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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喜歡的生辰禮物

妾身由己不由天 伊人歸 9916 2024-01-31 01:11

  盛夏。

  天斓居中,屋子正中擺了一尊三足銅鼎,裡頭放着大塊的冰。

  小丫鬟站在冰山旁邊,打着扇子将冰氣散開。

  這樣既能讓屋子裡頭涼爽下來,又不至于太過陰寒,損了人的脈氣。

  靠窗的榻上,沈風斓一手撐在桌上托着臉,桌上擺着一道新開的棋局。

  她另一手捏着一顆白子,舉在半空中,好一會兒都沒落下。

  一雙美目從聚精會神,慢慢轉向迷離,而後上下眼皮都粘在了一處。

  她捏着白子的手漸漸落下,歪着頭靠在自己的手上,昏昏欲睡。

  窗外的蟬鳴聲稀疏響起,如同一道催眠的曲子。

  雲旗和龍婉兩個,各自隻穿着小衫,早就四仰八叉地在她身旁睡着了。

  軒轅玦走近室中,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他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榻邊,替雲旗和龍婉蓋上小毯子。

  兩個孩子睡覺不老實,天氣一熱就恨不得把衣襟都敞開,露出白白胖胖的肚皮才好。

  奶娘特意給他們穿上了小肚兜,不叫他們着涼。

  他這裡身形一晃,沈風斓迷迷糊糊地半睜着眼,見到是他又慢慢合上。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随後伸手将她打橫抱起,朝着床走去。

  沈風斓自然地把手挂在他脖子上,又在他懷裡蹭了蹭臉。

  身子一沾床,她很快睡着了。

  奶娘從外頭悄悄走近,把雲旗和龍婉兩個也抱了出去。

  他就坐到沈風斓方才的位置上,看起了她擺的棋局。

  單看這棋局不覺得什麼,和她十歲打敗國手廖亭翁的傳聞結合起來,就有些奇怪。

  她應當是棋藝極其精湛之人,何必琢磨這麼簡單的棋局?

  桌子底下,一本半舊的《圍棋官》攤着。

  這本書他少年時就看過,寫的圍棋技法不算高妙,甚至隻能算入門級别。

  莫非這看似簡單的棋局,還隐藏着什麼玄機?

  他眉頭微蹙,再細看那棋局,怎麼也看不出眉目。

  高大的梧桐木,透過明窗,在他背脊上落下婆娑樹影。

  他看着那棋局,百般設想其中奧妙。

  待帳中的美人悠悠醒轉,忽想起前事,揭開帳簾一看。

  軒轅玦依然坐在榻上,不知道在發什麼愣。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的關系越發親密,同床共枕也是常事。

  當然,都是在雲旗和龍婉在的時候。

  她輕聲喚道:“殿下。”

  軒轅玦聞聲一笑,“醒了?擺個棋局都能睡着,把你嬌慣得懶散了。”

  他一直希望沈風斓接手府中庶務,她推辭了許久。

  這些日子,總算慢慢挑起了擔子。

  小事還是芳姑姑照看,如采買、賬冊、人事等一應相關她才會親自照應。

  說是親自照應,其中一半多還是交給了古媽媽,她隻消過過目就成。

  誰有心思去管那些家長裡短,雞毛蒜皮?

  沈風斓才懶得管那些。

  她近來忙的工夫也多,不是做女紅,就是擺棋局,時不時彈奏一曲。

  “殿下不是說,聖上改日要傳我去對弈嗎?自然以聖上為先,多練練棋藝。”

  軒轅玦指着桌上的棋局,“你就是這樣練的?”

  能打敗廖亭翁的棋藝,本就不須再練習。

  沈風斓面不改色,“棋之大境,由淺入深,再由深入淺,方得圓滿。殿下怎麼不明白?”

  說着淨了手走過來,盤腿坐在他對面。

  “殿下可有興趣,手談一局?”

