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俊在幽,并兩州屯田練兵,休養生息,卻沒想到這一歇就歇了接近一年時間。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幽州南北都發生了很多大事。
北方各族,在韓俊的可以挑撥下混戰不休,但懾于趙雲及其麾下龍騎兵的赫赫威名,卻沒有一騎胡馬膽敢南下犯境。
中原大地上,處處烽火狼煙,兖州牧劉岱死在了青州黃巾手中,在袁紹和濟北相的鮑信的雙重推薦下,曹操自領兖州牧對青州黃巾展開了覆滅性的攻擊。
袁紹趁勢發兵占據了青州全境,将自己的勢力範圍延伸到了黃海之濱。曹操則是在吸收消化了青州黃巾的勢力之後,控制了整個兖州。
人心不足蛇吞象,袁紹和曹操自然不會就此滿足,兩個人經過友好協商之後,決定一南一北開始向西擴張。
袁紹兵出河内,在白波賊的幫助下大破張楊,兵鋒直指洛陽而去。
曹操則是将觸角伸向了豫州,和屯駐在南陽的後将軍袁術展開了反複的拉鋸戰,并最終在封丘一戰大破袁術之後,盡收豫州之地。
袁術狼狽奔逃,一路丢盔棄甲逃到了九江郡在孫堅舊部的幫助下才算是終于站穩了腳跟。孫堅雖然死了,但他的舊部依然擁有很強的戰鬥力,也正是憑借着孫堅舊部的勇武,袁術才擊敗了他的堂兄,袁紹任命的揚州刺史袁遺在淮南落下腳來。
曆史上的初平三年,本來有一件大事發生,卻因為韓俊的小翅膀扇呀扇扇離了原先的軌道。
董卓依然好好地活着!
當韓俊得知竟然是因為劉虞的阻止,董卓才得以活命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簡直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劉虞為什麼要阻止王允?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反正韓俊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劉虞究竟是什麼打算,依然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董卓以天子名義賜給劉虞的太尉府很豪華,堪稱是長安城中除了皇宮之外最氣派的建築,但是劉虞自從來到長安之後,便是閉門謝客,深居淺出,朝會也是能推就推,完全擺出了一副“大隐隐于朝”的架勢。
此時的劉虞,一身常服端坐于後花園的池塘畔,秋風漸緊卻渾然無覺,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微波蕩漾的湖面,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似乎想到了一些不是那麼開心的事情。
“伯安公真是好雅興,如此良辰美景,獨釣湖畔,真乃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劉虞猛打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苦笑着搖了搖頭看着迎面走過來的幾個人。
黃琬,王允,士孫瑞,楊瓒。
“這也是為數不多還忠心于大漢的臣子啊!”
劉虞心裡暗歎了一聲,站起身來拱手道:“四位高士聯袂而至,令寒舍蓬荜生輝啊!”
楊瓒哈哈笑道:“伯安公太謙虛了,如果你這府邸是寒舍的話,那我等住的,豈不是豬窩都不如了?”
楊瓒這個人,大大咧咧,不拘小節,所言所行多是率性而為,因此劉虞也不怪他,招呼仆人端上了茶水,微笑着邀請四人落座。
天氣雖然有點涼了,但還不是很冷,因此劉虞就在這湖畔柳下安排了座位,等到四人都入座之後,這才笑吟吟地開口問道:“能夠勞煩四位朝廷重臣同時前來,必是大事無疑,隻是不知諸位所為何事啊?”
王允鐵青着一張臉悶哼道:“剪除董賊,我已有九分把握,卻不知伯安公何故反對?”
劉虞輕撚着胡須,淡然道:“董賊禍亂朝綱,**後宮,罪在不赦,便是千刀萬剮也不解恨。但是,敢問溫侯,除一董賊便可使天下重歸安甯麼?”
王允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陰霾,緊攥着雙拳道:“如今我大漢朝臣之中雖不乏董卓,韓俊這樣的亂臣賊子,但更多的卻是和你我一樣的忠君愛國之士。隻要我等除掉董卓,大義在手,扶持天子登高一呼,天下諸侯必将望風來投。屆時,在座諸公皆乃是我大漢中興之臣,留名青史,千古傳誦,豈不美哉?”
劉虞還沒開口,旁邊卻有人聽不下去了,黃琬淡淡掃了王允一眼道:“韓俊在北疆保境安民,開疆拓土,先掃匈奴,再平鮮卑,立下不世功業,緣何成為了子師兄嘴裡的亂臣賊子呢?”
王允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黃琬,平日裡他也沒少在黃琬面前說韓俊的壞話,可是黃琬向來都是一笑置之,今天莫不成是吃錯藥了麼?
