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後眼眸中隐隐還有些怒氣,斜挑了眼趙遵,見趙遵神色淡淡,沒說一句,臉上不悅更甚,幹脆直接開口問。
“聽聞太子将雲側妃禁足一月了?”宋太後質問道,“這丫頭日日來給哀家請安,今兒左等右等不見來,哀家才知曉這事,太子,不是哀家偏袒雲側妃,自打你身子不好,雲側妃在哀家面前不知哭過多少次,滿心眼裡都是太子的安危,此次就因為送了盤糕點,好心探望,你就将人禁足了。”
宋太後先将雲側妃撇清了,又以長輩姿态欺壓,指責趙遵不夠體貼。
再細細聽就發覺還有責怪趙皇後的意思,宋太後瞧趙皇後的眼神都不善,暗惱趙皇後從中阻撓,故意給趙家制造機會,慫恿太子對雲側妃不理不睬呢。
趙皇後根本不知道這事,宋太後就突然上門了,趙皇後确實驚訝
了,“太子,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趙遵挑唇,“禦書房乃重地,父皇辦案時,可見母後去送補湯進去過?”
趙皇後抿唇不語,搖了搖頭。
“人家是好心關心你,怎麼能同一較而論?”宋太後不悅的闆着臉,“皇家規矩固然重要,怎麼連一點親情味都沒了,雲側妃可是你親表妹,又不是外人,還能别有用心刺探什麼秘密嘛?”
宋太後這輩子順風順水,生了兩個兒一女,長子為皇,次子為王,還有一女就是重華長公主,年輕時并不受寵,但先帝十分敬重她這個妻子,後位穩固,手攬大權,就養成了說一不二的習慣。
自從西越帝登基以後,宋太後對權力更加熱衷了,根本不允許小輩反駁自己的意見,所以皇族一衆小輩,個個見了宋太後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躲着。
宋太後對太子起初也很疼愛,隻是後來接觸的少了,感情就淡了許多,遠不如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女兒。
直到前幾年重華長公主才去了封地,宋太後自然是希望雲側妃能扶搖直上,延續這份榮耀。
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比起扶持趙皇後的娘家,宋太後肯定會是要極力打壓,趙家嫡女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這叫她宋太後的面子往哪擱啊。
雲側妃受了委屈,宋太後就将這筆賬算在趙皇後頭上,想方設法都要給找回來。
趙皇後心中什麼都明白,隻是未開口提罷了,無論說什麼,宋太後都會捏住她的話炳,這些年趙皇後也都習慣了。
就算貴為皇後,宋太後一個孝字就能壓的她喘不過氣來,隻能生生受着。
趙遵見趙皇後低着頭,又看了眼宋太後趾高氣揚的樣子,淡淡道。
“無規矩不成方圓,孤若開了先河,日後再納進東宮什麼表親,個個效仿,還有什麼威信,公事私事豈能混為一談!”
這句話讓宋太後的怒火消了一半,原來趙遵并非排斥雲側妃,隻是性子嚴謹,不喜将公私事混為一談,隻是不巧被雲側妃撞上了。
宋太後看着趙皇後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顯然趙皇後并不知情,按理來說,趙家那位嫡長女和太子也是表親,雲側妃進不得,趙家那位更是别想進。
禁足一月,還有五個多月的時間,還來得及,要是因此小事讓太子和雲側妃生了嫌隙,實在不值,反倒白白便宜了趙家。
這麼一想,宋太後笑了笑,“這件事的确是雲側妃莽撞了,不過她是擔憂,也情有可原,日後見了雲側妃,哀家一定好好教教她。”
話鋒一轉,宋太後瞥了眼一旁的四名女子,“太子,你年紀也不下了,東宮隻有一個側妃怎麼能行呢,這四名女子都是大家閨秀,也是哀家精挑細選的,均封貴妾,一會便帶回東宮吧。”
趙遵緊擰着眉,臉上雖帶着淡淡笑意,卻未達眼底,“多謝皇祖母好意。”
見趙遵乖乖收了,宋太後臉上多了份笑容,連看着趙皇後的神色也溫和了不少。
趙皇後緊提着的心才放下了,看了眼趙遵,母子兩心照不宣沒有再提什麼。
不一會,宋太後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鳳栖宮。
趙皇後的肩才松懈了,看了眼趙遵,慈和的笑了笑,“母後無礙,你若是忙就先回去吧。”
趙遵點點頭,“母後保重身子,兒臣回頭再來探望。”