  前些日子軒轅玦邀她對弈,她還百般推辭。

  今日主動相邀,一副極有興緻的模樣。

  他哪裡知道,沈風斓的興緻,完全來自于她這些日子的自學。

  兩人各執一色棋盒,他為黑,她為白。

  她先出棋盒中撮出一把棋子,握在手中。

  “殿下猜吧。”

  此舉名叫猜先,執白棋者抓若幹棋子握在手中,執黑棋者拿起一顆或兩顆黑棋。

  若是一顆,就代表他猜的是單數,若是兩顆就是雙數。

  軒轅玦隻拿了一顆黑棋,沈風斓舒開手掌,裡頭有六顆白棋。

  猜錯了。

  沈風斓笑道:“承讓,那我就先下了。”

  她先執白子,落在右上角的星位。

  兩人很快搶占了幾個星位,開始朝着棋盤腹地進攻。

  不消幾個回合,黑子與白子膠着了起來,軒轅玦停下微微思忖。

  眼下局勢看不出什麼來,讓他驚訝的,是沈風斓落子的速度。

  她幾乎不用思考,就能把子落在最正确的地方。

  光從速度上來說,高下立見。

  軒轅玦這才相信,她說的什麼由深入淺。

  她這個人,原就是與衆不同的。

  “父皇說,棋藝看的是大局觀。我自覺經曆這幾番事後有了進益,在棋盤上似乎還是不及你。”

  沈風斓笑道:“如果把弈棋當成修身養性之物,自然看的是大局觀。”

  這種棋盤上的大局觀念,非一朝一夕能夠修煉出來。

  沈風斓隻花了半個月速成,她靠的是對棋譜的爛熟于心,和獨特的計算方法。

  在這一刻落子之時,她已經猜到他要落在何處,而後想好了自己的落子點。

  看起來還是蠻唬人的,手下生風,好似兇有成竹。

  其實就是個花架子。

  軒轅玦笑道:“本王自幼就沒有什麼學不好的,唯獨下棋,耐不下那個性子。你十歲棋藝就精湛勝過國手了,豈不是太過老成?”

  沈風斓心中暗翻了一個白眼。

  “比殿下老成多了,換做是我,才不會連自己酒裡被下了藥都沒發現。”

  軒轅玦不但不惱,反笑道:“換做是本王,才不會喝了一杯酒就睡得不省人事。”

  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誰也不讓誰。

  到最後,看着彼此忍俊不禁,齊聲笑了出來。

  那件事,好像已經很久遠了。

  久遠到他們終于釋懷,可以當作笑話一樣說出來。

  ——

  夏日晝長夜短,白日難免昏昏欲睡。

  沈風斓尤其是如此,逗着兩個孩子睡覺,她反倒比孩子還早犯困。

  軒轅玦便搜羅來一些玩物,有的是給雲旗和龍婉的,也有給沈風斓的。

  譬如什麼九連環,穿心骰……

  除了這些玩物之外,還弄來了幾個大活人。

  “娘娘,殿下給您弄來一班舞妓,您要不要去瞧瞧?”

  浣紗捧着新茶從外頭走進來,沈風斓正坐在窗下,捧着一面小小的繡繃大眼瞪針眼。

  又道:“七八個小丫頭,還沒及笄呢,說是會跳京中時興的各種舞。”

  她都坐在這裡繡了半日了,也沒見繡出什麼來。

  這樣一直低着頭,脖子豈不酸疼?

  故而浣紗有心引逗她下樓走走。

  沈風斓知道她的心思,哭笑不得。

  繡花這種東西,真是為難死她了。

  上回說去看舞,她隻是找個由頭出府玩去罷了。

  沒想到晉王殿下以為她真的喜歡看,就弄了一班回來。

  她若是推拒,倒辜負了他一番美意。

  “那便去看看吧。”

  她随着浣紗下了樓,隻見門外院子裡頭,站了幾個形容尚小的丫頭。

  她們個頭一般高矮,打扮得和尋常丫鬟沒什麼區别,個個生得水靈俏麗。

  沈風斓道:“殿下的眼光好,這幾個丫頭比外頭的舞妓,看起來乖巧幹淨許多。”

  見她從樓上走下來,小丫頭們好奇地擡頭打量。

  隻見她一身家常素衣,脂粉未施,膚白勝雪,美目顧盼。

  在她身後,浣紗和浣葛兩個大丫鬟,小心地攙扶着。

  這般姿容與做派,一看便是主子。

  一群小丫頭連忙跪到地上,恭恭敬敬地齊聲道:“奴婢見過沈娘娘。”

  芳姑姑領着這群小丫頭,見到沈風斓忙迎上來。

  “娘娘,這是殿下吩咐弄來的舞妓,說是娘娘看着若好就留下,不好就打發回去。”

  那幾個小丫頭躬身低頭,聽到打發回去四個字,背脊一顫。

  沈風斓好奇道:“是從哪裡弄來的?”

