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沒想到,你不僅文采冠絕中州,還有這般妙手回春之術。”太叔令啧啧稱贊的看着莫非。
事實上,張勝這次受的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由于都是皮外傷,所以失皿過多導緻昏眩,隻要能夠止皿,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其中幾道傷口入骨,以至皿流不止。尋常的止皿散根本無法止皿,董老之前見過莫非的縫針手段,所以向朱破推薦了莫非。
對于莫非來說,縫針隻是個小手術,所以沒過一會兒,手術就已完成。
看的朱破直發愣。他實在無法想象,在戰場上要人命的傷口,在莫非手下,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手術。朱破作為漢國的大将軍,對于這種刀傷、劍傷造成的危害尤為清楚,倘若莫非手中的這門醫術應用于戰場之上,将會大大的衰減士兵傷亡率。
可是……莫非是大唐人,又怎麼會将這門醫術傳給他人,朱破心中惋惜。
不過,醫道再厲害,也比不上文采驚豔更讓人稱羨。驚歎之餘,遊宰父不解道:“現在天色已晚,你們來有什麼事?”
剛才宮宴之後,因為感慨文會結束,明日即将啟程回國,太叔令專門前去南苑拜谒公羊伯和安夫人。沒想到,剛到南苑便聽說莫非來到四方館。
之前的天下文會中,莫非的所作的詩詞歌賦中,涵蓋着各種各樣的風格。其中《歸去來兮辭》之類山水田園詩,太叔令尤為喜歡。而公羊伯對于《題西林壁》此類借物說理的詩詞大為歎服,安夫人更是早晚吟誦《如夢令》這類怅惋哀怨詩詞。
總的來說,對于莫非這位天下文會的榜首,幾位大儒心中喜歡的緊。
由于天下文會和宮宴上才子衆多,他們不方便和莫非單獨接觸,現在聽聞莫非到了四方館,自然趨之若鹜。
時間緊迫,他們前來也不是為了談經論道,吟詩作賦。
幾位大儒裡邊,隻有安夫人是女人,也不扭捏作态,直言:“莫公子,以後若是有時間,還請來秦國的知否書院一叙。到時,也可以給我們女子書院講講詩詞一道。”
聽安夫人如此說,公羊伯刻闆的臉上,也牽扯出一絲笑容:“正是,我們無涯書院也會靜候大駕。”
太叔令佯裝惱怒道:“嘿,我帶你們前來,你們卻光顧着邀請莫非。莫非怎麼着,也該先到我們漢國去一趟吧。我們蒙山書院雖說在中州四大書院中排名最末,但是書院的風景,絕對是首屈一指。不信啊,你問問朱破這小子,他當年也是蒙山書院出去的。”
敢直呼朱破這小子的人,整個中州,大概也就這幾個老頭了。
面對衆人的盛情邀請,莫非也不好拒絕。更何況,他遲早要離開大唐,去秦、漢一趟,所以,也不推辭道:“多謝各位好意,他日若是有機會,一定去拜谒各位。”
“恩,好。我們等你來。”得到莫非的回答,衆人心中喜悅,連聲道好。
遊宰父紅光滿面的笑着,擺手道:“好了,明日我們就要離開長安了,早點回去歇息吧,免得耽誤行程。莫公子今日為張副将療傷,損耗心神不少,老夫在此多謝。這般恩情,我們漢國一定銘記于心。”
莫非謙虛道:“遊老言重了。”
但是莫非心裡知道,能夠得到遊宰父的承諾,此行便算撿了便宜。
于是,衆人紛紛向莫非告辭,看的安夫人身後的雲瑤和顔心塵直呼不可思議,這幾位當世大儒,平時見了皇帝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但面對莫非,卻是這麼的好言好語。
莫非一一告辭,衆人走出門去,跟在後邊的顔心塵忽然回過頭,對着莫非道:“莫公子,有緣再會。”
“一路保重。”
莫非剛準備說話,他旁邊的丫丫搶先答道。顔心塵見是丫丫說話,忽然想起之前囧事,羞赧的低下頭,趕緊提裙出門。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遊師靜,看着遠去的顔心塵,凝眉沉思。
随即,莫非和丫丫走出去。
太叔令看着遊師靜,連聲道:“靜兒,靜兒,茶倒了。”
“咣!”
