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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爹母國

長河複生記 大簡 2796 2024-01-31 01:15

  阿濟格一路風塵,隻在馬背上短睡一覺,于半夜趕回前鋒營。

  在愛新國大營,阿濟格詳細地把前線戰況報給大汗阿巴海,稱前鋒營損失五十名八旗甲士和一百名鑲白旗護軍,對手擁有一種可以防箭的蘆葦筏子,絕非察哈爾。

  八哥阿巴海先是狠狠責罵他冒失輕敵,然後便是教導他兄弟之間要齊心對付外人,凡事不能隻顧自己。

  阿巴海留他同大貝勒代善、五哥莽兒古泰、幾位蒙古台吉一起吃了筵席,并且贈送他兩背壺馬奶酒。

  臨别阿巴海面授機宜:大軍出發一月,糧草已然不足。此戰意在尋找察哈爾為科爾沁家複仇,不要同小股的草原勢力糾纏。回前鋒營之後,能夠順手滅掉這股勢力最好,如若不然,耽誤時日消耗的糧草恐怕比打掉這股勢力後的收獲都多。即便是察哈爾,如果找不到,也要早早回報,大軍好另作安排。損兵折将一事,不要放在心上。

  阿濟格暗道朵兒紅所料果然不錯。

  待到阿濟格回到前鋒營,聽小弟朵朵說朵兒紅被俘,頓時仿佛被雷擊了一般。

  半晌之後,阿濟格不可置信地發問:“對岸到底是些什麼人?”

  朵朵拿出兩岸草拟的不淩辱被俘将官誓言。

  誓言雖然是以蒙文寫成,但蒙文與滿文同出一系,差别并不巨大。努爾哈赤“創立”老滿文前愛新國普遍以蒙文字拼寫本族語言,況且所謂的的老滿文其實就是蒙文變體,阿濟格讀蒙文并不困難。

  誓言左起第一列,“愛新烏魯斯“兩詞之後便是空白,顯然是準備以後可以添加發誓人的名字。

  阿濟格隻掃一眼第二列便不滿意,“為什麼第二列的字和第一列的金國二字一般高?”

  朵朵言道:“協商這份誓詞的時候,我們原本是想以天字為最高,我們金國比天低二字,他們的名字比我們金國低一字,但是他們堅持兩方一般高不肯讓步。朵兒紅被俘,我們不好在這些事上僵持。最終商定雙方一般高,但我們在前他們在後。”

  阿濟格雖有不甘,但朵朵所言在理,便接着讀下去。

  誓言左起第二列,“爹母烏魯斯、阿勒坦烏魯斯總兵顔格裡迪安””

  阿濟格反複讀了幾遍“爹母烏魯斯”後詢問朵朵,“這爹母是個什麼國?”

  在崇祯五年的時代,無論是以蒙文,還是以脫胎于蒙文的老滿文,拼寫漢語或滿語都有一個大問題,蒙文特得不分,阿額不分,哥科喝不分,弱音經常被省掉。一般内容可以腦補所以無關緊要,但在涉及人名、地名時十之八九要出錯。漢字“鐵木”二字寫作蒙文後,便可以讀作“爹母”、“弟爺母”、“弟爺母兒”、“鐵木”、“惕耶木”、“惕耶木兒”等等。

  朵朵答道:“今日時間緊迫,沒有多問。想來無非兩種可能,一種是取自兩個漢字“爹”和“母”。”

  阿濟格不懂漢語,朵朵解釋道:“爹”和“母”就是阿瑪和額娘的意思。”

  阿濟格思索道:“阿瑪額娘國,有道理。想必是一對漢人夫婦生了很多兒子,自成一國。”

  朵朵接着說道:“另一種可能便是取自蒙語、抑或突厥語'鐵木兒'一詞,就是金銀銅鐵的鐵。鐵木兒烏魯斯就是鐵國。”

  阿濟格由衷佩服:“你和朵兒紅讀的書就是多,還是鐵國有道理,叫上去也順口。否則叫他阿瑪額娘國,平白無故讓他占了便宜。”

