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過後。
沐浴更衣,洗去塵埃後的蘇無轼,正跪立在一處冰冷的青石闆上。
由于張真人身死已久,遺體早已被火化。
所以,他隻能來到這處供奉着曆代掌門牌位的大殿裡,拜見師傅。
此時,原本應該是昏暗的大殿,已是被周圍那數不清的蠟燭所點亮。
而蘇無轼,便就這般低着頭,跪在了張真人的靈牌前,忏悔着。
……………………
不久之後。
“吱呀”的一聲開門聲響起,打破了蘇無轼那已然遠去的思緒。
但很快,身後的這扇門,又被人關了上去。
于是,蘇無轼回過了頭,看向身後方的這位,似乎很是謹慎,且又在四下回望之人。
他在自己那張疲憊的臉上,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對着到來之人,說道。
“師弟,你也來拜見師傅嗎?”。
而這位進屋之人,正是張真人的二弟子,也是蘇無轼的師弟,楚向南。
他先是快步來到了蘇無轼的身前,也像對方一樣,跪立在地,并對師傅的靈牌深深地叩了首。
之後,他才擡起了頭,眼神再次四下掃視之後,最終才落在了蘇無轼的臉上。
“大師兄!他們說你偷練了噬生決,但師兄弟們,都不相信此事!”。
他并未起身,依舊保持着跪地的姿勢,在與其大師兄,訴說着。
蘇無轼先是一愣,随後才恍然大悟般的微笑道。
“師弟,吳師叔已經查明了真相。此事已我無關,全是周師伯,與楊師叔所為!”。
他能夠體諒自己在這幾日中,所受到的待遇。畢竟,他有嫌疑在身,而且此事關系整個岷山乃至武林的安危。
而今,吳師叔也已經證明的他的清白。
所以,對于自己這位師弟的關心,他也心生了感動。
可對于他的這番話,楚向南的那雙明亮的眼眸中,卻是更加疑惑了。
“大師兄!我覺得此事,有蹊跷!”。
蘇無轼再次一愣,開口道“師弟,此話怎樣?”。
楚向南将身子微微挪向了對方,并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大師兄,我覺得周師伯與師傅的死,大有蹊跷”。
之後,他見對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便隻好繼續道。
“我聽雲劍峰的師兄弟們說,周師伯臨死之前,說那日在廬山的瀑布之内,這噬生決的卷宗,已經被你盜走了!”。
此言一出,蘇無轼頓時便睜大了眼,難以置信地開口道。
“不可能!我根本就沒有入過那山洞,又怎能會盜走什麼拳宗。而且,若此事當真,那方才吳師叔為何不問我此事?”。
楚向南,皺眉道“那吳師叔,問了大師兄何事?”。
蘇無轼,開口道“師叔問我可曾入過那瀑布後方的山洞,而我則确實未曾入過那山洞。我想師叔他已經查明了真相,問我話,應該隻是想再次确認而已”。
楚向南搖了搖頭,似乎還是覺得不對勁。
緊接着,他又道“大師兄,你這幾日不在宗門之内,也不知道雲劍峰的那些師兄弟們,着實發生了變化”。
蘇無轼似乎也想起了那些人眼中的敵意,便道“怎麼了?”。
楚向南,憤憤道“師傅他老人家走後,他們僅僅隻是讓我們在遠處看了師傅幾眼,便草草的将師傅火化。而最令我不解的是,事發當晚,周師伯與吳師叔遲遲不見蹤影。直到第二日,吳師叔才帶着傷勢,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不僅如此,我曾多次想要求見周師伯的遺體,但雲劍峰的那些弟子卻都不讓。而且,所有關于噬生決,以及當年那黑衣人,還有師兄你偷練噬生決的消息,全都是從雲劍峰的弟子口中傳出,我們并沒有親眼所言”。
随着楚向南訴說着心中疑惑,蘇無轼的臉上,也漸漸地開始起了變化。
但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道“師弟,吳師叔入住三清峰,那你們是否要去雲劍峰?”。
他知道自己出了天牢之後,吳師叔便讓他繼續待在三清峰。但他卻不清楚,原本的師兄弟們,是否要去别的山峰。