說着,趙遵就帶着四名女子回了東宮,嘴角勾起,“日後你們便是東宮的四大姨娘,方才的名字太長了,日後就叫春夏秋冬四姨娘吧。”
說完手指着其中一人,“今夜就你侍寝吧。”
那女子聞言欣喜若狂,羞澀的點了點頭,“是,妾身恭送殿下。”
被點名的就是春姨娘,容顔是四個女子中最嬌俏的,餘下三位姨娘羨慕的看着春姨娘。
當夜春姨娘侍寝,并且次日清晨就被冊封了良娣,緊接着又賞賜許多珠寶,當夜又宣诏了夏姨娘,冊封了庶妃。
餘下的秋姨娘和冬姨娘就被甩在了一旁不聞不問,春姨娘和夏姨娘十分受寵,兩日内連連升級,甚至有趕超雲側妃之勢。
雲側妃聞言怔了怔,不明白宋太後為何會挑這個時候送四個女子過來分寵,自從進了東宮,她還未得太子一日寵幸。
現在卻連一個妾都被寵信了,雲側妃心裡不斷的冒酸水,一直在強顔歡笑,不斷的安慰自己,一定是宋太後穩固她的地位,所以才派來四人幫她。
“側妃娘娘,方才太子帶着夏庶妃去給皇後請安了,皇後很喜歡夏庶妃,賞了不少東西。”
雲側妃聞言,小臉上的微笑僵了下,甚至懊悔,就不該給宋太後送信,太子一定是惱了她。
正想着,宋太後派了個嬷嬷過來,先是給雲側妃行禮,“側妃娘娘放心,太後說這四人不論多得寵,絕對不會危及娘娘的地位,娘娘未誕下重長孫前,任何人都不會懷胎,太後娘娘讓側妃寬心,既要進後宮,太子三妻四妾都是常态。”
雲側妃聽着笑了笑,“外祖母的用心,雲樂清楚,雲樂怎麼會跟一個妾計較呢,眼下雲樂禁足,幾位美人替雲樂求求情,雲樂求之不得呢。”
雲側妃雖想的通透,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真的看着趙遵懷裡抱着她人,心裡還是不舒服。
“雲側妃明白就好,餘下半年時間,雲側妃若是有空就去陪陪皇後娘娘吧。”那嬷嬷提點道。
“是,雲樂明白。”雲側妃點點頭。
那嬷嬷退下後,雲側妃就陷入了沉思,還有半年時間趙傾琳就要入宮了,太子和趙家走的親近,趙傾琳又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兒,若是旁人就算了,偏偏就是趙傾琳。
雲側妃有宋太後撐腰,趙傾琳有趙皇後,兩人旗鼓相當,勝負都是太子說了算。
太子……。雲側妃嘴裡時不時呢喃着,突然覺得她根本就猜不透太子,雲側妃自诩是個聰明人,從小見慣了五花八門的人物,沒有一個能讓她入眼的,隻有太子一人令她傾心。
接觸了幾次,雲側妃發現自己根本就猜不透太子的心思,大部分都是背道而馳,更不知道下一刻,太子會有什麼主意。
不止是雲側妃在猜疑,同樣還有趙家。
“太後好端端的怎麼就塞了四個女子進了東宮呢,真叫人一點防備都沒有。”
趙大夫人一臉憂愁,手中帕子緊緊擰着,“太子不但寵幸了兩個,還封了庶妃,這封号就是四品官家嫡女也綽綽有餘,這不是胡鬧嘛,日後琳兒進宮,哪還有琳兒的位置,根本就不公平!”
這半年時間,對于趙家來說簡直就是度日如年,生怕突然傳來消息,說東宮有人懷胎了。
趙大老爺子趙梓翰斜了眼趙大夫人,“急什麼,都是沒有譜的事,不過就是四個女子罷了,湛兒是太子,将來後宮佳麗三千,又怎麼會守着琳兒一人。”
趙大夫人聞言更是焦急了,宋湛明明和趙傾琳更親近些,可惜趙傾琳卻因守孝,要晚半年入東宮。
半年時間說長不長,但極有可能錯過了太子妃的位置,隻能做個側妃,白白便宜了雲側妃近水樓台先得月。
越是這麼想,趙大夫人的心就跟一團亂麻似的,急的火燒眉毛,前幾日剛聽說雲側妃被禁足的消息,還沒高興兩天呢,宋太後又來這麼一招,太堵心了。
“要不,我明天進宮找皇後娘娘……”
趙梓翰聞言立即搖頭,“不可,别讓皇後為難,湛兒一向孝順,你這麼做反而适得其反,雲側妃入宮幾個月了,寵幸次數寥寥無幾,可見湛兒不是個糊塗的,即便雲側妃懷胎,生下的未必就是長子,況且現在連個影兒都沒有呢。”
話落,一名女子走了進來,模樣端莊溫婉,舉手投足都帶着一股書香氣息,令人忍不住展眉多看兩眼。
巴掌大小的臉頰上五官精緻細膩,膚色白皙水嫩,尤其是那一雙明亮的眼眸,好像兩顆星星閃耀,一進門整個屋子都亮了不少。
“母親,父親說的沒錯,姑姑一個人在宮裡不易,何必讓姑姑自尋煩惱呢。”
趙傾琳緩緩踏入屋子内,巧笑倩兮的看着趙大夫人,“從很小女兒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太子表哥與常人不同,地位尊貴,将來要納的妾多着呢,若是女兒個個都計較,豈不是要累死了。”
