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娉婷前方帶路,三人上到二樓,進了一間雅閣。這裡跟樓下果然大相徑庭,迎面一座屏風遮住門口,上面用工筆畫着一位仕女,羅紗輕系,緩帶微飄,一把團扇将俏臉半掩,兩隻秀目把情意暗抛,顯是出于高手匠人之手。
再轉過去,一座小小閣子中擺着張圓桌,四方有幾個軟凳,窗子上蒙着細紗,天花闆垂下一盞宮燈。
施娉婷見張浪邊看邊點頭,心中暗喜,忙将手中巾帕在軟凳上撣了幾下,請三人就座,便出去安排。不一會兒,酒菜流水價送上來,把一張圓桌擺得滿滿,又有幾個姑娘在張浪帶領下進來陪酒,問了名姓,無非是春花秋月之流,勝在初入歡場,舉止還有些稚嫩,倒讓張浪比較容易接受一些。
張浪便挑了三個,吩咐坐下倒酒,張忠、張義二人卻連連搖手,說什麼也要再叫一個,讓張浪左擁右抱,弄得他啼笑皆非,心說領導待遇不是這麼講的吧?
擾攘一番,各自就了座。
正在推杯換盞,進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小姑娘,她懷裡抱着一把琴。
張浪目光落在那小姑娘身上,瞳孔忍不住一縮,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她年歲不大,但長得膚若凝脂,容光明豔,淺笑起來時露出兩個梨渦,格外迷人。觀其眉宇,則鼻骨端正挺直,山根高超,貴秀無倫,亦顯示出她意志個性都非常清純,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女孩兒。但偏生骨子裡卻蘊蕩着使男人怦然心動的野性和媚惑力,這種揉合了典雅和柔媚于一身的特質,張浪從未在任何女孩兒身上發現過。
烏黑筆直的長發就這樣随意的披散在雙肩之上,在陽光下反射着華麗的光芒。樸素的青色長袍腰部,是一根同樣青色的布帶輕輕紮起,勾勒出如柳枝一般的纖細腰肢;渾身上下姣好的身形在這青色長袍包裹下展露無遺,呈現出讓人驚心動魄曲線。天上下凡的仙女,亦不外如此。
難道古代美女的質量都那麼驚人,還是自己人品好,短短幾日竟連續遇到這種美得讓人見面就會心動,忍不住多看幾眼的美女?
蔡琰如此,眼前這小美女也是如此。
蔡琰的美,華貴中帶着優雅知性,而這位小美女,卻是清純中帶着絲絲的嬌媚,兩人竟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張浪畢竟不是段譽那類癡兒,他的心動也隻是個人對美好事物的一種感覺,看了幾眼便要收回了目光。
恰在此時,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撞到一塊兒
這對眼睛!
張浪猛然驚醒!
任何人看到這個女子的第一眼都會為她的美麗所傾倒,但最美的是她那一雙清澈的仿若天上繁星的美眸。
那美眸如怨似艾,初看似乎透着無盡魅惑讓人忍不住想要占有她亵渎她,又看卻是高貴如天神凜然不可侵犯,讓人生不出半點亵渎之心,再看卻又如初生孩童般清澈明淨,不染塵埃。
這是一雙似能看透人間百态,曆經萬世輪回的眼眸。它,才是這個女子身上最為美麗,最為動人的所在。
張浪剛剛就忍不住在這看似清澈的眼眸中沉淪。
媚術?不像!猛然驚醒的張浪,背心處不知何時已經被汗水沁滿,再次對上這雙絕世無雙的眸時,卻再也不受雙眸影響。
身量幼小,面容稚嫩,顯然尚未長成,手裡抱着一把琴,倒有她多半個人高。
這小美女向張浪行了一禮,脆生生地道:“公子好,二位爺好。”這聲音一出,三人頓時半邊身子就酥了,隻覺渾身上下十萬八千個毛孔都開了,說不出的受用。
張浪笑道:“聽你這聲音,唱腔必定是好的。先揀幾個拿手唱來吧。”
小美女應了一聲,便盤坐在錦繡蒲團上,擺好古琴,她轉過手指,将古琴撥了幾聲,丁冬丁冬,頓了一頓便唱了起來,
她聲音本就好聽,哼起歌來,便如百靈鳥的叫聲一樣悅耳動人。隻唱了幾句,小小閣子裡清音缭繞,如黃莺初啼,乳燕迎春,外面的聲音竟一時都不見了。
“好!”張浪将筷子在酒杯上一敲,大聲叫好。他這邊叫好之聲剛落,卻聽隔壁也是叫一聲好:“好唱腔!”
聲到人到,門簾一掀,屏風後轉出一個人來,滿臉喜色道:“這位姑娘唱得真好!”
張浪一愣,怎麼這裡的藝術交流風氣這麼好,随便就能進别人的包廂嗎?定眼一看,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儒,長相不俗,可就是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老夫王允王子師,這位公子是?”來人看見張浪眼中精光一閃。
原來你就是王允啊?
他拱手道:“不才張浪。”
王允眼中寒光一閃,這些世家大族的人,對宦官完全沒有好感。見張浪不卑不亢,王允冷哼一聲道:“你就是大奸賊張讓之侄張浪?”
張浪一聽,火氣噌噌噌就往上冒,張讓縱有千般不是,也是他的親叔叔,他可以當面說張讓是奸賊,但,這也是親情的一種表現。他可以說,不代表他允許别人說。
“你就是王允?”張浪凝聲而問。
王允捊着長須,以睥睨衆生的姿勢傲然道:“正是老夫。”
“沒聽過!”
“噗!”坐在錦繡蒲團上的小美女沒忍住,忍俊不襟。
頓時,笑聲四起,張忠、張義沒有顧慮,笑得格外誇張。
王允曾任豫州刺史多年,可不知怎麼惹上張讓他們了,前不久給一撸到底,今天他正滿腹怨氣的跑來鳳儀樓喝花酒,這碰巧遇到張浪,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搞不過老的,便打算把小的狠狠折辱一番,一來可出兇中惡氣,二來又可以揚名立萬。
未曾想,才一交鋒就吃了一記暗虧。
臉色好看至極,一陣黑,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煞是好看,語不成調道:“你,你……張讓教出的好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