  “永巷正要發落這批小罪奴,晉王殿下聽見她們會跳舞,就要了她們給娘娘解悶。”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那幾個小丫頭聽見打發回去,就十分驚恐。

  永巷是宮中最凄涼幽暗的所在,那裡關押着許多犯錯的宮人,還有被抄家的官宦女眷。

  她們在那裡做着最肮髒的粗活,如果沒有皇恩浩蕩特赦,這輩子都無法離開。

  隻能老死宮中。

  她朝着芳姑姑點了點頭,一擡手,令她們起身。

  “奴婢多謝娘娘。”

  她款款落座,輕輕招手,“進來說話罷。”

  那幾個小丫頭怯生生的,好一會兒,才猶豫着一起走了進來。

  “多大年紀了?”

  站在中間的小丫頭福了福身,“回娘娘,奴婢夢色,今年十四歲。她們有的和奴婢同歲,有的是十三歲。”

  聽她口齒清晰,說話得體,沈風斓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樣小就學會跳舞了嗎?”

  夢色唯恐她嫌自己年紀小舞藝不精,連忙道:“娘娘别看奴婢們小,我們會跳許多種舞。娘娘想看什麼都可以點,便是不會的我們也學得快!”

  她急切地推銷自己,生怕被打發回永巷。

  沈風斓被她懇切的模樣逗樂了,擺了擺手。

  “罷了,你們今兒才過來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改日再看不遲。”

  這話便是留下她們了。

  幾個小丫頭還不敢相信,直到芳姑姑使了一個眼色。

  “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謝謝娘娘恩典。”

  衆人連聲道謝,随後被婆子們帶了下去,到下房安置。

  古媽媽道:“娘娘打小心慈,聽聞她們是罪奴出身便憐憫了。”

  她自小帶大沈風斓,對她的心思是最了解不過的。

  方才她一聽永巷那兩個字,頓時目露憐惜之意。

  “好在府裡養的不比外頭的,幹淨比舞藝要緊。她們年紀又小又是宮裡出來的,比外頭那些妖娆妖嬌的好多了。”

  沈風斓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媽媽說的很是。她們既是跳舞的,也别安置在下房了。我記得靜清院那附近,不是還有一個小院子嗎?讓她們到那裡單獨住着,也能清靜練舞。”

  練舞常常要伴着絲竹之聲,靜清院那一處幽靜偏僻,正好合适。

  古媽媽笑道:“老奴這就同他們說去。”

  日後府裡有個歌舞絲竹的所在,想想也不錯。

  沈風斓回到樓上,又拿起了那面繡繃。

  良久,她歎息了一聲。

  “不成不成,浣紗,你再來給我示範一下,對對對,就最簡單的那種……”

  浣紗一面熟練地飛針走線,一面心中暗思。

  人無完人,沈風斓才貌雙全,又聰慧果決。

  唯獨不會繡花,那也是應該的。

  “娘娘您瞧,這一針先從左邊,再從右邊,依次交疊……”

  一直到天色漸漸暗下,她才讓浣紗把東西收拾起來,免得叫晉王殿下嘲笑。

  晚飯之前,晉王殿下果然準時回了府。

  “今日進宮,父皇邀我們七月廿八入宮小聚。還指明要帶上雲旗和龍婉,隻當是家宴。”

  用膳的時候,他忽然說道。

  沈風斓想了想,道:“我們?聖上有指明讓我進宮嗎?”

  “當然。”

  軒轅玦挑眉,晲她一眼,“你忘了麼,父皇還想和你手談一局。”

  沈風斓“哦”了一聲。

  “這還是頭一回帶着雲旗和龍婉進宮,到時候殿下還得多看顧些。最好隻讓貴妃娘娘的心腹接觸孩子,免得徒生事端。”

  太子被禁足東宮,可衛皇後還在後宮之中。

  軒轅玦“哦”了一聲。

  沈風斓狐疑地看他一眼,“殿下哦啊哦的,什麼意思?”

  “就許你哦,不行本王哦嗎?”

  晉王殿下一臉不悅。

  沈風斓:“……殿下不高興了?”

  她又說什麼惹着傲嬌寶寶了?

