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沒有夜哭郎。過路星子轉三遍,瞧見紅郎愁斷腸。”
騎着竹馬的小童手裡串着糖漬山裡紅,你唱你的,我唱我的,滿長安的亂竄。有些人家聽的有趣,便問:“誰讓夜星子愁斷了腸?”
小童們就會搶着喊道:“同仁堂裡找紅郎。”
小兒夜啼,大多都是缺鈣。然而唐人不懂,醫者有心卻是無力,于是便把這事體詢問巫術。便有人傳說,那是夜星子附身,讓家裡出個夜哭郎。
“紅郎是哪個大夫?”
又會有人追問。
小童們又會搶着回答:“姓景名天,斬妖除魔避‘瘴病’。”
于是那些提問的,便知曉,原來同仁堂出了個厲害的大夫,名叫景天,連“瘴病”都避他。
甄氏兄弟坐館,尋常百姓自然更加信服。待拿出“紅景天”,那些聞訊而來的人才知道,紅郎竟是一味藥材。
“這是個甚?”
老魔頭回京之後,聽說某隻小動物居然愛心泛濫開藥房,頓時覺得有趣,便去一探究竟。
“藥材。”
張德看着尉遲日天,硬邦邦地回道。
“俺知道藥材!俺問這是個甚!”
“藥材。”
“俺知道藥材!俺問這是個甚!你再回答藥材,俺一巴掌拍死你!”
“預防‘瘴病’的藥材。”
“此物有用?”老魔頭眼睛一眯,然後摩挲着下巴,“若是有用,俺倒是想謀個差事,反正豳州雜種吃了挂落。興許俺也能領一路人馬,去青海走一遭。”
“李叔現在是隴右道黜陟大使。”
張德眼睛一翻,說道。
“什麼?!此事俺怎麼不知道?”
“你在回京路上。”
尉遲恭愣了一會兒,然後一拍大腿:“唉!俺去折騰馮盎老匹夫作甚,為了幾個錢财。竟是丢了差事!若是懋功擡擡手,俺在隴右做個鎮将也是好的。”
他想打仗想瘋了,然而李董根本不鳥他,放置play。
“什麼時候打。還沒一定呢。”
“不打搶羊毛搶鹽也好的啊,大賺一筆!”
尉遲恭一臉惋惜,然後懊惱無比,“這次回來,當真是無趣的緊。不耍了。俺去尋人吃酒。”
“要不要試試順豐号的新馬車?非常舒坦,是長孫公預定的。”
“嗯?那老貨要馬車作甚?在長安騎個馬的事情。”老魔頭眼珠子一轉,“這等豪奢之物,敗壞名聲,還是讓俺做人情,送給自家長輩好了。”
言罷,便拖着張德往外走:“那馬車在哪兒?快讓俺看看。”
待出門,便見一家烏黑發亮的四輪馬車,輪毂精鋼打造,用闆條做了避震。基本震死在馬車上也不會有事兒。
“這等物事,唯英雄可得之,給那老貨可惜了。”
尉遲日天跳上去,一屁股坐下去,頓時驚叫,“這墊子這般軟,是何料子?俺也弄些回去給俺娘子!”
“羊絨的。”
“啧啧,你這小娃,當真不錯,不錯啊。這車俺要了。開個價吧!”
“敬德公……當真要?”
馬車緩緩而動,老張開口問道。
“呵,你便開個價吧,不是俺口氣大。長安城沒有老夫出不起的價錢!”
