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及屬下西山軍在西便門外煤場停留了三天,一是接受從城頭吊下來的物資,再就是确定下一步的去處。
西山軍收複房山斬殺了一百多滿鞑,朝廷不能不加以封賞,崇祯咬着牙從剛到手的一萬兩銀子中撥付了五千餘兩,作為斬殺滿鞑的獎賞。陳越在面聖的最後,也請求撥付一些武器盔甲,用來招募軍隊,崇祯帝答應了陳越的請求,親自給兵部下旨,命其滿足陳越的要求。
按照正常的程序,哪怕是皇帝下旨,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扯皮,然後東西才能撥付下來。不過在陳江河偷偷往兵部一位主事手裡塞了三千兩的銀票之後,一切都好說了。
這位主事親自帶着陳江河來到兵部管理的庫房,打開庫門任憑陳江河選取。到底是一國的武庫,裡面還真有些東西,各種破破爛爛的武器應有盡有,大部分武器裝備一看就是應付差事的粗制濫造,能用者寥寥無幾。
陳江河按照陳越的吩咐,沒有選擇火槍,這玩意質量太差很可能還沒有傷到敵人先傷到自己。主要選擇了弓弩盾牌,在武庫的底部封存着數以千計的強弓,很多強弓的曆史能追溯到土木堡之前乃至永樂年間,由于後來火器漸漸普及,弓箭漸漸被火铳取代,到後來成建制的弓箭兵已經在明軍序列中消逝,卻而代之的是大量的火铳兵。不過先前的弓箭倒是保存了下來,一具具弓身塗滿了油脂用綢布包着,擺放着木箱之中,一條條牛筋做的弓弦被放在另外的箱中。由于存儲得當,雖然曆經歲月,這些弓依然保持着原來的模樣,并沒有腐爛的痕迹。
陳越之所以讨要強弓,主要是對兵部制作的火铳不放心,自己打制又需要時日,所以先用弓箭過渡。這些強弓會被改成十字弩安裝在戰車上,一輛戰車至少要有兩架。武庫的庫大使得到陳江河塞給的百兩銀票之後,高高興興的指揮着庫丁把弓箭搬出來,擡到陳江河帶來的馬車上,這些弓箭常年累月的不用,還需要按時保養,實在是麻煩。
領了二百張強弓和五百副盾牌之後,陳江河帶着家丁把武器運到了西便門城頭,然後用繩索吊下城牆,自然有西山軍士兵在下面接收。
煤場一間房屋之中,西山軍主要人物聚集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動向。
現在陳越被任命為京西兵備道,負責順天府以西涿州、房山、良鄉、昌平數州縣的軍備防務,可卻沒有指明具體的駐地,所以下一步的動向需要仔細研究。
“京西數縣,房山剛被滿鞑攻陷過,城池破舊,不适合作為駐地。内鄉距離京師太近,且城池狹小百姓不多,去那裡也是不行,昌平說是大人你的轄區,其實那裡一直受到宣府鎮的轄制,密雲總兵唐通在昌平駐有軍隊,咱們若是前往昌平,必然與唐通産生沖突,所以最好的去處乃是涿州。”鎮撫官單明磊侃侃而談,分析着各州縣的優劣。
參加會議的楊正平和鐵獅子點了點頭,同意單明磊的分析。
“涿州雖好,奈何地處平原,而且滿鞑不久前剛往南去山東,雖然沒有攻打涿州,但若是回返時順路攻打的話,實在是太危險。”書吏何祿提出了不同意見。
“真乃貪生怕死之輩,怪不得會投降滿鞑!”單明磊輕蔑的瞥了何祿一眼,道:“咱們組建軍隊就是為了和滿鞑作戰,涿州有高城深壕可守,何怕滿鞑攻城?”
何祿漲紅了臉,不再言語了,此時的他自知道根基尚淺,沒有底氣和單明磊打擂台。
“咱們招募軍隊需要錢糧糧饷大量的物質,隻有富裕的涿州能給咱們提供,其他地方可不行。”單明磊的最後一句話讓其他人再無話說。
陳越皺着眉頭微閉着雙眼,輕輕地敲擊着椅子扶手,在心裡暗暗盤算着。單明磊的提議雖好,卻不是最恰當的,因為西山軍下一步最要緊的就是招募軍隊,涿州城裡可不是個招募士兵的好地方。
“兵憲大人!”見陳越一直沉默,單明磊忍不住叫道。
“嗯!”陳越張開了雙眼,目光炯炯的看向衆人,“單鎮撫提議雖好,卻遺漏了一處地方,那就是兵源。我早就說過,咱們西山軍絕對不能從城市裡招兵。”
“咱們駐紮在涿州,但可以派人去鄉下招募士兵啊!”單明磊道。
陳越搖搖頭:“涿州不是西山鎮,鄉下的百姓沒有面對滿鞑的直接威脅,又有多少人願意應征?衛所的軍戶尚且不斷逃亡,種地的百姓又怎願變成下賤的軍戶?”
在大明,好男不當兵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當兵打仗是軍戶們的事情,普通百姓隻要有口飯吃每人願意當兵,況且大部分百姓被土地所束縛,受士紳們所管制,士紳們可不願他們的佃戶一個個跑去當兵,那樣就少了人給他們種地。陳越現在不願也沒有精力和這些士紳們幹仗。
“兵憲大人不是說城市兵不行,最好從農村招募兵員嗎?怎麼又不行了?涿州不行,哪裡的百姓又願當兵?”單明磊咄咄問道,自認為合理的建議卻被陳越否決,讓他心裡很不服氣。
“兵憲大人肯定是兇有成竹了,就别賣關子了。”楊正平跟着陳越最久,自然了解陳越的脾氣,看到陳越嘴角的淡淡微笑,就知道他肯定拿定了主意。
“哈哈,本官已經拿定了主意,咱們就去--西山鎮!”陳越笑道。
“啊!!”在場衆人大驚,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陳越竟然把兵備道的駐地放在西山,那可是個偏僻的場所,比涿州乃至房山可差遠了。
“西山鎮雖然偏僻,卻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就是易守難攻,而且從西山鎮往北方圓數百裡人口并不少啊?”陳越笑道。
“兵憲大人您是打北面那些煤礦礦工們的主意?”單明磊最先反應了過來,驚問道。
“當然,在西山鎮北部縱橫二百裡,有着數以十計的煤礦,有着數萬挖礦的窯工,這些可都是最佳的兵員啊。”陳越笑眯眯道。相對于散漫的農民,煤礦工人的組織性無疑更好,更适合募兵,當年戚家軍不就是從義烏山區的礦工裡招募的嗎。
單明磊讀過紀效新書等兵書,自然也聽說過戚家軍的事迹,從礦工中招募兵員自然沒有問題,可是他還有其他疑問。
“咱們的糧饷怎麼解決呢?”雖然前不久從滿鞑手裡繳獲了大量的錢糧,可要是坐吃山空的話恐怕也花不了多久。
“西山之下埋着無盡的礦藏,挖出來就能賣錢,如何會少了糧饷呢?”陳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