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浪死盯着再度壓上的敵軍,道:“弓弩手!停止射擊!準備揚塵。”
所有兵卒接到傳令兵之令,也都放下了手中的弓弩,每個人手上都端着裝的滿滿的石灰混合物,緊張的瞧着蟻聚而來的匈奴、鮮卑聯軍。
城下的于夫羅眼見漢軍的箭矢由密集變得稀稀拉拉,再之後,再無箭矢射出,他登時大喜過望,大聲道:“敵人箭矢已近,此時不攻城,更待何時?”
聯軍擡頭一看,果真沒有箭矢射出,于是,放心大膽的往朔方城下沖鋒,一些嫌木盾麻煩的人甚至将其棄之于地。
“将軍,敵軍已相當近了。”城頭上,一名小兵吞了口唾沫,顯得有些緊張。
“還不夠!還不夠!”張浪卻嫌不近,這守城戰的關鍵是最大限度的殺傷敵軍,敵人離得越近,殺傷力戰果才越多。
當敵人大軍離朔方城的距離不到十步的時候,張浪高舉起手用力地下揮喝道:“把石灰給老子倒下去,讓這些王八蛋變成瞎子。”
說完,他一手提起一個袋子,往城外一抛,另一手的鐵棒重重的把袋子擊破,身旁的士兵見張浪已經行動,于是通通将手中的石灰向城下倒去。
一袋袋、一桶桶石灰沙往城下灑去,此時正是東南風,石灰夾着風勢對着匈奴鮮卑聯軍的攻城大軍吹去。東南風狂飚,夾着厚厚的石灰粉風沙沒頭沒腦地打過去。
肆虐的粉塵,猶如滾滾不絕的白龍,狂嘯席卷。将三萬登城敵軍籠罩包圍,在人造沙塵暴的威嚴下,聯軍士兵無一人可以睜着雙眼。
大聲喊殺的聯軍士兵眼鼻口中滿是石灰,一時氣為之窒,跟着雙眼劇痛,猶似萬枚鋼針同時刺一般,待欲張口大叫,滿嘴粉末,連喉頭嗌住了,再也叫不出聲來,這一下變故突兀之極,饒是聯軍将士骁勇,卻也心慌意亂。
這生石灰威力無窮,遇水即沸,淚水與石灰粉的結合,發生了強烈的化學反應,而且産生了極高的熱量,如果得不到及時的醫治,足以将人的眼睛灼瞎。
聯軍的攻勢在石灰揮灑的那一瞬間停止了,朔方城下竟然沒有一個站着的兵卒。
三萬将士集體中招……
他們有的倒在地上哀嚎翻滾……
有的丢棄了手中的盾牌戰刀不停的搓揉着眼睛,直至雙眼溢出鮮皿……
有的更是沒頭沒腦的亂跑亂撞:他們看不清,互撞倒地的有之,相互踐踏的有之,因分辯不了方向,連一頭撞到城牆上的都有……
三萬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亂作一團。
石灰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就連始作俑者的張浪都想象不到。石灰入眼,辛辣劇痛,淚腺受到刺激,産生淚水。淚水與石灰産生化學反應,短短的一瞬間就三萬人失去了戰鬥力……
于夫羅、呼廚泉兄弟比較幸運,他們站在遠處指揮軍隊而逃過了一劫,他們看着突如其來的變化,得意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兄弟二人使勁的擦着雙眼,無法相信這是真的。這一切實在變化太快了,他們隻見到霎時之間,朔方城上罩了一團茫茫白光,然後,三萬将士集體中招。于夫羅心中亂成一團,大聲叫道:“呼廚泉,漢人使妖法了,漢人使妖法了!”
一陣白光過後,三萬人倒地不起,并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不是妖法還能是什麼?