那是,你特麼可是長安首富,一口氣吃下齊王府的主。
“這馬車,可以分文不取。”
一說免費,老魔頭臉色一變,警惕道:“俺這輩子。和人打交道,最怕人家不收錢。不收錢的事兒,入娘的貴。”
不愧是四大天王之一,就是有見識。
“吳國公還沒聽我說什麼呢。”
老張嘿嘿一笑。
尉遲日天黑臉扭成了麻花:“俺有一種不好的念頭,但這馬車,着實不錯,都走了一裡路了吧,竟是半點晃蕩都沒有。你這小娃總計不能害了俺,說說看。”
過了一會兒,砰!馬車的一閃車門飛了出去,砸地上碎了七八塊。
“入娘的啊――”
看着張德咧嘴一笑,尉遲恭一聲大吼,驚的街道四方都是雞飛狗跳。
為了熱烈慶祝“瘴病”預防工作的圓滿完成,長安著名良心藥房同仁堂,出資舉辦為大唐将士戰無不勝賀暨曲江池晚宴。
值此盛會,各族人民紛紛表示要更加擁護偉大的皇帝陛下。為了表彰同仁堂全體工作人員的辛苦功勞,皇帝陛下決定出席曲江池夜宴,與民同樂。
太子等皇子表示出席。
齊國公等元老同樣表示出席。
“呼……”
天街又下了一場小雨,下午的時候,曲江池遊園倒是熱鬧,張德開元通寶跟新造出來的廁紙一樣往外扔。東西兩市的豪商們算是見識到了啥叫花錢如流水,原本有些人還曾經妄想和張家鬥富,現在直接放棄治療。
暮色未至,華燈初上,朦胧煙雲,仿佛是雨要下不下,池水碧波,伴随涼風吹來,渾身舒坦。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今有吐蕃義民進獻‘紅景天’,天軍鎮守青海,當堅若磐石!”
“嗳,‘瘴病’不是還未能根除嘛。”
李董呵呵一笑,聽到有人拍馬屁,比涼風吹身上還爽。喝着西市葡萄酒,李董也是微有醉意,朗聲道:“前漢何其繁盛,得青海耶?”
得意之情,浮現于表,當真是爽了。
“包舉宇内,囊括四海,陛下統禦萬族,勝秦皇漢武多矣。”
“哈哈哈哈……”李董舉着金杯,放聲大笑,“還不夠!遠遠不夠!然則三關之外,萬裡沙海,可期矣。”
“為陛下賀――”
一個騷年的聲音冒了出來,然後一群馬屁精趕緊舉杯,敬偉大的天河汗陛下。
“奏樂!”
便聽得絲竹之聲起,曲江池上浮船搭建的樓台,立刻舞娘水袖瀉地,峨眉動人。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他鄉各異縣,展轉不相見。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
聽到此歌,李世民一愣,略帶醉意問道:“可是南梁蕭維摩《文選》中的一篇?”
“陛下當真博聞強記,臣方才也隻是覺得耳熟,聽得陛下所言,才知此乃《昭明文選》所錄漢樂府一篇《飲馬長城窟行》。”
這時候,孔祭酒一臉老夫真特麼愚蠢,老闆你真特麼聰明的嘴臉。
李董頓時眉頭一挑:“朕不過是偶見罷了。”
頓了頓,他又道:“這唱思婦懷人的,着實不應景。衆卿可有佳作在兇?”
此時朦胧細雨,卻也不濕衣,挂在睫毛上,宛若露珠。那些北裡酥體佳人,巴不得雨大一些,好全身濕透,兇前雙丸能透過蟬翼紗,勾的公卿貴人當場情不自禁,把她們操的叫耶耶……
“陛下!俺有一作,在兇中久矣。”
衆人一瞧,這大嗓門是誰?嚯,都認識,帕特裡克.尤因!
“哈哈哈哈……尉遲卿,你有何佳作,快快念來!”
老魔頭呵呵一笑,也不在意李董的嘲笑,撥開護衛歌女,站在中間,抖了抖身子,念道:“懶搖白羽扇!”
然後他從腰後拔出一把鵝毛扇,裝模作樣扇了扇風。
“裸袒青林中!”
一躍而起,跳在場外,把衣服一脫,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衆人見了,都是大呼過瘾。
“脫巾挂石壁!”
頭巾一抓,往曲江石碑上一抛。
“露……露……”
半裸的老魔頭攥着鵝毛扇,卡文了,“露啥來着?”
張德一瞧,嘴角一抽,在那裡沖尉遲恭拍拍腦袋。
頭?
尉遲老魔心中遲疑,卻見張德身後華燈上,畫着一隻青鸾,頓時笑道:“想起來了,露鳥灑松風!”
噗――
秦瓊正在淺飲,一口葡萄酒噴了出來。
老張整個人臉都垮了:你特麼在逗我?露頂,露頂啊!露你老母的鳥――
李世民本來想說這厮買來的詩還不錯,豈料峰回路轉,最後一句卡文,竟是徹底變了風骨,極盡猥瑣下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獠朕甚喜,甚喜!賞!”
老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着又唱又跳外加裸奔的尉遲恭,心道:萬幸啊,今天老闆心情不錯,還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