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安從阿姑那裡聽說過不虞從小沒有眼淚,眼下看到了,並且很明顯是因為他,可他一點也不想用這件事來證明自己在不虞心裡有多重要。
不虞就不應該有眼淚。
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好想抱抱她。
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一進城就得知不虞進了宮。
他趕到的時候,正聽到不虞叫計瑤進殿。
擔心打亂不虞的部署,也想借此讓所有人知道這一環扣一環的手段出自何人之手,在背後總攬全局的人又是誰,他沒有急著進來,還攔住了計暉領回來的禦醫。
隻是他沒想到,不虞連章續之都拿捏住了。
做為皇帝最信任的臣子,不知替他辦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他手裡才是有最多證據的人。
盔甲著身,攜一身強硬姿態進殿的人低著頭輕聲道:“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時不虞還在摸眼淚,聞言擡頭看他,本來已經快要止住的眼淚又嘩啦啦的流了出來,洩洪一樣。
她沒有說話,退後兩步。能做的已經都差不多做完了,計安要是再不回來,她就要聯合所有人先逼皇上退位,至於誰坐皇位,之後再議。
這是下策,但計安不回來,隻能先這麽做。
好在,他趕上了。
計安定了定情緒看向麗妃:“母親,我回來了。”
麗妃本來也想哭,可被時不虞的眼淚嚇了一跳,反倒把她的眼淚給嚇了回去,這會隻是雙眼通紅。
她也不多言:“去做你該做的事。”
“是。”
第524章 ‘災星’之名
進殿至今,計安終於將視線落在皇帝身上:“皇叔,讓你失望了。經歷了二十一輪劫殺後,我還是活著回來了。”
年輕的皇子本就身材高大,為文臣時的文人氣息在經過戰場上的打磨後已經悉數褪去,隨他征戰的盔甲帶著皿氣,此時隻是站在那裡,那壓迫感便如那巍峨高山,讓人仰望。
而站在他對面的人弓腰塌肩,神情萎靡,雙眼無神,便是身著皇袍,也無法在氣勢上壓過對方半分。
不,不止如此。
永親王的眼神落在計安身上,之前被時不虞算計不得不入局,心裡本還有些火氣,可現在他滿心隻剩喜悅。
他敢入局,是把賭注押在了計安身上。
計安隻要活著回來,這皇位就非他莫屬。
事實證明,他賭贏了。
一封封捷報送回來時,他知道進士出身的文臣計安轉為武將後非常出色,可真正見到了人,他一顆心才穩穩落地。
他是從啟宗時期過來的人,見過太多太多真正有本事的人,所以誰是實,誰是虛,他一見即明。
曾經的計安,在啟宗時期也算出色,但不算拔尖。
後來的計安,用不到一年的時間,把那些層層包裹住他的東西悉數剝離開來,露出真正的面目。
現在的計安,就算是在啟宗時期也難掩其光采,有他一席之地。
這是大佑的新君。
隻是這麽想一想,永親王就想仰天大笑。
啟宗,他那聖明的皇兄,後繼有人。
計辰哪裡管得著永親王怎麽想,他盯著計安的盔甲問:“你竟敢偷獨步!”
“皇叔再仔細看看,這是國師的鬥南,並非皇祖父的獨步。”計安看著這個無論何時眼神都讓他不舒服的人:“獨步就供奉在奉先殿,皇叔是多久不曾去過了,盔甲是不是在那裡你都不知?”
武將一聽到獨步和鬥南這幾個字就激動了,為將者,誰不想摸摸這兩副盔甲!
可一套在皇宮,一套在國師府,哪套也摸不著。
剛才安殿下說他身上穿著的是鬥南!
一眾武將的視線粘在那盔甲上就挪不開了,眼神熱烈得像是在看一個絕色美人。
計安這大半年來常受莊南的荼毒,面對再熱切的眼神也沒感覺了。回頭看了一眼不久前還在掌控全局,這會卻隻對自己的眼淚吃驚的不虞,繼續之前的話題。
“皇叔覺得證據不夠,那我便再多呈上來一些。總要讓你看一看,你親手造下的孽。元晨,將人帶上來。”
竇老爺子聽著那名字心頭就是一跳,待見到孫子真上了殿,心下頓安。
這小子自從離家就不曾往家裡寄過家書,他也不解過,後來猜到了一些,可直到眼下他才真正理解了孫兒曾經說過的話。
拋開利益,在家族目前無損的情況下,他是真想對得起安殿下對他的信任看重,所以他選擇什麽都不做。
若他中途真寄了信回來,反倒落了下乘。
他什麽都沒做,竇家也未做任何應對,元晨待安殿下的真心才顯得尤其珍貴。
無論心中有多少思量,可行動上他們幾個這一回是真正和安殿下共同經歷了生死,雖然冒險,但結出來的果子非常甜美。
竇家,穩了。
同樣在大殿的莊大人卻皺起了眉,怎麽是竇家那小子?他兒子呢?這時候不該是他兒子露面嗎?
竇元晨推著進殿的人是餘暉。
“安南將軍餘暉,皇叔可認得?”計安不等他答話,便又開口堵死了:“不過應該還是相國大人更熟一些。”
章續之這會也不掙紮了,雖然怎麽都逃不開一死,但死和死,也有不同。
他想讓章家人死個痛快,並且和他做交易的人說了,會保住章家一縷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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