于夫羅眼中透露着絲絲的恐懼,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起來。兄弟二人一邊跑,一邊神色緊張的看着四周,心底兀自發虛。他們兄弟并非怕死之徒,隻是神靈、妖怪之說,不比活物,虛無缥缈,無人見得真面目,神秘詭異,這才叫他們心生恐懼。古人對于一些無解的自然現象都歸咎于神仙鬼怪,對于神靈也深信不疑,這才有“舉頭三尺有神靈”之說,與漢人相比,比較蒙昧的北方異族更甚一籌。
漢人有神仙妖怪庇佑,這仗哪裡還能打下去?
朔方城高高立在草原之上,按兵不起的另外五萬人都在遠遠盯着,這裡的變化盡收眼底。幾乎所有人都與于夫羅、呼廚泉兄弟抱着同樣的想法,他們二話不說調起馬頭,亡命般的四下逃竄。
五萬聯軍擺着密集的陣形,這突然之間,五萬人又如何能夠迅速展開?此時,他們就像沒頭的蒼蠅四下而散,頓時,人擠人,馬擠馬,動彈不得。有些喪心病狂的,直接對着自己的人舞起了屠刀。
本來隻要依照次序,還能最大限度的逃脫,可在這種“生死存亡”之境,誰又擁有如此高尚的品德?
在中原個别受到美德熏陶的漢人或許會出現一些無私的人物,但自幼在弱肉強食的環境中培養出來的如狼一般兇狠自私的匈奴、鮮卑人,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哪管那麼多,一個個的都以保命為主,人人不甘落後,蜂湧争先。
匈奴、鮮卑人對敵人狠,對自己人,同樣是心狠手辣,在求生之念的驅使下真是做到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讓人擠得無路可逃的聯軍兵卒惡由心生,瘋狂的砍殺起來,隻要是攔在自己生路上的人一律砍殺。
草原上的民族信奉弱肉強食的法則。對于砍殺自己的同胞一事,從不手軟,更别說還是這種生死存亡關頭,無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砍殺。
他們一邊跑,一邊亂成一團的砍殺在一起,這些人刀法極為了得,刀光閃爍中,不時有人摔在地上,給人馬踩成肉泥。
“怎麼回事?匈奴人、鮮卑人瘋了嗎?”城頭上,張浪傻了、高順傻了、張遼也傻了,所有人都傻了。
誘敵出城?
不像,這犧牲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打開城門,殺出去!”鬼使神差,張浪振臂高呼。
這三千漢軍是大浪淘沙後的強兵,他們沾染了主将勇悍的性格,悍不懼戰。
随着張浪一聲令下,能戰的将軍紛紛奔跑下了城牆。
張浪三步并作兩步的下了城樓,豪氣沖天的喊道:“兄弟們,随我殺他娘的……”
張浪體内那股原來的勇悍也在這生死之地,激發出來,在城門才開一個小縫的時候,當先的沖了出去。餘下兵卒見主将如此,自當備受鼓勵,争先而出。
這一戰三千戰三萬,但情況遠比想象中的簡單容易。
三千精銳打三萬瞎子,實在是再輕松不過了,幾乎是碾壓性的優勢。
張浪沖到人群裡鐵棍橫掃,一棍下去,擋在他前面的人首當其沖,給打的淩空而起,強大的沖擊力讓他們将後排十數人紛紛撞倒在地,亂作一團。身後漢軍也如虎入羊群,槍刺刀砍,殺人如雞。
當然即便是三千雞讓五十人砍,五十人未必砍的動。可别忘了,雞隻會逃竄不會抵抗,而人不一樣。
三萬聯軍士兵眼睛受創,就算勉強睜眼,看到的也是模糊一片,四周人影閃動,喊殺陣陣,哀嚎連片……分不清敵我的他們,在恐懼的支配下,唯一能選擇的方式隻有殺光附近能夠危險到自己的存在……不論敵我!
士氣高昂的漢軍高亢的呐喊聲,勾起了聯軍的求生之志,也勾起了心底的恐懼,這一戰無須再打,已然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