“欸,靜兒你去哪裡?遊兄,你家這妮子……嗨!這是這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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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館的牆角處。
丫丫和莫非漫步在街上,過了一會兒,丫丫從懷中拿出令鑰,遞給莫非:“呐!遊師靜給的,漢國遊家的令鑰。”
莫非看着令鑰愣了愣,沒有接過令鑰,而是失笑搖頭道:“要不是因為她是女的,我真懷疑你們兩個有奸情。”
丫丫朝他翻了個白眼,認真道:“中州馬上要出事了!你是不是早就猜出這個了?”
月光下,莫非的眼裡閃爍着奇異的光芒,然後又恢複平靜道:“隻怕不少人都猜到了。走吧……我們回去吧,中州亂不亂,有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宮宴上沒吃飽,我想回去吃雞蛋灌餅。”
丫丫看着莫非向前走去,忽然笑了笑,趕忙跟上。
在他們身後的牆角處,遊師靜走出來,喃喃道:“你還真是什麼都給他說。”
……
四方館南苑中,小園香徑。
院内的某處閨閣中,雲瑤躺在床上,毫無形象的擺着大字,肥嘟嘟的手上,粗粗的拇指插在嘴裡,正憨态可掬的吮吸着。
室内燈火已滅,顔心塵卻是披着衣服,坐在窗前。窗棂透過的皎潔月光,正灑在桌上那本泛黃的小冊子上。
夜深人靜,如果坐着的換成旁人,一定會被人以為半夜起床,在偷看偷香竊玉的小黃書。
桌上的冊子,正是丫丫塞到她懷裡的冊子,那時候……丫丫還捏了一下她酥軟的……兇脯。
顔心塵一想到這裡,臉上一紅。過了半天,打開冊子,欣喜的發現首頁上寫着莫非詩集四個大字。顔心塵明眸一亮,原來丫丫給她的是莫非詩集。
顔心塵再細細看去,之前見莫非的字迹,她曾歎為天人。現在詩集上的字,則迥然不同,想必這詩詞不是莫非親手所寫。大概是丫丫謄抄來的吧。
可是,丫丫為什麼要把詩冊給她?顔心塵懷揣這絲好奇,朝冊子中的詩詞看去。赫然發現,這些詩詞是她從未見過的詩詞,而且,和莫非之前寫的那些詩不遑多讓。這些不可多得的好詩,足足有百餘首。《一剪梅》、《醉花陰》、《塞下曲》、《登高》、《詠懷古迹》等等等等,這些詩詞一旦流傳出去,勢必會引起詩壇的一次軒然大波。
顔心塵的心砰砰砰直跳,過了好半天,才撫平内心的激動。認真地沉吟詩詞,通過這些詩詞,顔心塵眼前,似乎站着一個活生生的莫非,而這個莫非時而狂放自如,時而潇灑淡薄,時而憂國憂民,時而滿腹惆怅。他的一切,豐富多變,不拘一格。讓人覺得撲朔迷離。
顔心塵看着這些詩詞,猶如百爪撓心,直癢癢,她迫切的希望能和莫非促膝長談。然而,想到明日就要離開長安,忽然間,顔心塵又歎了一口氣。
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更何況,這次回到秦國,還要面對家裡的逼婚。
她到底要怎麼辦才好?難道就此屈從嗎?可她心中着實不甘,這次大唐一行,她知道讓她留戀的不僅是奇詩妙詞,更是一個清風霁月的人間谪仙。
顔心塵心中苦悶,随意的朝後翻去:“……我心塵外心,愛此塵外物。……”
“……杏老古壇荒,把凄涼空指。心塵聊更洗。……”
顔心塵看着這兩首詩,忽然莞爾一笑,随即“咯咯”笑着。雖然知道這裡邊的心塵不是指她,但她心中仍然有一種莫名的悸動。這種悸動化為滿腹的百轉千回,讓她忽然想起莫非詩中寫道:“覺來幽夢無人說。”
顔心塵看着夜空,喃喃道:“果然是無人說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