  雲旗跟龍婉都沒有這麼難伺候,動不動就來小脾氣。

  軒轅玦一臉冷淡,一副不想跟她多說話的樣子。

  她冥思苦想,腦中回憶剛才的對話,想着自己方才說錯了什麼不曾。

  好一會兒,他忽然哼了一聲。

  “你就不問問,父皇為什麼邀的是七月廿八?”

  竟然是這個原因!

  沈風斓無奈道:“我知道,那是殿下的生辰。”

  他的面色這才好看了些,“算你有點良心。”

  兩人的生辰隻差了一日,他是七月廿八,她是七月廿九。

  還真是巧得很。

  “聖上果真疼愛殿下,連殿下的生辰都記得清清楚楚,還要請殿下入宮相聚。說是天家無情,其實聖上和貴妃,已經足夠像一對恩愛的父母了。”

  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骨肉分離,一時有些感慨。

  而軒轅玦誤以為,她是因為陳氏的早逝、沈太師的無情,所以傷感。

  沉默了片刻,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母妃她其實也很喜歡你……婆母也是半個娘,你就勉為其難吧。”

  沈風斓噗嗤一笑。

  哪有人這麼嫌棄自己母親的?

  轉眼就到了七月廿八。

  雲旗和龍婉換上了新裝,兩人皆是紅豔豔的衣裳,隻有雲旗的脖子上多一塊口水巾。

  沈風斓着意打扮得華麗些,看到晉王殿下換了一身寶藍色直裰,發上系着月白色的發帶。

  她忽然取出一個匣子來,略帶羞赧地遞給他。

  “殿下近來不愛金冠玉冠的,倒喜歡起這些發帶了。我便親手制了一條,恭賀殿下生辰。”

  軒轅玦一時吃驚,忙接過那匣子,裡頭躺着一條淺藍色的發帶。

  上頭繡花簡單,隻頭尾兩端一隻仙鶴,立在一段細枝上頭。

  怪不得近來偶爾看見,她的指腹上有細小的破損。

  以為是被琴弦所傷,沒想到是在為自己做壽禮。

  她嫁進王府一年多來,就沒見動過針線,他還以為這世上竟有不會女紅的女子呢。

  心中不免意動,一陣暖意襲來。

  他再仔細一看那發帶上的仙鶴——

  忽然嘴角翹起,似笑非笑。

  “多謝壽禮。”

  沈風斓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怎麼也看不出,他到底在笑什麼?

  軒轅玦将發帶遞給她。

  “給我系上。”

  說着微微躬下了身,沈風斓踮起腳尖,就束在了他的發上。

  他直起身子來,垂感極好的重絲發帶紮在腦後,在一邊耳後飄散。

  襯得他面如冠玉,清雅而秀氣。

  “好看嗎?”

  沈風斓原不想讓他太得意,想着今兒是他的生辰,讓他翹一回尾巴便是。

  “好看,殿下好看,所以戴什麼都好看。”

  她三個連續的好看,讓他心生得意。

  “走罷。”

  他如約,一家四口進宮見駕。

  這一頓家宴擺在蕭貴妃的華清宮,兩人進了華清宮時,聖上尚未來到。

  “本宮的乖孫兒呢?”

  蕭貴妃看也不看他們,目光隻朝着他們身後看。

  身後兩個奶娘抱着孩子,一人一個,上前來朝蕭貴妃請安。

  “快免快免,抱上來本宮瞧瞧。”

  蕭貴妃将兩個孩子都接過來,一手摟住一個。

  等聖上進門,看到的就是蕭貴妃這副“左擁右抱”的模樣。

  他心中對這一雙龍鳳胎也好奇地很,忙叫衆人免禮,自己上前來看。

  隻見男孩生得和沈風斓一眼,一雙大眼睛圓溜溜的,小臉肉呼呼像個包子。

  女孩兒生得像晉王,那雙桃花眼尤甚蕭貴妃,将來必是個傾城傾國的美人。

  兩個孩兒都咧着嘴笑,見着生人一點也不害怕。

  聖上面露贊許之意。

  他正要說話,隻聽沈風斓輕聲提醒道:“這是皇爺爺。”

  “皇爺爺!”

  兩個奶娃娃齊聲喊着,字正腔圓,絲毫不像是才八個月大的娃娃。

  聖上吃了一驚,瞪大了雙眼。

  蕭貴妃哈哈大笑。

  “臣妾就說要吓聖上一跳,哈哈哈。方才他們一見着臣妾,就喊皇奶奶,臣妾也吓着了。”

  聖上嗔怪地看她一眼,不覺微笑。

  “你呀你,都是做奶奶的人了,還這般淘氣!”