趙大夫人慈愛的看着趙傾琳,朝着趙傾琳招招手,“傻孩子,母親不是擔心那些姬妾,在東宮生存,沒個背景撐着,單憑美色遲早會衰敗,雲側妃就不一樣了,有太後和皇上撐着。”
趙大夫人緊緊攥着趙傾琳的手,歎息道,“琳兒,你和雲側妃這一步之差,日後就是天壤之别,側妃說白了好聽,可終究是個妾,還不是要看正室臉色,何況雲側妃是長公主一手調教出來的,又怎麼會是個差的呢。”
趙傾琳低着頭,良久才小聲的道,“母親,女兒相信太子表哥。”
“琳兒,近水樓台先得月,雲側妃嬌豔動人,又有心示好,加上太後從中周旋,難保太子不會動心,一旦懷胎……”
趙大夫人越想越着急,恨不得一眨眼的功夫半年時間就過去了,千萬别有什麼波動,等趙傾琳進了東宮,順利誕下皇嗣後,她才能松口氣。
如今争的不是一朝一夕榮辱,而是百年後趙家的興旺,趙家一門出兩後,絕對是天大的榮耀。
趙傾琳聞言眼眸微閃,抿着小嘴不說話了,忽然擡眸看了眼趙梓翰,“父親,姑姑近來身子不好,時常夜裡夢魇,琳兒親自配了些藥材制成了荷包,父親不如替琳兒轉交姑姑吧。”
趙傾琳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拿手的還是醫術,是趙梓翰請人專門教的,就是為了讓趙傾琳入宮後防身。
丫鬟再厲害,終究不如自己會,這一學就是十年,趙傾琳的醫術不說天下無雙,最少也能媲美宮中太醫。
趙大夫人和趙梓翰平日裡有什麼不舒服的,都是趙傾琳出手醫治,從未失手。
趙梓翰聞言點了點頭,“也好,明日下了朝,為父就去一趟鳳栖宮探望。”
“父親,琳兒不想讓姑姑替琳兒謀劃什麼,隻要姑姑身子無恙就行了,餘下的,琳兒自有分寸。”
趙傾琳笑了笑,兩隻眼睛眯起來宛若月牙,精緻又漂亮,趙梓翰自然明白了趙傾琳的意思,對趙傾琳很有信心,畢竟這個女兒從未讓他操心過。
自從前兩日太子發威,嚴懲了京兆尹以後,西越帝案上的奏折明顯減少了一大半,處理起來比平日裡更快了。
西越帝嘴角翹起弧度,擡眸看了眼侍衛,“太子呢?”
“回皇上話,殿下說出去訪查幾日,今兒天不亮就走了。”
西越帝眉頭一擰,想了想倒是沒說什麼,低頭查看奏折。
泉州城昨兒剛舉辦廟會,蕭妧還有些意猶未盡,“糯米涼糕,鴿子玻璃糕,柿霜軟糖,酥炸腰果糖炒花生,這些都和平日裡吃的不一樣,果然别有特色。”
紅袖也跟着點點頭,“可惜隻有每年重大節日才能吃上,奴婢昨日問過了,正月十五還能吃一回。”
蕭妧聞言兩隻眼睛都亮了,昨日主仆三人半夜遊賞廟會,單單買了那些吃的,足足花了兩個多時辰,實在是人太多了。
“别小看了這一日,估摸着那賣點心的收錢都收不過來了,若想吃花錢就能買,未必就能如今日這樣火爆了。”
蕭妧說着喝了一盞茶,翹起了二郎腿晃悠,“越是神秘,衆人都跟着好奇,買的自然就多了,這法子還是陸知府想出來的,可見是個聰明的。”
紅袖和青予聞言立即點點頭,“難怪廟會辦的這樣熱鬧,哎,陸大人也是命苦,年紀也不小了,就這麼被淩大小姐耽擱了。”
蕭妧笑了笑,“這未必不是好事,兩人要真的成婚了,陸大人才是被耽擱了呢,甯缺毋濫,陸大人是一方知府名聲又好,不愁找不到好姑娘。”
蕭妧對這個陸昇印象不錯,最起碼百姓提起陸昇,極少有厭惡的,紛紛豎起大拇指。
“過兩日就該抛繡球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去捧場,萬一……”
紅袖欲言又止,眼睛裡盡是幸災樂禍,蕭妧睨了眼紅袖,紅袖才道,“奴婢是說萬一,萬一落入乞丐手中,難道淩大姑娘就要嫁給乞丐不成?”
話落,蕭妧噗嗤笑出聲,聳聳肩,“那就不知曉了,既想瞧瞧熱鬧,咱們去現場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連三日,蕭妧帶着兩個丫鬟四處逛遊,樂不思蜀,早就将西越的事抛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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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二爺沒寵幸任何人,沒有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