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層層帷幔垂在殿中,那些帷幔上都修飾着極為好看的吉祥圖案。卻也使得整個寝宮變得極為厚重,沉悶。雖然牆壁的四周,用了色調淡粉色的琉璃雕花窗,卻也隻能增加這裡的一點亮度,并不能給人一種輕松的感覺。
她心裡不由有些疑惑,這樣的環境,這樣的高度,長期住在這裡,會不會精神壓抑,從而産生身體不舒服呢。
楊若隻是透過餘光,掃了眼四周的布置,便低下頭,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腳尖。因為進去後,是不能擡頭四處看的,所以她隻能默默的低着頭,随着李姑姑進了門。
她隻知道,那個身份尊貴無比的女子,此刻正端坐在錦繡镂金雕花長塌上,斜倚着身子。隻見她穿着一件绯紅雲霞的紅衣,皮膚白皙,容顔極為豔麗。她頭上和身上,并無多少裝飾物,卻能将一個極為肅靜的美人,生生的刻在人的腦海中。
漂亮的女子,總是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楊若看到明貴妃,腦子裡竟然晃出美人一詞。
看到了她,那些站在一旁,侍立左右的宮女們,便都被比了下去。
名貴妃手裡似乎拿着一本什麼冊子,看到她們進來了,也沒改變自己的姿勢,隻是将手裡的冊子重重的放在在矮幾上。她眉目間似乎多了一絲怒容,但是那也隻是一瞬間,她又恢複了慵懶美人的姿态。
她似乎是剛睡醒,沐浴過似的,室内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這幽香中,卻有楊若極為熟悉的一種味道。
她眉心處輕輕的跳了下,左手交握在右手之上,姿态端莊。
“啟禀娘娘,楊姑娘給您帶到了。”李姑姑連忙上前給明貴妃請安。
“恩,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李姑姑忙朝身側的宮女們使了個眼色,這屋子裡,原本站着的十幾名宮女,便在頃刻間,無聲無息的,退的幹幹淨淨。
“你也下去吧!”明貴妃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雖然聽着柔弱,可是那話語中,卻有一股氣勢,讓人無法拒絕。
“是,老奴這就退下了。”聽到名貴妃讓李姑姑也退下,楊若心裡便有些着急,忙朝李姑姑看了過去,李姑姑忙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就靜靜的退下了。
在她眼裡看來,一定是明貴妃看中了楊若,想和她說幾句悄悄話吧。她心裡不由暗自竊喜,若是楊若留在了雲華殿,以後就是她的人了。她以後得寵了,再怎麼說,也會感念自己的提攜之功。
而楊若心裡卻不這麼想,她心裡想的确是,這個女人想幹嘛,不會是看出點什麼了。
就在她心下惴惴不安時,明貴妃用手支起了身子,端莊在那裡,視線朝她看了過來。
楊若忙上前請安:“民女楊若,給娘娘請安,望娘娘貴體金安。”
“起來吧,上前說話。在本宮面前,無需拘束。”
“是!”楊若嘴裡應了聲,擡起了頭,視線看着前方,朝前走了兩步。正好和明貴妃,略帶審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她膽子再大,即使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和她對視,便将視線略微轉開,垂下頭,安靜的侍立一旁。
“擡起頭來,讓本宮好好瞧瞧。我倒想看看,能讓明王親自推薦的人,到底有何能耐。”
楊若聽她這話裡,明顯帶着濃重的火藥味,内心不好的預感,更加重了。
雖然這會她心裡有百般的不情願,也隻能擡起頭,看着明貴妃。這會她看向明貴妃的目光,堅定而執着,沒有半點退縮。隻聽她說道:“民女多謝明王提攜,能讓民女做吃食給娘娘吃。但民女隻是本着做食物的原則,不管做給誰吃,不管誰是我的主子。我隻管專心研究做吃的,沒有考慮過其他事情,也沒有考慮借助誰的力量。”楊若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也有賭的意思,看看這個明貴妃到底是氣量大的人,還是個小心眼愛記仇的。她好有下一步的對策。
沒曾想,她話音剛落,便聽到對面女子嘴裡爆出清脆悅耳的笑聲。
“呵呵,你這小女子倒是挺會說話,還蠻有意思的,也不枉明王,對你親眼有加。”明貴妃不知道是故意的試探,還是見楊若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心皿來潮想逗逗她。
“娘娘言中了,民女實在惶恐。”楊若内心不由一陣苦笑。不知道這個明貴妃到底想要幹什麼?