  蕭貴妃就是這樣,好像不論年紀再怎麼長,她也像少女一般憨玩。

  這也是聖上對她的寵愛,幾十年如一日的原因。

  在她身上,歲月格外寬容。

  她順勢把雲旗送到聖上懷中,一人抱着一個孩子,頗有含饴弄孫的情趣。

  “玦兒小的時候,是十個月才能喊得清母妃兩個字。咱們的小雲旗和小龍婉青出于藍,是不是呀?”

  龍婉在她懷裡,被逗得咯咯失笑。

  雲旗也跟着笑起來,一笑嘴角的口水又亮晶晶地淌下來。

  沈風斓恐他弄髒了聖上的龍袍,正想抱過來,聖上朝她擺擺手。

  他親自接過帕子,仔細地替他把嘴角的津液擦幹淨。

  而後看了看沈風斓,對蕭貴妃道:“不稀奇,朕記得沈側妃,也是幼年早慧。”

  兩個幼年早慧的人生下的孩子,自然更加出衆。

  蕭貴妃順勢道:“聽聞長公主求到聖上跟前去了?斓姐兒是沈太師的嫡女,才貌雙全秀外慧中,長公主府還有比她更好的女子嗎?”

  蕭貴妃難得出口誇贊别的女子。

  長公主府自然沒有比她更好的,長公主府就一個女子——衛玉陵。

  沈風斓和軒轅玦對視一眼。

  長公主沒得到他的同意,竟然私自就到聖上跟前求去了。

  聖上怎麼也沒提過?

  聖上笑着道:“你這張嘴啊,誇起人來厲害,損起人來也厲害。那小郡主一向愛到華清宮獻殷勤,你不是也挺喜歡她的嗎?”

  蕭貴妃抱着龍婉,不依不饒地哼了一聲。

  “從前沒有比較,現在有了。小郡主能給臣妾,生出這麼可愛的孫子孫女嗎?”

  說來說去,她就是不同意小郡主嫁給晉王。

  沈風斓在旁聽了,心中暗暗佩服。

  蕭貴妃一味說自己喜歡雲旗和龍婉,卻不對聖上說,要立自己為正妃。

  她心裡明白,現在還不是時候。

  上回聖上壽宴,軒轅玦隐晦提出請求,聖上已經拒絕了。

  她若現在還非要聖上立自己為正妃,勢必引起聖上反感。

  所以她隻是拒絕衛玉陵這樁婚事,并不談其他。

  聖上無奈道:“朕隻回她再考慮考慮,并未答應,你何必着急?”

  說着看向晉王。

  “聽說你姑母找過你談及此事,你如何作想?”

  軒轅玦拱手答道:“兒臣若娶個母妃不喜歡的女子進門,豈非不孝?”

  聖上聽了撚須點頭,父子兩相視一笑,彼此有了某種默契。

  椒香從外頭走進來,福身禀道:“聖上,娘娘,是否要傳膳進來?”

  蕭貴妃見好就收,抱着龍婉站了起來。

  聖上道:“傳膳吧。”

  奶娘想把龍婉和雲旗帶下去,見聖上逗弄雲旗笑得一臉慈祥,不敢輕易上前打擾。

  還是沈風斓說孩子該抱下去喂奶了,聖上和蕭貴妃才肯撒手。

  沈風斓不禁感慨。

  她這兩個孩子,還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就連聖上這樣多疑易怒的性子,也能一下子喜歡上他們。

  連帶着偶爾看她的目光,都比先前和善了許多……

  一頓飯用罷,聖上的心思都在雲旗和龍婉身上,也沒到下棋的事。

  沈風斓暗自松了一口氣。

  隻聽聖上抱着雲旗道:“先前朕怎麼聽人說,雲旗這孩子癡傻?朕先前還有些擔心,今日一見倒罷了。”

  關于雲旗癡傻的話,是在百日宴上傳出去的。

  沈風翎心懷不忿,如此這般說,而後衛玉陵也這樣說。

  顯然是她跑出去後告訴了衛玉陵。

  偏偏衛玉陵這樁事鬧大了,因為沈風斓給了她一巴掌……

  軒轅玦回道:“父皇有所不知,雲旗和龍婉天生乖巧,很少苦鬧。龍婉偶爾還要哭一哭,雲旗則是一聲都不哭。太醫以為他癡傻,而後被龍婉打了一下就哭了。”

  “哦?竟然乖巧若此?”

