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是流放嶺南,因為生了病,所以在縣城的驿站停留一日,明日便會離開……”
鄭夫人一邊說,一邊觀察着蘇老太太的神色。
“我想了想,還是告訴你一聲……說起來,那等歹毒之人落到這個境地,也是她罪有應得……”
鄭夫人說到最後,一副同仇敵忾,拍手稱快的表情。
蘇老太太聽了鄭夫人的話,臉上露出了複雜之色。
鄭夫人說的人,是林宛玉。
“過去的,我也已經不想再追究了,我過好自己的日子,比什麼都好。”蘇老太太緩聲說道。
其實,她已經知道,林宛玉被判了流放之刑,也知道不日會經過鳳栖縣。
隻不過聽到鄭夫人再次提起,還是有些觸動。
鄭夫人聽到蘇老太太這樣說,感慨的道:“知道你是個豁達的,也是個慈善的,所以才得老天厚待,苦盡甘來……”
鄭夫人說到這兒,語氣一轉,又道:“隻不過你也太仁善了些,就憑她林宛玉當年做的那些黑心的事情,如今她是階下囚,你是敕命夫人,若是換成别人,少不得要去她面前顯擺一番,打打她的臉……”
蘇老太太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講真,她心裡也是動過那樣的念頭的。
隻不過,她自小便不是争強好勝的性子。
再加上,自己現在日子舒坦,兒女孝順,就連三兒子都活着回來了,也就不想計較了。
鄭夫人見狀,也就不再說什麼,轉而說起了其他的事兒。
蘇老太太雖然表面上雲淡風輕的,内心卻也并不是那麼平靜。
于是,第二天吃過早飯,讓蘇小六套了馬車,去了距離鳳尾鎮不遠的十裡亭。
那裡,是去嶺南的必經之路。
“娘,咱們換身衣服再出門吧。”小糖寶笑眯眯的說道:“您受封了六品安人,總該穿着官制的禮服出去走走,也好讓人們看看不是?”
她昨日可是全程聽了鄭夫人的話,自然猜到了她娘去幹啥。
她娘心地仁善,不屑于做痛打落水狗的事兒。
但是,對于那等三觀不正的女人,不狠狠的刺激她一下,對不起她娘當年受的那些委屈。
小糖寶說完,也不管蘇老太太同意不同意,兀自爬上炕,打開炕上的箱子,拿出了裡面疊放整齊的安人朝服。
蘇老太太一聽小閨女的話,便明白了小閨女的意思。
不由的有些好笑的道:“你個小機靈鬼,一個人過的好不好,冷暖自知,娘自己過的滿足,管别人幹啥?”
若非林宛玉當年的所作所為,她哪裡有現在的好日子?
在這一點上,蘇老太太慶幸之餘,甚至有些感激林宛玉。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蘇老太太才不想再追究林宛玉的罪行的。
殊不知,若非林恩義先下手為強,讓人四處宣揚林宛玉的所作所為。
林鴻又當堂狀告親生女兒,讓林宛玉還沒有撲騰就沒了翻身之地。
說不得林宛玉就會按照她事先的計劃,造謠生事,惡意中傷蘇老太太的名節,給蘇老太太扣上一個,與人私奔的污名。
到那個時候,受連累的是蘇家一幹子女。
尤其是小糖寶這個做女兒的,不定會因此惹來多少人的诟病中傷。
幸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就消弭了。
小糖寶聽了老娘的話,知道自家娘親就是這樣一個性子。
笑眯眯的說道:“娘,對于那些三觀不正的人,咱們不必手下留情,反正她已經不可救藥了。”
說完,直接把朝服往老娘身上套。
蘇老太太自然不會違逆小閨女的意思。
而且,看到簇新的朝服,心裡也有些躍躍欲試。
蘇小六套好馬車,看到自己娘親竟然頭戴禮冠,身穿安人的服飾,牽着妹妹的手走出來,不由的眼前一亮。
“娘,您穿這身真威風!”蘇小六立刻誇贊。
“那是自然,娘現在可是敕命夫人喲!”小糖寶一臉的與有榮焉。
蘇小六聽了妹妹的話,立刻道:“對對,娘現在可是有品級的夫人!”
說完,臉上表情一正,像模像樣的對着蘇老太太躬身施禮。
“小的拜見夫人!”
蘇小六聲音喊的賊大。
以至于,正在竈房裡刷鍋洗碗的蘇大嫂和孫曼娘,聽到蘇小六的聲音,還以為自家來了客人呢。
兩人匆匆走出來一看。
好嘛,是自家婆婆。
别說,婆婆穿着這一身,還真是顯得貴不可言,氣派非凡。
蘇大嫂笑着上前,說道:“蘇趙氏見過夫人。”
說完,也像模像樣的,對着蘇老太太屈膝一禮。
孫曼娘一見,也随着大嫂的樣子,上前幾步,笑吟吟的對着蘇老太太,屈膝一禮。
“蘇孫氏見過夫人。”
蘇老太太,“……”
哭笑不得。
這時,蘇老頭和蘇老三,正好一人拿着一把鋤頭,繞過牆角走過來。
蘇老三把手裡的鋤頭,往自家老爹手裡一塞。
然後,對着蘇老太太像模像樣的行禮。
“蘇三虎拜見安人!”
說完,把自己的鋤頭拿過來,還把自己老爹手裡的也拿了過來。
“爹,該你了,趕緊的!”蘇老三說道。
蘇老頭,“……”
嘴角抽了抽。
瞪了蘇老三一眼。
哼!臭小子,想看他笑話?
以為他沒有拜過嗎?
晚上沒人的時候,他早就拜過了!
不過,那是兩口子之間的情趣,自然不能說出來。
蘇老太太也瞪了蘇老三一眼。
“老三,别胡鬧!”
說完,看向蘇老頭,又道:“他爹,我讓小六趕着車,出門一趟,很快就回來。”
蘇老頭一聽,立刻知道媳婦兒幹啥去了。
昨天晚上,蘇老太太已經把鄭夫人說的話,對蘇老頭說了。
“他娘,你等等,我換套衣服,和你一起去!”蘇老頭說道。
這種陪着媳婦兒去耀武揚威的事兒,他自然要跟着。
最起碼可以在媳婦兒身後,搖旗呐喊不是?
“你不是要下地嗎?别去了,糖寶和我去就行了。”蘇老太太連忙阻止了蘇老頭,說道:“我隻是去看一眼,并不下車。”
說完,歎了一口氣,又道:“畢竟是多年的恩怨了,看一眼,也算是做個徹底的了斷吧。”
“那……好吧。”蘇老頭有些遺憾的道。
蘇大嫂和孫曼娘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疑惑。
她們不知道婆婆去幹啥。
話說,昨天鄭夫人來了以後,兩人都忙活着做飯,并不知道鄭夫人對蘇老太太說了啥。
蘇老太太事後也沒有提起。
這個時候,蘇大嫂忽然有些想念起了錢月梅。
若是錢月梅在家,婆婆去幹啥,她們肯定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