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亂入的過往(世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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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跟你說了多少遍不準再跟蘇世子打架!人家再蠻不講理,好歹太後撐着腰,落地人家爹就給他請了世子,你有本事也讓你爹給你請個世子回來。”珠翠環繞的夫人拉着打的滿身泥滿臉傷的兒子,一邊給兒子擦臉一邊抱怨,“雲兒啊,你可要争氣,人家蘇世子打破天都已經是世子了,你可不能再這麼耍下去,你都五歲了,該好好學習了,不然,不然你爹就該讓你二娘那個賤人生的賤種當世子了。”說着眼淚又下來了,“雲兒啊,你可是娘所有的指望,這兩年你老是跟蘇世子過不去,哪回不是咱們全家跟着吃虧,你爹都已經厭煩咱們母子了,昨日都聽到你二娘撺掇着你爹把咱們母子送走,送走就不會再管我們死活了,你爹都多長時間沒抱過你了,雲兒啊,娘求你了,别鬧了好麼?”
“娘,娘,嗚嗚嗚嗚嗚,我錯了,你别哭,嗚嗚嗚嗚嗚”五歲的小男孩哭的花貓似的,瞪了一眼不遠處才三歲的紫色小男孩,然後又悲戚地摟着自己娘親哭,“爹爹不要我們了嗎?我以後會乖的,嗚嗚嗚嗚嗚”
“世子啊,雲兒以往多有得罪,本夫人替他跟你賠罪好不好?我們雲兒沒你那麼好命,生來就是世子,什麼不争就都有了,往後若是他還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你隻管來跟我說,千萬不要再捅到太後那去了行嗎?”梨花帶雨的婦人向着那個也是一身傷一身泥的紫色團子低頭。
三歲的蘇傾钰茫然地看着對面哭泣的母子,他沒看過他娘哭,也不知道被爹爹不要是什麼感覺,因為他從來沒見過他爹。
“傾兒,這是怎麼了?”太後和藹地笑着招手讓那個紫色小人兒過來,倒是驚訝他今天這蔫蔫的模樣,往日裡隻要是髒兮兮出現一定會幹嚎着,非得她罰了跟他打架的人才會停止,今天這樣安靜倒是不尋常。
蘇夫人坐在旁邊,也是奇怪:“傾兒?”
依舊嚴肅着臉的紫色小人兒,坐到太後腳邊,抱着小膝蓋,低着頭,團成一團,小聲說:“我爹也不要我了對不對?他把我跟娘打發到這裡,自己還有别的兒子。”
太後一愣,蘇夫人也微微變了臉色?
“哎喲,哀家的小心肝喲,誰跟你胡說八道了?你放心,你的爹爹就你一個兒子,他是個大英雄,給咱們西羅保家衛國去了,而且啊,他下個月就要回來了,到時候讓他帶咱們傾兒騎大馬,使大刀,好不好?”太後抱起軟軟的小人兒,心疼得不得了。
蘇夫人捏碎了手裡的糕點。
“真的嗎?”小孩明亮期待的眼睛總讓人不忍拒絕,“他會帶我騎大馬,使大刀?就我一個人的爹?”
