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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世家公子初露面八方英才彙邯鄲

戰國風雲之秦時雨 知風勁草 4229 2024-01-31 01:11

  邯鄲城西,秦國質子府。府外一隊趙兵分成兩排,莊嚴肅立。他們怒目圓睜,狠狠盯住緊閉的府門,恨不得直入府内,殺光裡面的秦人。一名騎士策馬而來,遠遠勒住彊繩,下馬急奔而來。

  他行至領軍的百将身前,肅立頓首為禮。同時,取出一枚虎符,交給他道。“奉上軍将趙勝之令,請田百将立即率衆撤回軍營,解除奏國質子府之禁。”

  田百将拿着兩枚虎符反複核對,最終無奈地領受了命令,收起虎符。他腦怒地大喊大叫,集齊了隊伍,帶着衆軍士頗不情願地慢慢離開。不時有軍士回身怒視府門,唾上一口,再咬着牙回頭,低聲咒罵幾聲秦狗不得好死之類的話語。

  質子府内,十餘名秦人男女聚在中間堂屋之内。幾名女子安坐于席塌之上,面色平靜地做着些女紅縫補之事。幾名男士,身披甲衣,手持利劍,頭發斜束發髻,圍坐門前,嚴陣以待。左右窗前幾名身着緊衣短衫的武士,雙目微閉,手握弓箭放于膝前,默然靜坐。席塌邊上,兩名頭戴巾冠,長衫廣袖的文士,手扶短劍對坐于桌?兩旁。

  聽到府外隐隐傳來的噪雜之聲,屋中氣氛不由一緊。衆人将目光看向席上那兩名文士。兩人中,靠左側為首那人,内穿褐色短衣,外着青衫,面色沉穩,一縷黑須,約三十許年紀。他一手扶劍,一手扶着桌案,閉目養神,不為所動。另外一人,身穿白衫,面色蒼白,細眉短須,雙眼遊離,一手緊握短劍,一手來回端杯自飲,額上汗濕如雨。見衆人望來,白衫文士更是緊張地不知所措,連忙顫抖着呼喚對面之人。

  “進兄,進兄。快醒醒。府外噪雜喧鬧,該不會是趙人要殺進來了吧。”

  青衣文士沒有理會,依然安坐不動。哼。幾名武士見他如此膽小,不屑地轉過頭去。

  一名持弓武士站起說道。“白師,吾出去看看。”

  “也好。”青衣文士微睜雙目,輕聲回應。看武士打開房門,持弓而出。他看了看對面這緊張慌亂的同僚一眼,輕笑着說道:“呂兄,不必擔心。我看這多半是趙軍要撤走了。長平戰敗,趙國必急于求和,更加不敢得罪我等。況且,你一個趙人,擔心害怕個什麼?”

  白衣文士聞言一喜,深松一口氣,将劍扔在一旁,兩腿伸于身前,雙手撐于身後,仰頭長笑。不理會他人的嘲諷,興奮地說道:“好,撤兵了好。他們真殺進來,哪還管什麼秦人、趙人。況且自公子返秦,你我被困此地半載有餘,雖衣食無憂,卻己快悶死我了。倘若果如進兄所料,趙軍撤圍,我請諸位到杏樓吃酒,随意歡飲。哈哈。美人啊美酒,我呂熊又要回來了。”聞聽此言,房内氣氛一松,衆人皆輕笑不己,再看他時,也不覺得那般讨厭了。

  此時,趙姫奔馳回府,之前早将眼淚擦幹,換上一幅淡淡的笑容,輕聲走入府内。她不願将悲傷帶入府内,帶給阿政。對她現在而言,孩子就是她的一切,也是她的希望和未來。

  每日午後的一個時晨,是兒子趙政進學的時間,由幾位師父輪流教導他禮儀規矩和文武知識。今日應輪到賢者李同,來教阿政貴族禮儀和言行規矩。

  李同是老子李耳後人旁支,就學于儒學傳人子思、孟轲一派弟子。子思為孔子嫡孫,孟轲即後人尊稱的孟子,兩人所傳一向被貴族世家視為儒學正統。而且趙國李氏,宿為軍功世家,許多人在軍中任職為百将或千人長。李氏子弟中最有名望的就是李牧和李同。得知趙姫要為兒子請蒙師,叔父平原君趙勝便向她推薦了門客李同。通過兒子半年多來的學習效果,趙姫對李同很滿意。看了看沙漏時刻,估計今日課程己畢,趙姫手提食盒,裡面裝着些酒水糕點,輕聲慢步走入書房。

