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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夢境

方人傳:江湖路 天作崖 3039 2024-01-31 01:15

  雨後初晴的正午時分,城南的一間破廟之中,響起了一聲悲怆且又痛苦的嘶吼之音。

  “啊啊啊~~”。

  吼聲此起彼伏,忽高忽低,似乎發出吼聲之人,正在經曆着極大的痛苦。

  破廟之内,躺倒在一堆空酒壇上的鬥篷男子,正緊閉着眼,雙手緊握成拳,于痛苦之中,反複地掙紮着。

  “師兄……你快走…你快走!!”。

  耳旁傳來了女子的呼喊聲,以至于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明月當空的黑夜。

  那是一個幽森寂靜的夜晚。

  月光雖然明亮,但卻依舊無法驅散矮山上的黑意。

  而正是于一片黑暗之中,一隻金色的龍爪,突然自虛無之中生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了他的兇口。

  于慌亂之中,他以手中之劍相擋。

  可這柄漆黑的劍,卻沒能在龍爪的沖擊之下,堅持半刻,就已經應聲而斷。

  龍爪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兇口,他隻覺心髒有一種被人捏爆的感覺。

  “父皇!!住手!”。

  耳旁再次傳來了女子的呼喊聲。

  他看到這女子正用一柄短劍,死死地貼在她自己的咽喉,威脅着黑夜裡的那個男人。

  切身體會的疼痛,以及腦海中傳來的一股莫名的窒息感,瞬間沖破了他腦海中的所有景象。

  他猛地起了身,于混亂的酒壇中坐起。

  他低着頭,透過了眼前的亂發,看下了底下的一壇壇酒。

  兇口的浮動,讓他開始劇烈的喘息着。

  “呼”“呼”“呼”。

  可是忽然,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勁。

  随後,就見他腳步虛浮地從酒壇中爬起,并直接連滾帶爬地沖出了這間破廟。

  經過了昨夜的一場小雨,破廟外頭的土地,已是泥濘不堪。

  但這鬥篷男子卻不管不顧的攀爬在這土地之上,向着最近的一棵大樹靠近着。

  漸漸地,他來到了大樹的跟前。

  一手按着兇口,一手扶着大樹,站起了身。

  緊接着,就見他低着頭,開始了一陣猛吐。

  或許是因為小姑娘昨天的一席話,觸碰到了他内心之中的痛楚。

  亦或許是他想起了許許多多,十年前的片段。

  總之,昨日的他,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

  他一直在喝酒。

  從日出喝到日落,從清醒喝到爛醉。

  也正是如此,他的胃裡,根本就沒有東西可以供他嘔吐。

  但他還是吐出了一些東西,一些黃色的液體。

  這應該就是人們常說的黃疸吧。

  液體從他的腹部翻湧而出,讓他嘗到了一種無法言說的苦澀之味。

  他無法停止這樣的一個過程。

  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嘔吐着。

  直到過了許久之後,直到他真的吐不出東西之後,他才像一灘爛泥一般,躺倒在了身後的土地之上。

  仰望着蔚藍的天空,看着朵朵白雲從空中緩緩地飄過,可他卻不知自己日後的路,究竟在何方。

  他荒廢了修為,沉浸在酒的世界裡,已有很多,很多年了。

  如果有人問他,人生與他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那他便會搖搖頭,平淡地說出一句“沒有意義”。

  他失去了目标,也失去了愛人,更失去了幾位好友。

  他幾乎已經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東西,除了他的生命之外。

  方才的夢境,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但事實上,他很清楚,那并不是一場夢,而是一段真實發生過的往事。

  在深山村落裡的那一年,他每一天都過的很痛苦,每一天都能感受到靈魂在遭受折磨。

  他曾經将那裡,當做脫離苦海的彼岸。

  可當他自以為到達了彼岸之後,才發現,原來那裡才是他這一生的業障。

  如今的他,已經逃了出來。

  但這卻無法改變他那顆已經受了傷的心。

  他知道,支撐着他像行屍走肉般活下去的,已經不再是他的複仇之念,僅僅隻是他想再次得到師妹的消息,而已。

  ……………………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晃晃悠悠地起了身,向着林子中的一片湖水,走去。

  他知道自己很髒。

  蓬頭垢面,滿身淤泥。

  所以,他需要先去做一番洗漱。

  因為今天,是一個有一絲絲特别的日子。

  他要去一個地方,去一個這十年來,他都未曾去過的地方。

  …………………………..

  ………

  午後的杭州城内,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着。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們的臉上,洋溢着新春将至的笑容。

  小男孩與小女孩們,早已穿上了大紅色的棉襖,在一片青石鋪成的廣場之上,玩着木頭人的遊戲。

  “一,二,三,木頭人!!”。

  喊聲落下,最前方的小女孩迅速的轉過了身,并伸手指向了一名小男孩,嘻嘻地大笑道。

  “哈哈哈,你剛才動了!!”。

  小男孩尴尬的低着頭,而被識破的他,也就隻能走出了這個隊伍。

  事實上,在這片廣場上活動之人,并不在少數。

  有人來此,與家人做着飯後的散步,也有人來此,享受着冬日的陽光。

  總之,武林門前的武林廣場,已經是作為百姓們的休閑之地。

  隻不過,與這些休閑之人相比,鬥篷男子的臉上,卻不見絲毫的笑意。

  隻見他正擡着頭,靜靜地站在河邊的一塊巨大的石碑前,注視着石碑上的文字。

  這些文字,記載着的是一個又一個的人名。

  而衆所周知,能被篆刻在石碑上的人名,自然不可能是活人了。

  他看向了這一個個逝去之人的名字,腦海中浮現出了十年前的那一幕幕場景。

  大火焚燒下的南陽鎮,少年俠士們在師傅們的帶領下,與拜火教徒以及一些心術不正的門派之人,展開了殊死的搏鬥。

  那場皿戰,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甚至有一部分人的屍體,都是他給擡回來的,擡到了這處廣場之上。

  他低下了頭,看向了石碑底下的三盤瓜果,以及幾束鮮花,心中升起了些許的欣慰。

  他知道或許會有很多人,忘記了十年前的那場戰鬥。

  但他也知道,在這茫茫的人海之中,也會有許多人,記得他們曾經所做過的事。

  他今日來此,隻是單純地想來看看而已。

  因為十年前的今天,正是十二大門派之人,在此焚燒宗門弟子屍體的日子。

  他的腦子裡,其實記下了很多充滿了記憶的日子。

  而這些年來的這些珍貴日子,以及這些回憶,是他這無趣的人生中,唯一的一點安慰。

  他這幾年,一直都活在過去,從來都未曾想過未來。

  因為他知道,他的未來,隻有痛苦。而他隻能從過去裡,找尋一絲絲的快樂。

  他就這般靜靜地站在了石碑前,站了很久。

  直到身後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姑娘之音後,他才緩緩地轉過了身,回頭望去。

  他發現昨日那位白裙綠裳的小姑娘,正在他身後的不遠處,不耐煩地與一位少年,交談着。

  “小朋友!我說你怎麼不聽話呢!姐姐我今天不講故事啊!”。

  少年郎練滿解釋道。

  “父親昨天要我去田地裡視察,所以我才沒能去聽你講故事!你能不能再給我講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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