“惶恐,你會惶恐嗎?我聽說,你的膽子很大啊。”
果然有後招,看來今日這個明貴妃是有備而來,不是為了她的吃食,也不是為了她的玫瑰香水,而是興師問罪的吧。
“不知道娘娘此話什麼意思,還請明說?”楊若這會隻能明知山有虎,也要朝山上行了。形勢所迫,若是她自己頂不住,先露了怯,怕是誰都救不了她。
“不用怕,我今日叫你來,隻是和你說幾句話,唠唠家常。”明貴妃這會臉上的顔色忽明忽暗,或許是因為光線暗沉的原因,讓楊若無法清晰的看清她此刻的表情。隻是看着她那明麗華貴的容顔,讓她心裡略微生了些許寒意。這種感覺是在以前沒有過的。這也隻能說,這個明貴妃是個心機極深的女人,不然她怎能從一個平民身份一躍成為這個宮殿的主人呢。
“隻是民女不大會說話,怕是掃了娘娘的興緻。”楊若其實這是在委婉的說,貴妃娘娘啊,我真不想和你繞彎子,有話你就直接說了。
“我也不會說話,隻是呢我比較喜歡聽故事,你是從民間來的,想必一定知道,民間的許多故事吧。”
楊若見明貴妃這麼說,心裡更糊塗了。心道,她今兒個到處唱的那一出,要聽戲,去請那明園的角兒們過來啊,無論是《貴妃醉酒》,還是《女驸馬》,都可以唱的杠杠的。叫她講故事,是在考驗她的記性麼。
楊若不由笑了笑,忙回道:“娘娘這是為難民女了。讓我講故事,不如讓我多做兩道菜,讓娘娘品嘗呢。”楊若故意笑着打岔,想将話題扯開。
而明貴妃似乎并不能如她的意願。淡淡說道,話語中帶着幾分冰冷之意。“是嗎,我看你不但會講故事,還很會編故事呢。不如你就說說你自己吧。說說你是怎麼到京都來的,又怎麼得到明王的垂青的。”
楊若突然”噗通“一聲跪到地上,聲音惶恐的說道:“娘娘明鑒,我楊若對天發誓,今日能站在這裡全部憑借的是自己的本事,民女并沒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似乎見楊若動了真格的,明貴妃很是看不過去,她便笑了笑,語氣中帶了一絲緩和。“我和你開個玩笑,你又何必當真。起來吧,坐在我這裡來。在我這裡,不必拘束。”
楊若哪敢真的坐過去,忙道:“謝謝娘娘,民女習慣站着說話。”
見楊若一副小心謹慎微的模樣,明貴妃眼裡露出幾分戲谑的成分。“你是不是有些怕我?”她問的挺認真,問完,神情還極為專注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複。
從明貴妃嘴裡,竟然聽到這麼一句無厘頭,卻又很直接的話,楊若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真是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但是她是什麼人,不是真的什麼世面都沒有見過的鄉下丫頭。這個時候,若是露了怯,反而更加的危險。她便回道:“娘娘身份尊貴,民女看到你自然是很敬重您。,當然也是有些怕的。不過,我想娘娘是如此深明大義的人,若是我沒做錯什麼事情,想必娘娘也不會輕易責罰吧。”
“恩,你這話說的倒是不假,也很圓滑啊,若是我無故責罰了你,倒是顯得我小氣了。其實我想知道的是,如果你無意中知道了一個人的秘密,而你又不敢得罪這個人,你會找其他人告密嗎?”
“娘娘這話是?”楊若裝作不解的看着明貴妃。她站在她面前,脆嫩的猶如一株剛抽芽的嫩葉,一雙無辜而澄明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突然讓明貴妃心裡有些厭煩之色。她突然一揮手說道:“沒什麼,我隻是随口問問。”接着又聽她道:“你這是第一次來到京都嗎?可曾遇到什麼好玩的事情,或者遇到什麼熟人?”
見她那句話,一掠而過,楊若内心暗自汗了一把,然後一口氣時還沒松下,這第二彈又來了,這是繼續試探嗎?
“是的,民女是第一次來京都。每天都待在禦膳司,哪有時間出去玩啊。若是可以,我倒是想領略下,這京都的風情。我聽說很多地方都很有趣呢。”言語間楊若也露出幾分小女孩的頑皮之色,似乎她真是這麼想的。
半響後,才聽對面的人嘴裡說了句。“恩,這裡确實不錯。山好,水好,人傑地靈。有空的時候,多出去走動走動。”說了這一會話,明貴妃似乎有些累了。身體軟軟的靠在後面的塌上,帶着一份慵懶的美麗。又如去了一樁什麼心思一般,整個人也顯得輕松了不少。
“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因為他們知道,有什麼事情該說,什麼事情不該說。這樣一來,既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楊若知道她這是在試探自己的心意,也是她該表态的時候,不然結果肯定會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于是忙上前回道。“楊若也很感激娘娘的知遇之恩。若是沒有你的賞識,估計這次我也沒那麼容易自直接進禦膳房了。以後娘娘若是有什麼需要民女做的事情,吩咐一聲便是,民女一定會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遲。”
“哦,你真的是在誠心投靠我?你有了明王的會支持,在這裡還有什麼擔心的。”
“民女在京都無依無靠,明王的厚愛,楊若可是承受不起。可是我若是有娘娘的支持,想必以後可以順利許多。”
明貴妃見楊若這麼說,臉上的顔色終于變的好一些了。暗沉的光線,照在她潔白的膚色上,越發顯得白潤如玉。
這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啊。可惜陳叔沒這個福氣。
“好啊,既然這樣,那我倒想看看你的誠心有多少。這個你看看吧,若是你能将這個接下了,我就信你。”明貴妃說完,手裡啪的聲扔出一樣東西在楊若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