  對于李同,現名趙政的秦自強十分敬重。雖然他的授課内容是按對三歲孩童的标準來講的,這對擁有兩世記憶的趙政而言實在是無聊。但自幼養成的儒家涵養功夫,讓趙政表現出聽得無比認真模樣。其實在趙政心中,一直在默背論語,特别是色難。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一堂課上,他将這兩句話,心中默念了不知幾百遍。色難,保持恭敬之态,還真是難。不違如愚,明明懂得卻裝作不懂,還要認真聽,不反駁,還要裝傻,這還真是難得糊塗啊。但一方面,他前世時自幼随爺爺學習的家傳儒學就是子思、孟轲一派。李同可謂他祖師的不知多少代祖師了。另一方面,熟悉曆史的他知道,在一年後,艱苦卓絕,震驚天下的邯鄲之戰中,李同為激勵邯鄲軍民奮戰到底的決心和士氣,帥三千勇士直撲數十萬秦軍的大營。三千勇士無一生還,直逼秦軍退卻數十裡,成為邯鄲之戰勝負的轉折點,也留下了名傳千古的壯烈一幕。

  李同很年青,隻二十餘歲的年紀,身材高大健碩,面相英武儒雅,頭須整淨,身穿青色長衫儒服,頭戴儒冠。他對趙政這個小弟子可是十分滿意。趙政聰慧,可聞一知十,什麼樣的禮儀、規矩都隻需說做一遍即可。趙政沉穩,從無自得驕傲之态,面色恭敬,言語文雅,行為舉止一絲不苟,遠非普通幼兒可比。正所謂恭近于禮,遠恥辱也,他小小年紀卻己掌握了禮的精髓,殊為難得。

  師徒二人授課己畢,正要收拾桌案,相互見禮道别,卻見趙姫手提食盒,扣門而入。

  趙姫近前,将食盒放上桌案,微行一禮,笑言道:“李師辛苦。”“李同見過夫人。夫子常言,能得一英才而育之,平生之快事。政兒早慧,聞一知十,吾擔心才薄,不必多久,便無可教之了。”

  趙姫聞言大喜,對坐于席上,将糕點拿出,擺放在李同案上,斟滿兩杯水酒,遞與李同一杯,自己端起一杯說道:“若非李師教導有方,政兒哪得能開蒙智。玉,敬先生一杯,謝李師對政兒盡心愛護。”

  李同接過酒杯,雙手捧樽,一飲而盡。趙政微笑着走上前,先與母親行了見禮,便坐到一旁為兩人添酒。

  趙姫看到他乖巧模樣,心中歡喜不己。她輕聲言笑着說道:“政兒自出生便有别于其他孩童,他從不哭鬧,也不苟言笑,天生一幅小大人模樣。七個多月即能走路、開言,習字學話,過耳目不忘。抓周之時,一手握劍,一手捧卷,其父驚歎後繼有人,所以才敢延請諸師,令他三歲進學。我還直擔心過早進學,政兒愚頓,令諸位師傅不喜耐煩呢。”

  李同哈哈一笑,舉杯回敬趙姫。“政兒确實聰慧,更難得性子穩重,來日必能名動諸候,功立家國。早聞夫人才豔無雙,譽為邯鄲美人。想來政兒聰慧,必繼有夫人皿脈之功。但不知政兒生父何人,能得夫人垂青,能得政兒之福報。”

  趙姫聞言,掩口一笑,又看了看一旁服侍地政兒,輕聲回到。“先生應知,吾因生母惡了君父,被趕出平陽君府。為求生計,輾轉于歌舞歡場。上天垂憐,能遇政兒之父,方才生活無憂。但吾與夫君之關系,牽扯甚多,不足亦不便為外人所知,這才未婚生子,更令君父厭棄。還請李師見諒,恕趙玉有所隐瞞。”

  李同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将杯中水酒一飲而盡。“夫人言重了。倒是李同問得魯莽了,還請夫人見諒。”

