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精緻皮囊,其智類妖
不知道曾經是怎樣的愛意,堂堂一個帝王才會将這個破敗的宮殿賦予這樣的名字。神仙眷侶,濃情蜜意。
可即使是這樣的海誓山盟過,還不是轉眼就成了虛影。這便是人間,無情虛僞的像是個黑色笑話。
沈遷羽收起全部笑意,目光冰冷,她甚至覺得惡心。
“這殿主人的骨頭,其實就埋在這棵樹下。”倒是洛扶蒼并沒有多餘情緒。偶有桂花落在他的肩頭,碎玉雕砌,竟有些似雪:“那個女人不是死在這裡的,但是帝王恨她入骨,命人剜了她的屍骨,埋在這裡。”
“這天下間人人羨慕宮廷佳人,權傾天下,天驕,你是不是也是這樣?”
洛扶蒼擡頭看她,眼中滿是暴虐到奔湧的情緒。他也許是醉了,又或者累了。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誰人不豔羨這種生活呢?
所以沈遷羽微笑,隻是那笑意并沒有到達她的眼底,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冷漠感:“是。我想要的,我都要得到。”
洛扶蒼指着天邊的月亮給沈遷羽看:“看到了麼,高高在上,孤老終死。”
沈遷羽不知道他是在說他自己,又或者是誰。他說白了不過是一個太監,已經這樣身居高位高高在上,還有什麼好不滿的呢?
太監能有幾多愁呢?沈遷羽不禁想起了那位吟詩作詞的後生帝王,被鎖在個牢籠一般的庭院裡吟詩作對——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洛扶蒼優雅的喝了一口酒,臉上盡是嘲諷:“真可笑,長生不死如何,掌權天下又如何。”
等到這天地之間所有曾經在乎你的人背棄你而去時,你便永遠高高在上的活着、孤獨的活着、永遠的活着。
人類的貪婪最是醜惡,隻有世界末日到來那一天虛僞的人才會知道,早已腐爛的心髒裡其實除了欲望什麼都剩不下。
“我欲乘風歸去,又空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沈遷羽對着洛扶蒼舉了舉酒壇,有所感觸,念了一首古人之詞。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高處不勝寒?何似在人間?”洛扶蒼重複了這兩句,才冷冷笑出聲,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泣皿一般的蒼涼:“真是太可笑了。”
洛扶蒼垂下眸子,說了一件沈遷羽從不知道的事實:“天驕,這裡的主人,是你娘……”
他側過頭看着沈遷羽,卻似乎是在透過她看着舊人:“你若乖乖聽話,本座自然護你安甯。”
“不管你是真的沈遷羽也好,還是假的沈遷羽也罷。”
聽了這話的沈遷羽吓了一跳,先不說這個宮殿原是她生母所居,洛扶蒼似乎與她母親又是舊人。
單說洛扶蒼的這句話,什麼叫真的沈遷羽也好假的沈遷羽也罷?她不知道洛扶蒼都知道了些什麼,這個人太神秘了,他的妖魅皮囊和位高權重之後隐藏着太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了。
比伴君如伴虎更可怕的是,走在這個人身邊幾乎就等于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走在高聳的懸崖邊,有時路很寬有時路很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跌下去跌個粉身碎骨。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是裝傻比較好還是說些别的什麼比較好,明明就是最擅蠱惑人心的人,在這個太監面前,她卻總是如同出入世的孩子,常常的手足無措。這個人幾乎不像是人類了,反而像是披着過為精緻皮囊的妖類。
明明是那樣美好誘人,卻又那樣危險。
就在沈遷羽不知所措的時候,洛扶蒼忽然收起了剛剛的話題,又遞了一壺酒給沈遷羽。
沈遷羽幹笑兩聲,幹巴巴的說了聲今夜不醉不歸,便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