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妻子挂斷電話的封行朗,有些虛脫的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他不敢告訴妻子實情,他擔心妻子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他知道妻子最為疼愛大兒子封林諾的。要是讓她知道大兒子因為感情的事兒做出這樣的傻事來,她非急死不可!
所以,他隻能暫時隐瞞妻子,乞求大兒子能盡快的醒過來。
當封行朗從第三次醫生那裡依舊沒能問出大兒子中的什麼毒時,他徹底怒了。
在面對情緒失控的封行朗時,巴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隻能環抱着封行朗,不讓他被那些醫用器械傷到。
好在老大叢剛及時趕到。
當看到拎着醫藥箱火速趕來的叢剛時,封行朗像是看到了救星。
“狗東西,你怎麼才來?諾諾他一直昏迷不醒……現在還在發高燒,我怕他腦子燒出個好歹來!”
叢剛走上前來,輕輕拍撫着封行朗的肩膀,“有我在,不會讓諾小子出事的!”
叢剛進來監護室的時候,看到封團團趴伏在封林諾的病床邊上哭泣着。
“把她弄出去!”
在叢剛低沉的命令聲下,巴頌不由分說的将封團團連拖帶拽的弄出了監護室。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陪着諾諾哥哥……你放開我!”
封團團對着巴頌又拍又打,又撓又掐!
“讓她安靜!”
叢剛低厲一聲。有些不滿巴頌的處理方式。
巴頌不敢憐香惜玉,直接一手刀擊打在封團團的頸脖上,一下子就讓她閉嘴安靜了。她要再不安靜,估計他就能挨老大一手刀了!
“諾諾……諾諾!”
叢剛在封林諾的耳際輕呼了兩聲;沒能得到任何的反饋後,便開始檢查他的身體。
發燙的體溫,有些急促的呼吸,還有右手手掌心裡的六個針眼……
針眼呈現青污色,而且每個針眼之間的間距幾乎相等;也就是說這些針眼應該是被什麼工具給紮出來的。應該不是出醫院的醫生。
而且被紮針眼的掌心要比身體的其它地方更燙一些,說明這些針眼才是導緻封林諾中毒的源點。
叢剛打開自己的醫藥箱,用吸頭從針眼裡擠出一些青污色的液體,滴進一個裝有藍色溶液的器皿觀察了幾秒鐘後,他繃緊的面容才舒展了一些。
“怎麼樣?測出諾諾中的是什麼毒了沒有?”封行朗緊聲追問。
“暫時還無法測出!但能做一些排除!”叢剛如實作答了封行朗。
怎麼跟那群庸醫說得如出一轍?
“叢剛,你到底行不行啊?”封行朗再度急躁起來。
叢剛擡頭看了封行朗一眼,他能體會到封行朗的緊張,甚至于内心的恐懼。
本想跟他開句‘你行你上’的玩笑,鑒于封行朗是真的愛子心切,便作罷了。
“封行朗,深呼吸。你太緊張了!”叢剛溫聲。
“躺在這裡昏迷不醒的是我兒子,我能不緊張嗎?”封行朗低厲。
“可緊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叢剛睨了一眼封行朗,安慰道:“放心,諾諾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你什麼意思?我要我兒子一定沒問題!叢剛,諾諾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或是燒壞了腦子,老子就拿你陪葬!”
無處發洩恐慌的封行朗,便化成怒氣來攻擊叢剛。
“好!我陪葬!”
卻沒想叢剛直接應允了。這才讓封行朗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測量了封林諾身上幾次的體表溫度之後,叢剛附身過來,輕輕推開封林諾緊合着的眼皮。“諾諾,諾諾……聽到我說話了沒有?我是大毛蟲!我就在你身邊……你現在很安全!諾諾……你要是聽到了,動一下眼珠……我知道你很難受……但大毛蟲相信你是有意識
的……諾諾!往下……再往上……諾諾……聽話!”
在看到封林諾依照他的指示活動了自己的眼珠後,叢剛微微籲息。
“怎麼樣……諾諾動了沒有?”封行朗也湊近過來觀察。
“有自主意識。”叢剛輕應。
“那他為什麼還不醒?”封行朗急聲。
“估計今晚是醒不了了!種種迹象表明,應該是某種排異反應!”
叢剛再次拿起封林諾被紮出六個針眼的手,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排異反應?中毒後的排異反應?”封行朗緊聲問。
“放心吧,諾小子的身體素質很好,應該能自己挺過這一關的!”
叢剛又從林諾被紮的針眼裡吸取了一兩滴青污液體,再次滴進測試的器皿中。
“叢剛,諾諾他……他很有可以是……是自殺。”封行朗哽住了後面的話。
“自殺?”
