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官員豔羨的目光中,姚思孝被請入了齊國公府。然而豔羨也沒用,論官職姚思孝是應天府尹,正三品的高官,品階遠在他們之上。
然而姚思孝卻沒有他們想的那樣激動,而是心裡充滿了忐忑。不像外面等的官員為了謀得好的職位才選擇投靠齊國公陳越,姚思孝是不得不來。
前幾天,在史可法的命令下,姚思孝率領應天府差役會合五城兵馬司攻打了北鎮撫司衙門,和錦衣衛算是結了仇。而錦衣衛指揮使劉能又是齊國公陳越的人,即便陳越大度不和自己計較,可得罪了錦衣衛,姚思孝恐怕以後寝食難安。
辭官回鄉?姚思孝害怕自己回不到家鄉。對官員們來說,錦衣衛絕對是令人害怕的存在,便是沒有罪也會給你構陷罪名。更何況此次事變,支持唐王的官員還不知道多少會被拿下,若是陳越給這些人扣上逆黨的罪名,抄家殺頭隻是等閑。
姚思孝也是東林黨一員,可這時他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名聲,不得不祈求陳越的饒恕。
“下官應天府尹姚思孝拜見齊國公。”見到陳越,姚思孝二話不說跪下就拜,既然選擇的求饒,臉面已經顧不得了。
“唉,姚大人,何至于此。”陳越忙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雙手把姚思孝扶起。
......
黃昏時分,内閣當值的官員們離開皇城,随着一聲号令,皇城關門落鎖,按照規矩除非有重大事情,不到第二天天亮,城門不會再開。
史可法乘坐轎子回到府第,還未等吃晚飯,下人來報,刑部尚書呂大器、戶部尚書高宏圖、右都禦史劉宗周聯袂來訪。
在朝廷中,雖然大多數官員都是東林黨人,可卻有派系,錢謙益因為先是阿附福王關鍵時刻又迅速轉投崇祯,受到了朝中一些人的鄙視,現下的朝中基本上便是以史可法和錢謙益為首。而呂大器、高宏圖、劉宗周便是史可法一黨的核心人物。
而這次錢謙益投機唐王不成,多半不會有好下場,錢黨很可能煙消雲散,不過随着陳越的進京掌握權柄,會有一大幫人投靠陳越,以後的朝局形勢依然嚴峻。史可法以為此三人是為這個而來。
“元輔你聽說了嗎,姚思孝去了齊國公府。”一見到史可法,呂大器便嚷嚷着道。
史可法愣了,“怎麼回事?”
姚思孝是應天府尹,在史可法一黨也算是核心人物,不由得史可法不重視。
“還能怎麼回事,見那陳越勢大前去巴結投靠了呗。”呂大器搖頭不屑的道。
史可法臉沉了下來,他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元輔,你真的打算要推舉坤興公主監國嗎?”劉宗周問道
史可法點點頭:“不如此無法令齊國公安心。”
為了迅速的消弭兵亂,和陳越談判的事情史可法并未太多張揚,隻是把三皇子的事情連同唐王的事情說了,告訴大家陳越并非是要反叛大明稱帝,而是得到坤興公主的手诏為三皇子和崇祯報仇,而唐王很可能與殺害三皇子有關。至于坤興公主當監國的事情,史可法沒敢大肆宣揚,因為他知道反對者必多,若是遲遲未決引得陳越不耐攻入城中,便是一場災難。
“可是曆朝曆代哪有女子監國的?牝雞司晨,元輔是想讓我大明朝廷成為笑柄嗎?”劉宗周怒道。
在朝廷之中,史可法是當之無愧的首領,可若論學識之深著述之廣,劉宗周可謂首屈一指,在很多讀書人心中,劉宗周的思想直追王陽明,其“慎獨”學說在讀書人中廣為流傳,便是錢謙益也無法與劉宗周相比。
不過越是有學問的人,越是驕傲,劉宗周不屑于拉朋黨,在官場上遠比不上錢謙益的作為。在劉宗周看來,“治心”是解救時艱的根本,操守第一,仁義為本,其固執的堅持其心學的思維。在原來的北京朝廷時,劉宗周便被崇祯三次罷官,到了南京之後無人可用,才不得不重新啟用于他,不過卻沒讓他擔任六部尚書這樣的重要職位,而是任命其右都禦史。
在固守心學的劉宗周看來,坤興公主監國實在太過荒謬,國本不正,大明焉能有希望?
史可法耐心的解釋着自己的不得已,若是不同意坤興監國,必然逼反陳越,而以陳越的武力打破南京不難,到時其自行登基或者擁護坤興公主監國,誰也無法阻止,而到時對大明來說将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大明甚至會因此而覆滅。
然而對史可法的解釋,劉宗周卻連連搖頭,“國本不正則國無甯日,陳越即便現在不纂奪大明江山,等其勢力穩固之時再纂奪又如何阻止?元輔此舉實乃養虎為患,請恕在下不能苟同!道不同不相為謀,明日在下便挂冠而去!”
劉宗周說着徑直離去,任史可法如何呼喚再不回頭。
“俨若,子猷,二位也要棄官而去嗎?”史可法聲音顫抖着問道。俨若、子猷是呂大器高宏圖二人的表字。若是呂大器和高宏圖也棄官而去,史可法在朝中的支持者大大減少,局勢将更加的艱難。
高宏圖不忍的看着史可法:“下官理解元輔的一片苦心,願留在朝中輔助元輔維持局面,和陳越戰鬥到底!”
呂大器道:“元輔别理劉宗周那老兒,他讀書讀傻了腦袋如木頭一樣,咱們都走了豈不是把朝廷雙手恭送給陳越,到時他想推舉坤興公主當監國還是自立豈不是為所欲為?”
史可法頓時感動了起來:“有俨若、子猷輔助老夫,定能穩定住朝廷局面,遏制住陳越的私欲,大明的江山不能斷送在咱們手中。”
“元輔,現在連姚思孝都去投靠陳越,咱們還是想一想,該怎麼控制住朝廷吧。陳越可以掌握軍權,可是朝廷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插手。”高宏圖道。
史可法點點頭,“子猷放心,老夫心中已有定數。坤興公主可以監國,可朝廷必須咱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