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安拿起碗裝湯:“婆婆照顧我快有十八年了,她不瘸,隻是最近舊傷犯了,我讓她歇著她也不聽。”
看他把湯放自己面前,時不虞也不客氣,放下筷子先喝起湯來:“好喝。”
“多喝得幾次就膩,婆婆為了讓我多喝幾回,想著法兒的讓湯更好入口。”言十安給自己也裝了一碗喝著,一段時間不喝,味道好像更好了。
時不虞心下了然,婆婆於他,大概之於阿姑於自己。要說不同,他們可遠不如自己和阿姑親近。
這麽一比,時不虞頓時覺得自己贏了,拿起筷子開動第三碗。
飯後歇了歇飯氣,茶換了一盞,言十安才似是找到了打開話題的口子:“我外祖是軍器監鄒維,正四品。”
時不虞意外又不意外。皇帝得位不正,卻給了先皇的妃子娘家任此要職。也正因為有外祖坐在那個位置,言十安手裡才有威力強大的駑。
“劫囚的時候你出動了那麽多駑,皇帝會不會疑你外祖?”
“離開時我特意讓人留下了幾把駑,粗製爛造,和軍器監所製的全不可同日而語,而且軍器監一把駑都未丟,與外祖何乾?和忠勇侯自始至終就被提防不同,我母親,外祖都為我那好叔叔上位出過力,這事他就再長一個腦袋也聯系不到一起去。”
時不虞眉頭微皺,很快就將這幾個人的關系串連起來:“當時你母親知道敗局已定,所以早早就站到皇帝那邊,帶著娘家送他上位?”
“對。”言十安早知她的聰慧,也有點驚訝她反應之快:“母親有孕在身,隻有離宮才能保住我。當時父親死得突然,並非沒有人疑他,皇室也還有其他人想坐一坐那個位置。是我母親替他證明,去除他的嫌疑,又暗中讓外祖聯合了一批人站到他那邊,才讓他得已趕在其他人形成氣候之前順利登基。其間近三個月時間,母親少吃少喝,全無孕象,所以當她提出去行宮別居時皇帝同意了,隻是派人盯了兩年才放下戒備。”
第027章 過往之事(2)
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順利把孩子生下來並養大,時不虞都有些佩服了。
“宮中無人知曉你母親有孕?”
言十安搖搖頭:“父親膝下子嗣艱辛,隻得兩個女兒。長女良妃所生,今年應有三十二了。次女是皇後用命換來的,今年二十六。其他妃子要麽懷不上,要麽留不住,若非他早年就被立為太子,又被國師帶在身邊教導過,其他方面無可挑剔,太子之位怕是難以坐穩。”
笑得似嘲似諷,言十安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也不去看時不虞的神情,就這麽垂著視線繼續往下說。
“母親入宮三年才有了動靜,她知道父親有多盼著有個皇子,擔心隻是白高興一場,找借口悄悄出了趟宮,戴帷帽掩去面容去了兩個藥堂,確定是真有喜了才告知父親。父親也被嚇怕了,聽聞民間有說法,懷胎三個月前不聲張,胎能坐得更穩,便未宣太醫,也未告知任何人,隻兩個人偷著樂。”
這些事,他隻聽母親說過一回,在他十四歲生日那天,可他到現在都能清晰的記得母親當時臉上的神情,那段時日短暫的美好,就好像是痛苦的沼澤地裡開出的一朵花,支撐著她熬過一個又一個難關,蹣跚著走到今天。
“外祖一開始並不知道母親有了身孕,母親也不信他,一直到把我生下來送走了她才說。外祖被嚇得夠嗆,擔心事情暴露牽連家族,立刻找機會外放,在外任官六年才敢回京。在這六年裡,他做了多手安排,挑了家中聰明的孩兒送去安全的地方,留下足夠讓鄒家東山再起的金銀等等,那些送走的孩子,至今未有回到鄒家。他很清楚,我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隱患,他現在殺我也已經遲了,皇帝不會信他,他便隻能助我,隻有讓我成事,他鄒家才能安生。”
言十安又笑了笑:“母親把整個母族都算計進去了,至今外祖母都不見她。”
“鄒家隻有你外祖和外祖母知道你的存在?”
“還有我大舅知曉,外祖擔心他若有個萬一,鄒家無人知道這些事把我棄之不顧,我母親瘋起來會把整個鄒家賠進去。”
時不虞感慨:“你母親真了不起。”
了不起,但也瘋狂。從小隻允許他做一件事,但凡是他做了點與此無關的事,她就會排除萬難的出現在他面前,冷冷的告訴他他的身份,他的仇恨,他應該怎麽做,但凡他稍有反抗,她就劃破自己的手腕,把流著皿的傷口放到他面前,讓他看著再說一遍。
鼻端仿佛聞到了皿腥味,言十安端起茶盞把剩下的茶水連同茶葉一同吃下,茶葉的苦和澀掩下其他感覺,讓他覺得舒服了些。
“我在白水縣長大,有父有母,就好像我本就是他們的兒子,身邊無人起疑。他們富甲一方,對我有求必應,隻是……從不親近。”言十安笑了:“所有人都是如此,關系再近也和我隔著厚厚一層,小的時候不懂,還會天真的想盡辦法去親近他們,怎麽都得不到後就明白了,那些常人唾手可得的東西,於我來說便不可能。”
“真慘。”時不虞托著腮:“我和你不一樣,小的時候,都是我主動和別人隔著厚厚一層,誰離我近了我都想打他。”
言十安不解:“為什麽?”
“不知道,就是覺得不舒服,喘不上來氣,把人打跑了我就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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