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進來旳是那位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旳将軍。剛一進門,他就跪倒在地,行禮道。
“末将石槊,拜見殿下。”
石槊的表現,是最正常不過的禮數,但卻讓趙朔吃驚不小。畢竟現在不是太平年月,而是多事之秋。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一個掌握兵權的将軍,能給他這個屁都不是的沒有任何實權的前皇帝私生子行禮,可以說,是給足了他面子。
當然了,從另一方面來講,也可以看出石槊對于大宋王朝的忠心。
趙朔趕忙從床上站起,幾步走到石槊面前,伸出雙手,将他扶起了他。
“石将軍,快快請起。”
“将軍?殿下說笑了,末将隻是一個副統領而已。”石槊被趙朔扶起,頭低的很低,聲音亦是很小,不過臉上卻露出了些許的疑惑。
看着石槊的反應,趙朔愣了一下,然後配合着腦海中皇子趙朔的記憶,才終于明白石槊這個反應的原因。
将軍這個稱謂,并不适合所有朝代的武将。
徽宗政和年間,定武臣官階五十三階,中央的武臣官階都以什麼什麼大夫或者什麼什麼朗稱呼。像嶽飛,在1129年因為功勳卓著,便被提升為了武得大夫。
而石槊所說的副統領一直,卻又不同,它屬于的是宋朝的地方官職。
宋代地方駐軍的指揮由都總管、副總管、都钤轄、副钤轄、都監、副都監三級,或守臣兼充,或武臣充副職。至于沿邊地區則置都巡檢、巡檢。南渡以後,多采用臨時措置,各軍将領分别給以統制,同統制、副統制、統領、同統領、副統領等名号、其下則有正将,副将、準備将等名,這些都是偏禆之職。
弄明白了這些之後,趙朔呵呵一笑,用笑聲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石副統領作為統領一軍的将領,比之古代将軍也不遑多讓。我稱石副統領為将軍,乃是希望石副統領能像古代将軍一樣,披荊斬棘,還我大宋一個太平盛世。”
石槊在聽了趙朔的話之後,身體猛然的顫抖了幾下,哽咽着說道。
“末将愚鈍,未能明白殿下苦心。他日奔赴戰場,定要死戰金賊,收複河山。”
石槊的反應有些大,但是趙朔并不覺得他是做作秀,因為對于他這個私生的皇子,一個統兵的副統領跟本不需要如此。
隻要石槊想要,趙朔跟本守不住任何東西。就算是要了趙朔的命,等到皇帝叔叔趙構回來,推脫給山賊、土匪、盜賊什麼的都可以,沒有人會去計較這些。因為,在戰争年月,對于皇帝來說,一個統兵的将領,遠比一個沒用的侄子有用的多。
所以,石槊的反應是真實的,有這樣的反應,隻能說明他對于大宋的忠貞是深入骨髓裡的。對于這樣的人,趙朔是欣賞的,對于欣賞的人,趙朔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收歸已用。
“石副統領,殺賊報國的事,以後少不了你的。”說道這裡之後,趙朔停頓了一下,然後将事情拉回到了當前。“哎呀,瞧我這腦子。”
趙朔輕輕的拍了一下額頭。“一直忘了問了,石副統領今天來拜訪,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聽趙朔這麼一問,石槊本來擡起的頭又低了下去。
“石副統領,不必如此,有什麼話但說無妨。”趙朔笑着說道。
石槊攥緊了拳頭,呼出了幾口粗氣,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殿下,末将有一事相求,還望殿下恩準。”
“隻要是為了大宋,不管你說的是什麼事,我都會答應你。”趙朔心中很清楚石槊想要什麼,所以趁着這個機會,變相的提升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就算是要的命,我也可以讓你拿去。”
看着瘦弱的大義凜然的趙朔,石槊再次跪倒在地。“殿下大義,末将佩服。末将怎敢要殿下性命,隻是這事,末将實在有些難以啟齒,但是不說,跟随末将的那些兵士,又恐難有活命機會,末将,末将……”
“是關于煤球的事吧。”趙朔明知故問的開口了。“如果是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殿下願意将煤球兒交給末将來生産?”石槊擡起頭,看向了趙朔。
“石副統領,你先起來,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趙朔開口道。
随後,趙朔将那把破舊的椅子拉到了床邊,他坐在了床邊,示意石槊坐在椅子上。
石槊坐下之後,歎了口氣才開口道。“殿下,你也知道,現在烽煙四起,天下不甯。除了北部的金賊之外,各處的暴動也是愈演愈烈。陛下避難海上,國家千瘡百孔,軍隊隻能靠自己養活自己,而現在的臨安城,在金軍掠奪之後,是要什麼沒有什麼。百姓清苦,末将不忍征稅,可是不征稅,末将手下的軍卒就隻能餓肚子。這樣的兵士,如果金軍再此襲來,跟本不堪一擊。”
說到這裡,石槊停頓了一下,看向趙朔。
趙朔眉頭微皺,示意石槊繼續說下去。
“殿下,上次你派人找我,然後送了一批煤球兒,末将一直心存感激。那一批煤球軍隊沒用一個,全都賣了,換取了一些幹糧。可是,現在物價高漲,買到的糧食有限,一人一天一頓飯,恐怕三天不到,也會斷糧。末将擔心這樣下去可能引起嘩變,所以才來尋求殿下幫助。”
“若是如此,煤球兒交給石副統領經營,倒也不算什麼。但是!現在多出了一些事情,我擔心會給石副統領惹麻煩啊。”趙朔面露難色。
“殿下此言何意?”石槊有些急了,這煤球兒可是關系到他手下所有官兵存亡的。
“剛才的李掌櫃還又那個張德旺,石副統領也都看到了吧。”見到石槊點頭,趙朔接着說道。“李掌櫃是來談合作的,以後煤球兒交給你,我跟他說一下,去你那裡買就好了;可是張德旺就難辦了,這小子私下裡捉了為我打造工具的鐵匠,并且還在大肆收購煤球兒的原材料。他剛才已經跟我說了,三天之後,我要是不把煤球兒的經營權交給他,他就讓我從臨安城消失。現在我若是把煤球兒交給石副統領,擔心他會對你不利啊。”
“一個潑皮而已,竟敢威脅殿下。”石槊沉思了一下,然後又道。“張家雖然有些勢力,但得罪了殿下,那就饒不得。殿下也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末将保證臨安城在沒有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