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把剿滅叛軍的希望寄托在正在行軍的湖廣軍襄陽兵身上,這一點是衆所周知。
堵胤錫和鄭森麾下軍隊加起來有八萬之多,都是久經沙場的強兵,隻要能夠及時調到江東,擋住叛軍攻打應該沒有問題,畢竟領兵的堵胤錫和鄭森也都是一時良将。加上吳孟明的江北軍和常延齡的京營兵,控制在朝廷手中的軍隊還有三十萬之多,便是剿滅叛軍收複浙江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大家也都知道,齊王一夥兒必然不會任由此事發生,因為所有人都看到,浙江的叛軍并沒有急于進攻,而是在有條不紊的經營着浙江,若是沒有把握,必然不會如此從容不迫。
所以,當江西的消息傳來時,南京朝堂衆人都并不吃驚。
據江西傳來奏報,數日前,南昌的官兵突發暴動,上萬名士兵卷入其中,在江西巡撫閻應元的鎮壓下,暴亂的士兵逃離了南昌,向着九江方向逃去。
而很快消息又從九江傳來,上萬暴兵攻打九江,九江守軍措不及防,竟然被暴兵沖入城中,旋即九江的士兵也被卷入暴亂之中,整個九江城為暴兵占據。
......
乾清宮禦書房,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崇祯手腳冰涼、腦袋一陣眩暈,田成連忙命人傳喚太監,一陣施救以後,崇祯才算恢複過來,連忙命人傳内閣幾位閣老。
九江被暴兵占據意味着什麼崇祯心知肚明,眼下堵胤錫和鄭森率兵從武昌前往浙江,九江是必經之地,九江被暴兵占據,意味着堵胤錫鄭森大軍無法安然通過!救兵如救火,說不定什麼時候浙江叛軍便會攻打江東......
“據江西巡撫閻應元奏報,浙江兵剛剛從福建剿匪歸來,而朝廷的賞賜遲遲沒有下發,早就引得士兵不滿。而後來雖然朝廷從錢莊借調了一筆銀子把賞銀發了下去。可是因為軍官們的貪污,使得分在士兵們手裡的銀子少的可憐,有人鼓動之下,士兵們遂作亂。
閻應元連忙調兵鎮壓,可是整個江西十多萬軍隊中不滿的士兵太多,閻應元能夠信任的隻有标營,一番鎮壓下,大部分軍隊安定了下來,卻有萬餘暴兵逃離了南昌,向着九江方向逃去。”
乾清宮中,首輔史可法向崇祯禀報着事情的經過。
“士兵暴亂,早不暴亂晚不暴亂,為何偏偏在這時,這分明是早有預謀吧?”崇祯怒氣沖沖的罵道,“查,給朕嚴查,查明暴亂的具體原因,凡是涉及到的人一律誅殺,一個都不能放過!”
史可法和錢謙益相視一眼,都沉默無言,心中都知道,便是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麼。江西本來就是齊王陳越的地盤,十多萬江西兵大都是陳越剿滅張獻忠時一手組建,軍中的将領都是齊王陳越的親信,便是江西巡撫閻應元都是陳越從一縣主薄一手提拔到封疆大吏。
現在江西沒有公然反叛,而隻是以暴兵的名義行事已經算是給朝廷面子了。若是再派人去查,恐怕會逼得江西公然加入到叛軍的行列!
“陛下,現在當務之急不是調查暴兵作亂的真相,而是想法安撫九江暴兵,使得堵胤錫鄭森大軍順利通過江西到達浙江。”等到崇祯怒火停歇,史可法輕輕提醒道。
“那史閣老你可有什麼辦法嗎?”崇祯冷冷的看着史可法問道,對史可法崇祯已經非常失望。
對于曾經換過十七任首輔的崇祯來說,來到南京三年多來,還未換掉史可法這個首輔簡直就是奇迹。主要是因為崇祯曆經磨難之後反省很多,認識到更換首輔太勤會導緻朝廷運轉不利,而且史可法名望太高,更換掉他會使朝野震蕩。而且來到南京之後,局勢一度十分好轉,眼看着大明中興在望,也沒有更換首輔的必要。
可是現在,崇祯心中又湧起了更換掉史可法的沖動。主要是這段時間以來,朝廷的局勢越來越糟糕,而作為首輔的史可法,在崇祯看來完全沒有扭轉局勢的能力。
而且這些時日,崇祯也時常想起史可法在自己昏迷時的表現,正是因為史可法和陳越的妥協,才使得陳越權勢越來越大!讓崇祯懷疑史可法有和陳越勾結的可能。
大明的江山無論如何不能落到外人手裡,在崇祯心裡,哪怕唐王潞王登基,也比落到陳越手中要強。
懷疑的心思一旦生出,便如野草一般迅速生長,崇祯越看史可法越不順眼。
“九江關系着堵胤錫大軍能否及時趕到江東戰場,必須迅速平息暴亂。史閣老,你身為當朝首輔,對此事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就由你代表朝廷前往九江,負責平息暴兵去吧!”崇祯對着史可法道。
怎麼會這樣?史可法震驚的不能自已,他萬萬沒有想到,崇祯竟然會派自己前往九江這種地方。自己是一朝首輔百官之首啊,自己的位置在内閣在朝堂,如何能去暴兵呆的九江?
“陛下,元輔他是内閣首輔,朝廷可離不開他啊。”崇祯的命令太過荒謬,便是錢謙益都震驚了,醒過神來以後連忙勸說。
崇祯冷冷道:“現在暴兵占據九江時最大的事情,沒什麼比這個要大。錢閣老,元輔離開朝廷以後,就由你暫代首輔之責!”
崇祯的意志如此堅定,錢謙益知道無法勸說,隻能歎息着答應下來。
史可法身為内閣首輔,兢兢業業為朝廷操勞三年,現在竟然被派到九江那種危險的地方,便是錢謙益也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絲毫沒有為暫代首輔而欣喜。
内閣中,史可法已經平靜了下來,開始有條不紊的向錢謙益交接事務。
“元輔,陛下他......”錢謙益勸慰着,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說。
史可法平靜道:“大明落到現在這種情況,我身為首輔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去九江也算應該。事實上,能夠當三年首輔,我已經很是意外。”
“唉!”錢謙益歎了口氣,不再多說。
步出内閣之前,史可法轉身看着錢謙益,欲語還休。
“元輔您還有什麼吩咐的,盡管說來。”錢謙益連忙道。
史可法搖了搖頭:“沒什麼,總之,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