“對,就咱們傾兒一個人的爹,他可疼咱們傾兒了,咱們傾兒一出生他就給傾兒請封,他掙出的侯府榮耀都是給咱們傾兒的。”太後拍拍小孩子的後背,又歎息地騰出手拍了拍蘇夫人的手背。
蘇夫人微微一笑:“姨母放心,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他三年不敢回來,那個女人也送走了,我也把氣消得差不多了。”
“這就好,這就好,哀家隻望你能看開,你跟傾兒都好好的。”
紫色的小人兒又鬧騰起來:“太後太後,要硯台,沂水老先生的那個。”
“哎喲,你要那個做什麼?不是都跟皇帝說好那是給你入學的賀儀麼?眼下可還在皇帝案頭呢。”太後捏了捏孩子還是胖乎乎的小臉。
“給我爹啊。”小孩答得脆崩崩的。
“哎喲哎喲,小白眼狼,哀家對你多好,可沒見你舍得送哀家那麼好的東西,你這沒見面的爹這麼好待遇啊。”
“太後~太後~那是我爹爹嘛。”
“好好好,都依你,讓你拿皇帝的東西去讨好你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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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你作甚這麼寵他?這沂水老先生的硯台世間一共還餘不到五塊,孤這麼多年才得了這麼一塊。”宗兆帝低聲抱怨,“年紀不大,眼界不小,多大個人看一眼就曉得這青石岩是好東西,磨了孤幾回沒搭理他,他就去磨您,上回他跟雲兒打架您為了哄他說把這硯台等他入學就給他,孤還覺着也許過段日子小孩子忘性大也就忘了,今兒竟然還提前要了,母後啊,你看看他,平日裡上房揭瓦,橫行霸道的,再不管管不行了,長大了不曉得還要怎麼無法無天,養廢了心疼得不還是您老麼?再說,他這麼膽大包天不就仗着您寵他麼?您就放放手吧,啊?”
太後不耐煩地擺擺手,回頭看了看門口,紫色的小人蹲在門口看飛舞的蜻蜓,并沒有關心房裡的事,轉過頭瞪了一眼皇帝:“不就一塊硯台,說什麼不成器的話,你隻管說這硯台怎麼來的?還不是傾兒他老子繳來的戰利品,人家旁的又得着你什麼了?不還是孩子有孝心,想着拿硯台讨了素未謀面的爹爹的歡喜?人家為什麼長這麼大沒看過自己父親一面?為的不還是皇帝你的江山,為了我們西羅!别說一塊硯台,上房揭瓦,人家就是拆了皇宮摔了玉玺,說不好聽的,咱們姓程的都得笑着說有本事!”
宗兆帝臉色鐵青。
太後冷着臉:“哀家知道你一直不喜傾兒,因為他不怕你,他的眼神太幹淨太直接,他敢問皇帝你為什麼不上朝不批奏折,敢問你為什麼不像說書的故事裡的皇帝那樣文韬武略!”
“母後!”宗兆帝臉紅脖子粗,被人揭短的尴尬讓他作為帝王十分惱怒。
太後黯然下來,聲音也開始模糊:“哀家知道,更因為,三年,蘇靖都沒回來過一趟,因為,蘇靖還有了别的兒子,哀家都不敢告訴馨兒,蘇靖将那個害得他們夫妻決裂的女人養在身邊,将别的女人生的兒子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導,不敢告訴馨兒婆婆,她的兒子背信棄義,馨兒也做不久他們蘇家媳婦了。皇帝啊,哀家愧對馨兒母子啊,你不看在蘇靖面上,也看在母後份上,就不能多疼疼傾兒麼?他是個好孩子,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
“啊!”外面的小人突然驚叫一聲,“太後,有蝴蝶,好多的蝴蝶。”
宗兆帝從窗口看出去,就看到梳着包包頭,肉嘟嘟的紫色小人撲棱着跑到花台子裡跳着抓蝴蝶,臉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刺眼得厲害。
“孤,曉得了。”宗兆帝别開臉。
“皇帝你也别惱傾兒,他打出生就沒見過父親,這麼些年也是把你當成父親的,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問了那許多大人似的問題,卻不曉得隻會讓你更不喜,你不稀罕他也罷了,哀家隻盼日後你對他睜隻眼閉隻眼。”
太後拿走了硯台。
跑到花叢深處的小人兒慢慢停下來,蹲到地上,摳着滿是花瓣落葉的泥土,小臉鼓鼓的,紅着眼,皇帝伯伯不喜歡自己,不管自己怎麼引起他的注意,皇帝伯伯還是喜歡程雲多一點。
從沒見過父親的小人兒,下意識會将接觸最多的宗兆帝當做父親,可是,這個父親也并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