士孫瑞苦笑着歎了口氣,問王允道:“子師兄可曾聽過《三字經》?”
王允更加的疑惑了,“那是什麼?”
士孫瑞叢懷裡摸出一本還散發着墨香的書籍,遞給王允道:“此乃并州蒙學讀物,朗朗上口,通俗易懂,更為難得的是其中還蘊藏着很多為人處世的道理。一經傳入關中,便立即引起了哄搶。如今隻是這一本書,便足以抵得上一匹西涼寶馬的價值了!”
“什麼?”
王允大驚失色,最近這段時間,他滿腦子籌劃的都是除董一事,根本顧不上關心别的。聽士孫瑞這麼一說,立即也是來了興趣,小心翼翼的叢士孫瑞手裡接過書來,慢慢翻閱。
很快,他就弄明白黃琬為什麼會對韓俊另眼相看了。
“融四歲,能讓梨。香九齡,能溫席!”
“香九齡,能溫席啊!”
王允苦笑一聲,也沒了繼續翻閱下去的興趣,遞還給士孫瑞道:“不過是些許童謠俚語罷了,又有什麼珍貴之處?”
王允這叫做是倒驢不倒架,身為一個飽學之士,他自然能夠看出來《三字經》對傳統蒙學的巨大沖擊,也完全能夠理解黃琬對于韓俊的維護了。
溫席黃香,不是别人,正是黃琬的曾祖父。王允完全能夠想象得到,随着《三字經》的傳唱範圍越來越廣,江夏黃家的名聲自然也就會越來越大,也難怪黃琬對韓俊另眼相看了。
士孫瑞又問王允道:“子師兄可曾注意到,此書有何異常之處?”
王允茫然搖了搖頭,不明其意。
士孫瑞歎口氣,“我曾見過另外一本《三字經》,兩相對照之下發現兩本書的字迹排版竟然全都是一模一樣。因此我大膽推測,恐怕我們眼前的這本書,并不是手抄而成的。”
“那怎麼可能?”
王允一頭白發幾乎都已經站了起來,渾身上下也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因為他分明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
士族門閥,為什麼能夠長盛不衰?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知識。在印刷術出現之前,所有的書籍都是手抄而成的,因此普通百姓想要讀書難度極大,這也就造成了社會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文盲。
知識決定命運,就是這個道理。
可是,如果有一種辦法使的書籍不再珍貴稀缺,那麼士族門閥再想要千秋萬代的鼎盛下去,恐怕就隻能是癡人說夢了。
王允等人,遠在長安,和并州距離太遠,因此對于韓俊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但是劉虞,卻對于自己這個曾經的鄰居非常的了解。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就那麼灑脫的把幽州讓出來。
韓俊有大才!
這是劉虞對韓俊的最終評價,事實證明韓俊也的确對得起他的這個評價。來到長安近一年時間,劉虞表面上諸事不問,但心裡面還是很挂念幽州的,時不時派人去打聽,結果得到的都是讓他發自内心高興的好消息。
曾經偏遠苦寒,人丁稀少的幽州,在劉虞治理的時候,已經顯露出了複蘇的迹象。在韓俊接掌之後,更是迎來了井噴的發展。
據不完全統計,此時幽州的戶數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兩百萬,近一千萬人丁的幽州,必将崛起成為大漢真正的北方屏障。
天下絕大多數人的目光,此時都被在中原連戰連捷的曹操和袁紹吸引了過去,但是劉虞對此卻是嗤之以鼻。在他看來,袁紹袁術兄弟,曹操還有張楊,無論誰勝誰敗,打來打去的都無異于是狗咬狗,因此最後受苦的還是平民百姓,也隻能是平民百姓。
“溫侯,我且問你,朝中将領之中,有誰可以統禦數十萬西涼兵馬?殺一董卓容易,可是你想過因此而産生的後果麼?”
劉虞淡淡地看着王允開口了。提起溫侯,世人首先想起的必然是人中呂布,但實際上“溫侯”這個縣侯封号是誅殺董卓之後,王允讓給呂布的。呂布此時不過隻是一個廳侯而已。
王允愣了一下,反駁道:“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董卓伏誅之後,西涼亂兵群賊無首,必定慌張大亂,分而破之并不太難!”
劉虞冷笑一聲,強忍着罵人的沖動,隻是長歎一聲道:“你雖未和我明言,但我大概也猜到了你的打算。無非是離間并州降兵和西涼舊部之間的關系罷了。但是恕我直言,此計絕非救國安民之道,隻會使蒼生蒙難,天子遭厄!”
王允自然不服氣,拱拱手怄氣一般地問道:“伯安公乃是大漢皇叔,仁達之名傳于四海,想來兇中早有良策了。不知可否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