楚向南搖了搖頭,道“并非如此,吳師叔已将我等打亂,分散安排至五峰之中。而我與張師弟,則是被安排進了青竹峰。”。
眼下,原本三清峰上的七位,由張真人親自傳授武藝的入室弟子,已經全部都被分散安排。
此言一出,蘇無轼便皺起了眉,問道。
“那如今五峰的峰主,都是何人?”。
楚向南,開口道“青竹峰,由鄭師叔帶領。靈虛峰,由趙師叔帶領。執法峰,由馮師叔帶領。而雲劍峰的峰主,目前還是由吳師叔擔任”。
蘇無轼依稀記得,這些常年待在後山修道的師叔們,當年似乎都與吳師叔,出自雲劍峰。
而當他再将此事與師弟之前所說之事相聯系之後,頓時便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可是突然,就在他想要出聲問話之時,一陣腳步聲,則是從殿外傳來。
楚向南見此,當下便起了身,急切的小聲道“大師兄,師弟現在已是青竹峰的弟子,而且他們似乎對我也有懷疑。所以我必須馬上離開!”。
蘇無轼同樣起了身,扶着對方,說道。
“師弟,此事看來确實疑點重重。你先回住處,過幾日師兄再去找你!!”。
說完,他便目送着對方,消失在了靈牌後方的窗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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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就在不遠處的三清峰正殿之中,隻見四位頗具仙風的老道士,竟然同處一屋,臉色凝重的商量着事宜。
身為掌門的吳坤山,已經脫下了黑袍,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衫。
而他的臉上,早已不見方才面對蘇無轼時的那般和顔悅色的狀态。反倒是嘴角揚起了一抹寒冷的笑容。
“衆位師弟,如今五峰峰主之位,已落入你我之手。雖然小師弟已經死了,但他的在天之靈,定會保佑你我,一統江湖”。
話音一落,大殿上坐着的那幾位老道士,全都微微一笑,腦海中幻想着有朝的那一日。
一直到許久之後,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道士,才出聲道。
“師兄,小師弟身上的噬生決,究竟是被其焚毀,還是被他人盜走?”。
吳昆山凝視着遠處的一盞青燈,神情自信的開口道。
“我當年将卷宗交給吳師弟之時,曾讓他在練成之日焚毀。眼下,雖然不知這卷宗下落,但卻無妨。若是被焚毀,那便是最好。若是未被焚毀而是被有心人得知,那日後,此人也将會是你我的同道之人!”。
另一位年紀與王征南相仿的道士,繼而開口道“師兄,那這蘇無轼,将作何處置。此人乃是張松溪門下第一弟子,而且聽說其天賦異禀,若是不将其鏟除,怕是後患無窮”。
吳昆山看了此人一眼,笑道。
“此事亦無妨,我也已有打算”。
他确實已經有了打算。
而他這計劃,也已經開始實施了。
眼下,雲劍峰無論是入室弟子,還是尋常弟子,都已開始将蘇無轼偷盜噬生決之事,傳開。
不僅如此,岷山之上,五大峰已然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所以,若想除掉蘇無轼,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
事實上,三十年前的雲劍峰上,有五大弟子。
而在座的四人,便是其中四人。
原本,在吳昆山奪取了掌門之位後,他本想讓其餘四位師弟,分别出任峰主之位。
但不幸的是,就在他這計劃實施的過程之中,他們的小師弟卻是死在了廬山。
其實,周雲泉從廬山返回道宗之後,就已經對他開始有所懷疑。
隻不過,對方已經死了,掌門師兄也已經死了,而笑道最後之人,終究還是他。
不僅如此,他更是将所有本來屬于他的罪名,全都推到了已經死去的周雲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