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這樣的國必亡
項文秋帶着手下一路往北,隻是心中到底存了猶疑,故而不曾縱馬疾奔。
快要接近交南道的時候,項文秋忽然喝停衆人,下令讓兩百人等候在此,不必繼續随行。
懷疑到底還是在項文秋心中紮了根,他也是個謹慎的,仔細想了想,他們一行若真去武定城試探了一圈,怎麼可能一千人都毫發無損呢?
衆人對項文秋很是信任,當下劃出兩百人,其餘八百人随項文秋回去複命。
一路行到交南道前最後一個小坡,眼前出現了大片的拒馬栅欄,攔住了衆人的去路。
項文秋見此心裡一咯噔,急忙叫停衆人,他自己則策馬單獨上前。
這時候,他瞧見遠處坡上站出來一人,正是莫千岱身旁的常副将。
項文秋沖身後衆人悄無聲息做了個手勢,意味着:做好準備!
一傳十十傳百,在場八百人已經悄然繃緊了神經。
“常副将,這是何意!”項文秋高喝出聲。
那常副将笑臉迎人,揚聲說道:“為了确保隔絕疫疾,将軍準備了許多藥包和熏香,你們且在此散了氣,再行回返。”
常副将擡手指了指,項文秋垂眸望去,果然在栅欄後瞧見了一堆的藥包和熏香。
他心中不敢放松警惕,而這時候常副将又說道:“将軍心急武定城情況,那邊到底如何了?”
項文秋攥緊缰繩,心中猶豫掙紮難休,最後定定看了眼面前的栅欄,到底還是定下神揚聲答道:
“昨日屬下領兵奔襲而去,武定守城将士以弓箭相逐,但攻擊皆綿軟無力。”
“屬下在城門前幾番挑釁,污言相辱,但武定城門始終緊閉,屬下料想,武定城中必定死傷慘重,難以為繼了。”
常副将聽聞此言,頓時眉眼生光!
項文秋渾身緊繃,提心吊膽試探道:“常副将,我等熏香之後,何時可以歸城?”
“歸城?”
常副将冷笑一聲,忽然就換了副嘴臉。
項文秋見狀面色一變,正欲高呼出聲,常副将身後已經站起了大片弓箭手!
項文秋凝神一看,站在常副将身旁的,不正是和他同為南營千夫長的盧修嗎!
至此,他已知大事不妙,疾呼道:“抽刀,退!!!”
其餘人不曾深入,這會兒趕緊勒轉馬頭,誰料下一刻,三面坡上竟齊齊冒出近千弓箭手!
“殺!”常副将獰聲下令。
項文秋眼看弓箭雨點一樣兜頭而來,瞬間目眦欲裂!
“快退!”
噗噗噗――
弓箭入體,發出了悶響,慘聲四起。
衆人明明已經自顧不暇,可這般生死時刻,卻依舊有人拼盡全力奔上前來,護在項文秋身旁。
“項大哥,快走!”
“護住千夫長!”
項文秋眼看兄弟們一個個倒下,悔得心頭大恸,幾欲嘔皿!
即便有喬地義忠告在前,但那是敵人啊,他如何能夠輕信,他為之抛頭顱、灑熱皿的國家和将軍,有一日會将嗜皿的箭尖射向他們啊!
可是此時此刻,看着兄弟們接連摔下馬背,項文秋隻覺天旋地轉、信仰崩塌!
“他們還有老娘妻子在家日夜盼歸呢――”
如今再想起喬地義這句話,項文秋更覺痛徹心扉!
“常可武!!!”
項文秋一邊揮刀向外狂奔,一邊凄厲大呼。
常副将站在坡上,瞧見那些人相繼倒下卻神情冷漠,甚至隐有嘲諷。
項文秋其人,倒是個人才,可惜啊,擋了别人的路,京都盧家對将軍......可資助不少呢。
常副将思及此,瞥了眼身旁的盧修,見他喜怒形于色,此時眉宇間滿是狂喜,又暗暗搖了搖頭。
到底是蜜罐子裡養出來的,比起一步步實打實走上來的項文秋,實在差了不少。
但這就不是他能管的了,畢竟身為副将,他也不過聽命行事罷了。
項文秋這邊到底事先有了心理防備,這會兒衆人頂着箭雨狂奔而去,最後還是逃出了近五百人。
這還是坡上衆兵顧忌疫疾,不敢上前追擊,否則隻怕要折損更多。
項文秋已經策馬奔出了弓箭射程,此時他紅着眼回頭望去,正見常副将命人抛下浸油火把。
火光簇一下燃起,瞬間将原地還在垂死掙紮的士兵活活燒死了。
項文秋看到這裡,陡然張嘴,還未來得及出聲,已然硬生生噴出了一口皿。
“項大哥!”
身旁衆人或多或少都帶了傷,此時滿臉悲戚,心頭悲涼。
真的被喬地義說中了.......
他們這些兵,在莫将軍眼裡比草芥還不如!
他們遠離故土親人,懷着衛國大義而來,可國家和将軍便是這般踐踏他們的忠誠與熱忱!
若不是喬地義提醒在先,他們一千弟兄毫無防備踏進陷阱,此刻隻怕十不存一啊!
項文秋撐着馬背直起上半身,聽到火中傳來嘶喊和痛呼聲,一顆心都裂開了。
他張了張嘴,用盡全力沖坡上曾經的同袍,如今的劊子手厲呼出聲:
“視人命微賤,使同胞相殘,這樣的國必亡!必亡!!!”
常副将聽聞此言,嗤之以鼻。
盧修眼看項文秋領着其他人往南奔走,不由急道:“常副将,他們逃了!咱們可要追擊?”
常副将心中對盧修滿是不耐,但考慮到他背後的勢力,到底斂下鄙夷,沉聲說道:
“追擊?萬一染上疫病,帶回交城,我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南邊是雍朝的地盤,你以為項文秋他們還有命活嗎?”
常副将邊說着又垂眸看了眼坡下的火,揮手下令:“看着些,别讓火勢蔓延開,弓箭手撤退!”
常副将轉身離去,衆人退場,隻餘坡下慘死北軍,屍骨無存。
項文秋一路強撐着奔行,直到遠遠瞧見被留在原地的二百人,心弦陡然崩裂,竟一頭栽下馬背。
“項大哥!”
衆人驚呼出聲,紛紛圍上前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衆人猶如驚弓之鳥,急忙朝後望去。
隻見為首之人眉目凜凜,年紀尚輕,正是才分别不過半日的喬地義!
衆人大驚,此乃北國國土,喬地義怎敢冒險前來!
喬地義勒住缰繩,掃視一眼,便知莫千岱的狠戾全被爹料中了。
同為将士,喬地義深知眼前這群北軍所受打擊,他暗歎一聲,揚聲說道:
“你們已無退路,随我回雍國,在下身為主将之子,定保你們性命無憂,此間事罷,放你們歸家!”
衆北軍聞言神色各異,不敢決斷。
這時昏迷的項文秋幽幽醒轉,擡手慘聲道:
“好,我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