  朵朵并不糾纏阿濟格的分析,繼續說道:

  “其實再往下讀便一目了然。阿勒坦烏魯斯就是金國,這個詞源自蒙語一點沒有異議,而且今日為金國二字我們反複掙扯。聽對岸談判的人稱,他們自稱金國是因為他們的首領是原來那個被察哈爾滅掉的草原金國的額驸。由此反推,所謂'阿瑪額娘國'就是'鐵國'無疑。”

  “鐵國和金國二位一體,總兵隻有一人,就是這個大略叫做“顔格裡迪安”的,可能是個沒有名氣的蒙古人。”

  “其實所謂的鐵國和金國不過是他們夜郎自大。今日探望朵兒紅時,他們蒙住我雙眼,但我暗中計算步伐和方向,已然知道他們營地不大,兵馬不多。”

  阿濟格再向下讀,左起第三列很簡單:

  “為兩家不欺辱被執将官事,告”

  第三列生生斷掉,在第四列高出其它列兩個字的位置接着寫到:

  “騰格兒阿爸:若兩家有抓住對方将官,不許淩辱。若違此言,欺負侮辱被執将官,則”

  第四列又生生斷掉,在下一列的同樣高位接着寫道:

  “騰格裡阿爸降罪,死得早,還不得好死。若兩家都不違盟,誠信到底,則”

  依然硬生生斷開,另起一列繼續:

  “騰格裡阿爸保佑享受大福氣。”

  “騰格裡阿爸”就是漢語的“老天爺”。阿濟格匆匆看完誓詞,感覺文字沒什麼問題,通暢明白。

  這些年阿濟格作為年長的貝勒,參與過許多次類似的盟誓,比如愛新國同朝鮮盟誓、愛新國同蒙古諸部幾十次盟誓、愛新國同祖大壽的大淩河守軍盟誓、愛新國同皮島明軍盟誓等等都是這個内容格式。

  雖然愛新國文館的那幫尼堪官把誓言的漢文本搞得之乎者也文鄒鄒的叫人聽不懂,但是滿文本的誓言都是大實話和大白話,要不然他們這些沒念過書的大阿哥們就搞不懂。

  阿濟格一抖摟誓詞,直接得出結論:“這東西八哥不會贊成!”

  朵朵道:“我知道。但是如果沒有這份誓詞,朵兒紅在那邊一定受欺負。今天我見朵兒紅的時候,他連件衣裳都沒有,吃飯的時候就在腰上圍了一件不透風的袍子,吃的東西豬狗食都不如!”

  阿濟格發了狠,麻子臉狠狠抽搐一下。

  “既然他們兵馬不多,你又知道關押朵兒紅的地方,不如咱兄弟倆調動兩白旗的兵馬,拼上幾百上千條人命殺過對岸去!”

  “哥!做事以前你要多思量思量。如果你是這個鐵國和金國的總兵顔格裡迪安,我調大軍殺過河,你會怎麼做?”

  “自然是……不好,我會在你渡河的時候就殺掉一刀殺掉朵兒紅,然後跑得遠遠的叫你找不到。”

  朵朵這時再拿出朵兒紅的密信遞給阿濟格。

  “哥,朵兒紅有交代:第一,秘密送一批馬匹給對岸;第二,可以公開地給他送衣物;第三,朵兒紅說他瘋了,以後不能帶兵了,但是他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很明白!”

  “朵朵,你就直說吧,朵兒紅是啥意思。”

  “我估計,朵兒紅讓秘密送一批馬匹給對岸,就是說他和對岸已經達成某種機密的交易;他說可以公開地給他送衣物,就是說可以公開他被俘的消息;他說他瘋了以後不能帶兵了,是讓有的人放心、不用趁這個機會置他于死地。”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按朵兒紅說的辦!先穩住對岸的金國和鐵國,公開朵兒紅被俘發瘋的消息,防止有人趁機害他。然後和正藍旗的五哥、十哥通個氣。”

  “這個……”,阿濟格猶豫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和正藍旗走動?是不是太危險?”

  “哥!顧不上那麼多了!救人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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