  聖上越發覺得稀罕。

  沈風斓不禁出言提醒蕭貴妃,“娘娘要小心些,龍婉這孩子力氣大得很。先前打過雲旗好幾回,百日宴的時候還打了我的庶妹……”

  那一巴掌啊,絲毫不亞于沈風斓,打在衛玉陵面上的巴掌。

  蕭貴妃一聽樂了,龍婉一個小姑娘家,還有這等本事?

  她便朝龍婉道:“小龍婉,你會打皇奶奶嗎?”

  龍婉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仍是笑着,并不開口。

  蕭貴妃也沒指望她能聽懂,沒想到龍婉忽然搖了搖頭。

  “不打,不打。”

  伴随着搖頭的動作,她奶聲奶氣地答道。

  這下連聖上都掌不住笑了,蕭貴妃更是笑得花枝亂顫。

  “不行不行,今日不許你們抱孩子回府去,我要留着他們陪我!”

  蕭貴妃一顆心都被龍婉萌化了,抱着她晃着身子,生怕誰把龍婉搶走似的。

  聖上看了也不禁搖頭,笑得一臉寵溺。

  沈風斓總覺得,聖上對蕭貴妃的關愛,并非隻是對她皮相的喜歡。

  不知道蕭貴妃為什麼,還會有以色事他人之歎。

  “朕就知道,帶來祥瑞的龍鳳胎,怎麼可能是癡傻的孩子?不像東宮的福昀,那個孩子,唉……”

  聖上忽然提起一個陌生的名字,沈風斓不解其意,也不敢追問。

  蕭貴妃又趁機給聖上吹耳邊風。

  “精心嬌養着的孩子,反而癡傻。像斓姐兒受盡委屈,腹中的孩兒照樣聰明。”

  她說着得意地瞥了沈風斓一眼,好像那是她的親閨女似的。

  這一瞥,無意中看到了晉王的發帶。

  “這是府中的繡娘做的?”

  她撇了撇嘴,“府中的繡娘越發不盡心了,這仙鶴的鶴頂紅,繡得像一坨……”

  想到聖上還在,她便把不雅的詞咽了回去。

  沈風斓不禁面紅。

  原來晉王殿下看到發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因為這個。

  她實在對刺繡一竅不通,繡到後來隻剩鶴頂那一點紅,想着并不顯眼就潦草了。

  沒想到蕭貴妃眼睛這麼尖。

  注意到她的面色,蕭貴妃還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沒事,府中繡娘的小問題你哪裡照顧得到?這不是你的錯。”

  沈風斓面色爆紅,還要假裝鎮定地回答她。

  “是,謝娘娘關懷。”

  “不必喊娘娘了,喊母妃便是。”

  蕭貴妃越看她越喜歡,再看看雲旗和龍婉,就對她更加喜歡了。

  直到午後聖上掌不住困意,兩人走出了華清宮,沈風斓的面色才好看了些。

  軒轅玦憋笑憋得很辛苦。

  “殿下還笑?!晨起出門前你就看到了,怎麼不說?”

  她兇巴巴地,說着就要解下他的發帶。

  那哪裡是發帶?

  簡直是她的羞恥布!

  出于難以改變的身高優勢,軒轅玦直挺挺地看着,看着沈風斓試圖解下他的發帶。

  自然沒有成功。

  她心虛道:“快還給我,粗制濫造,不敢有辱殿下尊目!”

  今兒被蕭貴妃說了不打緊,改明兒蕭貴妃知道那是她親手繡的,豈不要笑掉大牙?

  那她一世英名,就要毀于一旦了。

  “怎麼會是粗制濫造?這是我這二十餘年來,最喜歡的生辰禮物。”

  他一本正經地說着,絲毫厭棄的神色也沒有。

  沈風斓一愣,待要說些什麼,隻見一個小太監躬身上前。

  “奴才見過晉王殿下,見過沈側妃。”

  軒轅玦眸子微眯,一眼看見了小太監的衣裳上,那顯眼的祥雲圖案。

  那是東宮的記号。

  ------題外話------

  今天的小問題是,這個小太監是為誰來傳話,找的是晉王還是斓姐兒?

  小可愛們猜得出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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