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又是一生,獨飲杏酒
洛千羽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竟能如此結盟。亦或是說,她要仰仗着這個人才能再世為人。
“祭司大人如何不知,我本是千杯不醉!”她将酒壇舉高,擋住月亮:“大概五六載有餘,我沒有如此縱情的飲過酒了吧。”
陸離踩着月光走近洛千羽,他微蹙着眉,身後綻放着巨大的黑暗,仿若一個不慎便會讓人跌入九幽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從前的事,如今的太子可都不記得,你不想再試一次,說不定這一次結果會有所不同呢?”
他微微壓低上眼睑,眼中滿是詭谲的神色:“聽聞太子殿下如今對你可是很有興趣呢,到處托人打聽你的事。”
“同一個位置,栽倒一次是可憐,兩次三次可就是可笑可悲了。千羽從不覺得自己應當做個可悲之人。”
她仰頭灌了一口酒,眼神深遠。有些傷痛,一旦出現便永久不會愈合。她可以愛一個人愛到為他去死,但前提是值得。
如今那個人,早已沒必要也沒可能去原諒了。
陸離越過洛千羽,走上台階,伸出手指試了試琴音。洛千羽是癡兒,卻不是傻瓜。她是白楚梨的女兒,怎麼可能是傻瓜。
“洛長安站了柳如肆一黨,柳如肆私下勾結三皇子褚安景,如今工夫,你隻拉攏皇後與太子便夠了。”十指輕盈在琴弦之上遊走,便有潺潺琴音瀉出。
洛千羽也不反駁,陸離隻說是支持太子,可沒說會把太子推上皇位。應當的時候,總該找塊結實的擋箭牌。
“盡快取得洛越那老兒的信任,打探國公府裡可有什麼隐秘地道密室之類。”
黑夜之中傳出詭異的夜枭啼叫,如嬰兒哭泣,令人毛骨悚然。陸離寬大的袖子一掃,竟從台階下的桃樹上硬生生的截斷一段桃枝。
枝頭上面還開着嬌嫩的桃花,在夜裡如一柄鋒利的豔粉色寶劍。
“早年便知縣主善舞劍,如今有曲無舞未免無趣。”硬生生将桃枝抛了過來,淩厲如光刃,竟在洛千羽的領口上留下一道切痕。
洛千羽之前也多少練過些拳之術護身,堪堪接住,卻難免将手心劃得生疼。
若說之前陸離的琴音似潺潺流水,再響起美則美矣,卻似魔音入耳。洛千羽隻覺自己的四肢都像那提着線的木偶被吊了起來,下腰轉身完全由不得自己。
隻能随着琴音躍動,酒氣未散,她竟覺得驚恐。
陸離控制人心的工夫更加精湛了。如此之人,豈不類妖?
洛千羽用餘光掃到陸離,隻覺得他那一雙眸子過于陰冷,黑暗的似一幽千年古井,裡面葬着萬千厲鬼陰魂,冰冷的煞意随時都可能咆哮而出。
卻又被那人死死的壓制住。邪佞異常,以至于在這樣寂寂的夜裡幽幽泛着深藍的光澤。
“若想成魔,先要抛卻了心底之魔。你想要天下,便要學會将一切喜或不喜之人玩弄于鼓掌。你若學不會,沒人會次次教你救你。”
洛千羽此時知道,這一切不過是陸離為她安排的一場戲罷了!
褚安澤所居之處離桃園很近。夜裡本是無事,打算入眠之時,卻忽而聽聞林中有琴音響起。
悠然凄切清婉,娉娉婷婷的古曲,似月下一泓幽泉,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乎又聲音高挑直入雲霄,如劍指九重,勢可破天。
他便瞬間的清醒了過來。
這般琴技,褚安澤便是在在深宮之中也是從未聽聞過的。
順着琴音尋了過去,隻見一粉紅色衣衫的女子,在重重桃林之中于月下而舞。手執桃枝,動作嬌媚而帶着英氣,如那桃花仙子,令人忘了年歲。
聽到夜裡清脆傳來的掌聲,洛千羽隻覺得耳中原本充斥着的冰涼琴音如潮水般褪去,四肢終于有了氣力。
忽而記起剛剛陸離眼中的神情,明明看似漫不經心,但那目光卻仿若實質,如隻剩冰冷骨骼的手指微微拂過脊背的觸覺,又似沉睡于海底的魔物,似有若無的冰涼呼吸。
洛千羽知道,剛剛若是走錯一步,她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如果她說她對褚安澤仍有留戀,怕是陸離會毫不留情的除去她。
“本是無心睡眠四處閑逛,卻不想擾了縣主的興緻。”褚安澤身着白色錦裘,頭發籠在腦後,看上去俊雅非常。
“不曾想縣主如此舞技竟驚為天人,實乃令本宮刮目相看。不知本宮可有幸叨擾佳人?”洛千羽笑了笑,一時之間如繁花盛開,嬌媚豔美。
她額角微微出了些汗,讓她看上去更是嬌憨可人。陸離早不知是什麼時候離開了,不過剛剛的酒卻還在石椅之上。
洛千羽側着頭,看上去天真可愛:“既然這樣,不知嘉敏是否有幸能與殿下共飲?”陸離說得對,若想成魔,先要抛卻諸多心魔。
洛千羽本就嗜酒,酒量更佳。她喝酒的時候,會微微揚起頭,睫毛微顫,似柔弱的蝴蝶翅膀,直掃的褚安澤心頭發癢。
他從未見識過如此貴女,貌美如嬌豔枝頭玫瑰,舞劍似月下仙子,飲起酒來也嬌憨可愛的緊。
洛千羽地位不低,又是國公府的嫡女,雖有兇煞之名,但想是将她納為良娣母後總不會反對的。
更何況,這嘉敏縣主年紀輕輕便已顯示出了謀将之才,更有助他早登大統。
“不知縣主可有什麼心願?”褚安澤放柔了聲音,這竟是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讓他心動之人。
聽了褚安澤的話,洛千羽才眯了眯眼睛,灌了一口烈酒:“臣女不過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罷了。不慕天下盛權,隻羨鴛鴦不羨仙。”
天下間又有幾個女子,是真真的能做到不慕天下盛權的呢?
褚安澤側過頭看着身邊抱壇而飲的少女,卻并不覺得她是在說謊話。那對眸子太過溫存清澈,緩緩的似乎探得到心底。
容顔更是嬌美如這滿園的春色,這等佳人,何人不思不求呢!
“縣主果真不同于世間庸人。”褚安澤也打開酒壇喝了一口,隻覺得那酒幾乎是灼傷了他的喉管。
實在是太烈了,隻是那香氣清幽淡雅,到讓他誤以為不過是些果酒罷了。“祝縣主夢想成真……”
“借殿下吉言。”
洛千羽如今坐在這裡與褚安澤閑聊,内心不是不恨的。她恨不得将面前這人剝皮拆骨扔進糞坑以解心頭隻恨,隻可惜她卻知道不能如此。
如今歲月回轉,仰她信她的兩個丫鬟還都好好的活着,她要好好保護該保護的人。還有那來自異世的妹妹,她也要鬥上一鬥。
更何況,從陸那裡聽聞,她早年駕鶴的生母白氏,怕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