月光心裡寒極了,瞧着高澄卻如無事一般,她甚至懷疑剛才高澄說沒說過那句話。

  但轉念一想,侯和敢在背後這麼肆無忌憚地議論大将軍,口無遮攔,事情雖然牽涉了她,可就算是她不介意,恐怕高澄也沒辦法容忍侯和。不是高澄心量狹窄,實在是侯和太愚蠢。

  高澄轉回身來,看到月光和婉兒還立于一側,他目光敏銳地看到了她衣斜钗亂,似是掙紮過。可是心裡又不相信侯和真的有如此色膽,敢在禦苑中對太原公夫人、他的弟婦動手動腳?

  高澄心裡一邊想着剛才侯和口中說出來的那些話,一邊擡眼瞧了瞧月光身後稍遠處的那座偏殿,毫無動靜。心裡疑惑起來,崔季舒說世子妃元仲華酒醉在偏殿裡休息,難道說的不是這一處?一邊想着一邊無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等到他恰巧停下來,正好駐足于月光面前。

  月光低頭不敢瞧他,隻看到他所着赤舄微露于袍下。

  “怎麼弟妹每次見我不是氣惱就是不理不睬?這一次又是為何?難道是怨我不該放走這個登徒子?弟妹若是為此而氣惱,我即刻便命人去抓他回來,任憑弟妹處治他,這樣可好?”高澄目光向着偏殿那裡左右環顧,同時有些心不在焉地随口向月光調侃幾句。

  月光心裡已經冷極了,高澄隻字不提他剛才聽到的話,她反倒也沒有那麼緊張了。月光終于擡起頭來看着高澄,他根本沒注意。她卻看到他面頰上右腮處的肌膚早已經光潔如玉沒了任何印記。而他在太傅尉景家受杖重傷想必也已經調養好了吧。

  是啊,她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他了。她是太原公夫人,她的夫君是他的弟弟,她有什麼理由能見到他呢?甚至連在心裡想一想都是罪惡的。既便是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也不敢放縱自己心裡對他的思念。

  “世子都寬宏大量地放過了侯将軍,我還有什麼可計較的?何況侯将軍并未見罪于我,也談不上是什麼登徒子,不過是有點迂而已。”月光有點賭氣道,但她的語氣并沒有那麼放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高澄忽然把左顧右盼的目光收回來,仔細瞧了瞧月光,看她略有衣衫不整的樣子,他蓦地認真起來,竟然擡起手極輕柔地理了理她的衣領處,幫她遮掩肌膚,微笑安撫道,“那就好,随弟妹高興。隻是切勿再這麼衣飾淩亂,讓人心裡也跟着生亂。”他話說的有些暧昧,但心亂的卻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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