  趙姫也将水酒飲下,連稱不敢。為免尴尬,李同稍座片刻,便起身行禮,告辭而去了。

  李同走後,趙姫将趙政叫到身前,拿出糕點給他吃。古時的糕點,不過是将米粉用蜂蜜和成面,做成各種形狀蒸熟,再點上些花汁顔色而矣。上一世的秦自強可是個好嘴的,信奉孔子所雲,食,色,人之大欲存焉。吃遍蘇杭細點,他對這古時的糕點提不起半點興趣。這幾塊糕點,用料十足,甜膩不說,個頭可不小。他眼珠一轉,從中拿起兩塊最大的,遞給趙姫。

  “有酒食,先生撰。阿母,您也吃”。

  “呵呵。”趙姫摟過趙政笑言道:“你欺阿母無知嘛?後面可是還有一句,曾是以為孝乎?”

  趙姬鄭重地看着趙政說道:“孔孟等齊魯儒生,講究修心養性,以禮掌控自身,以德外飾平和,以韌如流水來應對阻礙。用你父親的話來評論,就是老奸巨滑。現在許多儒生能言擅辯,文過而飾非,鼠首兩端。你學李師,當學其自控内心之堅韌,以禮待士之儒雅。萬不可斷章取義,巧言偏執。”

  “諾。”趙政聞言不由肅然起敬。趙姫雖這般教育阿政,卻歡喜地與他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糕點來。

  “嗯對了,白師有事,半年未曾來了。阿母為你又找了一位老師,明日來教你讀史。”

  趙政聞言,不由哀歎。兩輩子也逃不開讀書學習的苦命啊。

  見趙政發愣不喜,趙姫有些誤會。她拉過趙政與他商量。“我知你喜歡聽白師讀史。可他不是事務繁忙,難以脫身前來嘛。阿母為你選的這位老師可不簡單呢!他叫姜缭,傳習于鬼谷子,知兵政,明史實,本在魏國隐居。因你外祖母和她的母親有舊,我與他自幼相識。阿母多次求請,又誇你聰慧遠勝常人,他方答應來趙國看看。他還說,如你不合他意,轉身即走,決不停留呢!政兒可要給阿母争些臉面。”

  趙政聽聞,心中一喜。是華夏曆史上最神秘的鬼谷傳人嗎?龐涓、孫膑,蘇秦、張儀,鬼谷傳人可是一個賽一個的厲害啊。鬼谷在哪裡?鬼谷子是誰?曆史記載,鬼谷神卦,靈異非凡,這是真的嗎?為何自蘇秦張儀之後,鬼谷門人如蒸發一般消失于世間?

  在上一世,人們隻知秦自強是科技泰鬥,卻少有人知他最喜歡的确是國學。在爺爺的逼迫下,他自幼傳習家學論語别注,諸子百家也多有涉獵。他智商本來并不超常,但後來卻迅猛增長。用爺爺的話來講,這叫開蒙智。曆史上的神童多是如此,自學話開始,請名師講解百家,講讀曆史,但能熟記理解,便成早慧,有異常人。有的記憶超群,過耳目不忘;有的深谙事理,智計百出;有的才藝出衆,詩畫脫凡。

  後來,秦自強接觸到西方哲學和心理學,發現它們與諸子百家相比,就象是中學數學和高等數學的差别一樣。諸子百家的學問,用西方邏輯學和心理學來解讀,反而更能讓人容易理解。于是他開始用現代心理學、統計邏輯學的知識來分析爺爺所說的開蒙智,竟然讓他找到了打開智商的鑰匙。與他的研究成果相比,西方宮殿記憶法等快速提高大腦記憶力的方法,簡直就是兒戲和玩笑。他的方法用最簡單的話來理解,就是先提情商,也就是先明邏輯事理。而提高幼兒情商,令其先明事理,最好的辦法,就是讀史書學百家。繞了一個圏子,還就是爺爺教他的開蒙智那一套最有效。而在秦自強開蒙智的過程中,他對鬼谷子那段曆史最感興趣,想到的問題最多,留下的迷團也最多。

  想到這些,趙政俞發興奮。“阿母放心,吾必能讓他留在邯鄲,成為阿政的史師。”

  趙姫驕傲地說道:“那是自然。他上哪裡去尋政兒般聰慧的弟子?不過,我們也難請到他這樣的名師。如果你能留下他來,阿母會重重獎勵政兒。你先想好,到時與阿母要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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