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的眼眸中,有着奇異的笑意。
“我知道,你肯定是九界之中大有來曆的人物,然而相逢何必曾相識,既然知心,又何必知道對方是誰呢?”
“你要是報上名号,立即分出敵我,咱們倆不免大戰一場。”
“倒不如大家誰也不說,痛痛快快喝茶談心,豈不是好?”
那人又愣了一下,看着楊飛,好像看怪物似的。
突然,他哈哈大笑起來,拍着桌子,啧啧贊歎。
“好風度,好兇襟,不愧被譽為天地間第一變數,能和你做半日的朋友,生平已經無憾。”
那人說着,大袖一揮,桌子上頓時出現了一大壇子酒,兩個精緻的翡翠玉杯。
“好友相逢,喝茶太小氣了一些,咱們喝酒。”
楊飛聞着那酒壇,透出十分濃重的酒香,不由得饞涎欲滴,大聲叫好。
他搶先抱起酒壇,給兩人的酒杯都斟滿酒,隻見那酒如瓊漿玉液,琥珀生光,頓時有些醺醺然。
男子端起酒杯,和楊飛幹了一杯,兩人相對大笑,談笑風生。
這一次,兩人不再談論九界之中的事情。
楊飛撿一些有趣的市井小人的故事,和他聊天,男子卻說一些上古秘聞,兩人相談甚歡。
半個時辰之後,一壇酒喝得精光,楊飛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男子的眼眸卻依然澄澈如水。
他看着地下的螞蟻窩,淡淡一笑。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之前悟道,進入了牛角尖,苦思冥想,猶不可得。”
“我又抓了這許多人,困在局中,看他們如何戰勝自我,如何破局,同時也在思考自己如何破局。”
“不過現在,我已經用不着去思考破局了。”
“就由你所說,聖人也好,蝼蟻也好,全都在于自由自在,天底下的事情,做自己就好,何必顧忌太多?”
男子說到這裡,徐徐擡起了眼眸,眼眸之中,神光燦爛。
“你我立場不同,道不同,下次再見面,隻怕便是我們分出生死之時,兄台好好保重,我去了。”
男子說完,身形化作一道長虹,破空而去。
楊飛站起身來,在男子身後大叫。
“請兄台留下名号。”
男子已經到了千裡之外,聲音卻猶如在楊飛的耳邊回響。
“我乃帝天之子帝英,我記住了,你是真武少主楊飛,我會來找你的。”
楊飛站在原地,喃喃自語。
“帝天之子……好厲害的人物。”
楊飛回想起了帝英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不由得冷汗直冒。
帝英的修為深不可測,剛才他要是向楊飛出手,楊飛大概隻能自爆,和他同歸于盡。
不過,帝英好像和帝天等人的道不一樣,這讓他陷入了痛苦之中,在這沙漠之中苦苦追尋破局之道。
楊飛也不知道自己一番話,是點醒了帝英,還是讓他就此沉淪?
楊飛愣了一陣,這才身形一晃,進入了永恒之城中。
在他的面前,永恒之城依然高大宏偉,莊嚴神聖。
可是誰能想得到,這永恒之城不過是帝英用螞蟻巢随意演化而來的呢?
楊飛心中明白,帝英離去,并沒有随手破去永恒之城,卻是有意給自己留了一個難題。
楊飛歎了一口氣,泥丸宮之中,一顆顆星辰升騰而起,道道星光融入虛空之中,然後點亮虛空。
一時之間,朱雀,玄武,白虎、蒼龍四象星宮,在永恒之城的上空亮起.
北鬥七星,南鬥六星和紫薇上恒,太徽中恒的星光依次亮起。
刹那之間,星河燦爛,定住這方虛空,照耀着城火的每一個人,洗滌着每一個人的神魂。
這,讓所有人從迷亂之中清醒過來。
夏侯君和對手翻翻滾滾,打得不可開交。
他的鼻梁骨塌了,左肋骨也斷了兩根,光頭之上全都是鮮皿。
然而就在這時,天穹之上,星光灑落,猶如水銀瀉地。
夏侯君愣了一下,隻覺得神海之中一片清明,狂暴的念頭逐漸清醒。
對面的那光頭,已和夏侯君一般,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夏侯君突然發現,對手的身形漸漸變淡,就好像放久了的畫像墨痕,漸漸消失。
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夏侯君的對手已經完全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夏侯君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隻覺得心神從未有過的放松和舒暢。
等他睜開眼睛,夏侯君赫然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大漠之中,無邊無際的黃沙,一直綿延到天邊。
永恒之城遭遇的一切,猶如做了一場噩夢。
就在這時,沙漠上又多了一人,正是牛頭阿滿,他扛着鋼叉,全身傷痕累累,一臉茫然。
然後,刑天也出現了,一樣傷痕累累,臉色迷茫。
緊接着,不遠處又多了一人,卻是一名陌生的精瘦男子,也是滿臉茫然地打量着周圍。
這精瘦男子的修為倒也不低,已經突破到了五轉宇王的境界,隻是神情呆滞,身上傷痕累累。
正當幾人相互打量之時,原野荒漠之中,不斷出現人影,人人面色呆滞,神情茫然。
刹那之間,這荒漠之上,出現了成千上萬的人。
每個人或白發蒼蒼,憔悴潦倒,或遍體傷痕,滿臉迷茫。
這些人被帝英困在局中,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今天被楊飛以九極星辰大陣洗滌神魂,這才清醒。
他們雖然出了永恒之城,但是卻并未真正的豁然貫通。
正如帝英所說,有形的局可以破,想要破無形的局,卻是難之又難。
心中的局,神仙也幫不了他們,隻能自渡。
夏侯君看着楊飛,滿臉都是疑惑之色。
“神主,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對手呢?那龜兒子,打得老子好慘。”
刑天和牛頭阿滿也都看向楊飛,眼眸中都是疑問之意。
楊飛歎了一口氣。
“你們都墜入了别人的局不自知。”
“這永恒之城用了大奧義鏡像法則,你們面對的敵人,便是自己,隻有戰勝自己,方才能破局出城。”
夏侯君聽得似懂非懂,刑天卻已經明白。
“原來,我們面對的人,是鏡像中的自己,難怪對手的神通和模樣,都和自己一模一樣。”
牛頭阿滿也若有所悟。
“我知道了,難怪我攻擊鏡像,傷痕卻在我的身上出現,這簡直是自虐的行為。”
楊飛苦笑了一聲。
“自個想不通,鑽牛角尖,可不就是自虐嗎?”
“你們也别想了,這局我已經破了,咱們任務完成,回赤滅聖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