叢剛哼哼冷笑:“理由呢?動機呢?總不至于是他自己活膩了吧?”
“他約了團團在酒店見面,雪落和我哥一直不同意他跟封團團戀愛……估計兩個人是想殉情的……後來諾諾就出事了!”封行朗說得艱難。
“呵!”叢剛冷哼,“你信?”
“我也不信的……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封行朗咬住了自己的唇。
叢剛淡淡的睨了一眼哀傷中的封行朗,“能把針眼紮得如此整齊……還挺有閑情的!你生的兒子或許會為愛自殺殉情,但林雪落生的,一定不會!”
什麼意思?
他生的,和林雪落生的,不是同一個兒子麼?!
封行朗聽不懂叢剛在說些什麼。愛子心切的他,此刻似乎已經被焦躁和哀傷占去了理智。
“叢剛,諾諾不會出什麼意外吧?”封行朗帶上了咽聲。
“你聽誰說諾小子是殉情自殺的?是封團團那丫頭嗎?”叢剛問。
封行朗低下頭去,有些懊惱:“都是我的錯……雪落一直對藍悠悠耿耿于懷……她怎麼也不肯接受團團。”
“讓林雪落耿耿于懷的,不是藍悠悠!而是你對藍悠悠的态度!”叢剛淡聲。
“叢剛,我已經對藍悠悠痛下殺手了,還要我怎麼樣?”封行朗憤怒一聲。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是悔不當初呢?還是愧疚難忍呢?”
叢剛不緊不慢的說道:“所以,便覺得自己的兒子能娶了封團團,才能彌補一些東西?”
“你放P!”
封行朗怒罵一聲,“我自己的孩子,我能不愛嗎?!諾諾要是有什麼,我這一生都不會好過的!”
叢剛沒有搭理暴躁中的封行朗,而是輕搖着手裡的試管,并未發現有混濁或是變色的迹象。
随後再次附身到封林諾的頭邊,“諾小子,你可得争點兒氣!千萬别出什麼意外,不然你親爹真會讓我陪葬的!”
作答叢剛的,是無聲的沉寂。封林諾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昏睡。
鑒于封行朗的暴躁不安,醫生讓進來的護士單獨把懂醫術的叢剛叫了過去商談進一步的治療方案。
每隔這麼十來分鐘,封行朗都會過來觸撫大兒子封林諾,細細碎碎的跟他說着什麼;然後又轉過身來詢問叢剛:“諾諾怎麼還不醒?我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的幹等着!”
“醫生已經給諾諾輸入了一定劑量的免疫抑制劑來減少排異反應,他會感覺舒服一點兒的。今晚是不會醒了。”
叢剛将拎來的簡易陪護床放在了一邊,“你休息會兒吧,有我守着。”
封行朗沒搭理叢剛。大兒子還處在昏迷不醒的狀态,他哪有心情休息。
見封行朗一副舐犢情深的慈父模樣,叢剛也沒再打擾;想必無論他怎麼勸說,封行朗也不會離開他兒子半步的。于是叢剛便在拎來的簡易床上躺了下來。
夜已深。監護室裡隻聽到監測儀器發出的規律聲音。
幽幽的,空氣裡似乎彌漫開一種類似于薰衣草的淺淺香味。
很淡。在消毒藥水的掩蓋之下,這股幽幽的薰衣草香氣淡到幾乎聞不出來。
隻感覺到剛剛還緊握着兒子的手似睡非睡的封行朗,腦袋慢慢的沉垂了下去。最終趴伏在了病床邊沿上,應該是睡着了。
監護室裡一片甯靜。除了儀器的嘀嗒作響。似乎連監控也休息了,定格在相同的畫面上一動不動。
一個護士模樣的人推門走了進來,悄無聲息到沒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她靜立在封林諾的病床邊上,默默的盯看着昏迷中的男人。
探手過來試了一下他額頭上的溫度後,又從封行朗的手裡抽之出封林諾那隻被紮過針眼的手。用纖細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裡滑動了幾下,似乎在撫平被紮的那些針眼。
将封林諾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裡後,護士又彎起手指,在封林諾的腦門上彈了幾個腦瓜崩。
“都跟你說過了……我是帶刺的!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了?”
似乎還有些委屈,護士又伸手過來捏了捏封林諾菲薄的唇……
因為她的唇還疼着呢!他怎麼可以躺在這裡呼呼大睡!
做完這些看似幼稚的動作之後,護士又好奇的朝趴伏在病床邊沿上的封行朗看了一眼。
應該是封林諾的父親吧?
長得還挺像……似乎更儒雅了些。卻怎麼會生出封林諾這麼痞氣的家夥呢?護士微微歎息一聲,轉身離開之際,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封林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