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康德的加入,不說是如虎添翼,但至少在他的協助之下,莫桑洋流的途徑區域被勉強劃分了出來,再加上别的水文條件……三個人最後湊在一起總算基本上理清了一條大概可行的思路。
既然有思路了那咱就幹呗,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死死盯着面前的海圖,每個人的表情都格外的精彩。
“居然是這樣……太見鬼了。”依蘭達默默地看着面前繪制出來的新海圖,感覺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如果不是康德剛好知道那條見鬼的莫桑洋流……
誰能想到,所謂的莫桑洋流,根本就是在塔比斯海灣這個見鬼的地形條件下,由外部注入的多條洋流釀造,漩渦打拼,季風催熟……最終孕育而成的一個怪胎。
也就是說,他們隻要跟着任何一條洋流走,最後都會遇到這條見鬼的奪命洋流。
“難怪塔比斯海灣有進無出,”哈斯勒不是之前沒見過這張海圖,可也沒想到最後居然是這個結論。
所有的船為了确認方向最後都會選擇跟着洋流的方向走,大海從來不會阻礙海水的流動,海員企圖通過洋流來達到逃脫的目的,可恰恰就是這點僥幸心理成為了他們的催命符。
所有洋流彙聚的終點,也就是莫桑洋流浮出海面的那一個集中點……羅斯墳場。
依蘭達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之前可還口口聲聲跟水手們鼓吹着要去羅斯墳場好好的撈上一票,要是真去了,恐怕夢魇号也要步上之前船隻的不歸路了。
幸虧哈斯勒謹慎,堅決阻止了依蘭達繼續順着洋流往前走的沖動想法,一定堅持在塔比斯海域要謹慎再謹慎,任何一點可能的風險都不能有。
開什麼玩笑,他可還要留着這條老命見塔卡蘇呢!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女海盜誠心誠意地抓住了哈斯勒的手,情真意切道,“親愛的哈斯勒,跟着我繼續幹下去吧!”
男人的咳嗽聲突然響了起來,很顯然不是康德的聲音,水手長現在還一臉癡迷地盯着海圖,壓根沒往這邊看。
可依蘭達卻驟然瞪大了眼睛,火速松開了手,讪讪地笑着朝門外看去,“艾爾,你來了?”
艾爾神官微笑着站在門口,可目光卻先是掃過哈斯勒和康德,最後才停在了依蘭達身上,“我來看看你。”
明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神官,不知道為什麼視線竟然存在感這麼強,居然連哈斯勒都難得的有了些尴尬的情緒,隻覺得好像有什麼粉紅的顔色閃瞎了狗眼。
康德也察覺到了不對,有些茫然地往後看了看……然後和哈斯勒一起瞎了眼。
兩條單身狗就這麼默默的捂着眼退了出去,和外面同樣蹲着的單身田園犬托尼組成了三人組。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三個人在互相對視的一刻忽然達成了共識:真的好想燒死裡面那一對啊!
等到無關人等紛紛自覺退散,船舵室内隻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依蘭達反而覺得有些尴尬了起來,這幾天她一直忙着和哈斯勒确定航線,倒是真沒什麼時間去好好和艾爾聊聊,其實也未嘗不是沒有逃避的念頭……但沒想到神官竟然自己找過來了。
雖然有一點小小的竊喜……但是一想到艾爾來的時候她正抓着哈斯勒的手,女海盜就覺得自己大概應該先去死一死。
艾瑪……好像被抓奸了有木有!
“我打擾到你了?”艾爾看了看周圍的海圖,在心疼依蘭達之餘,也有些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對他來說,海圖和水文這種東西并不是他的長處之所在,他并不喜歡這種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
艾爾阿爾貝托從來在教廷都是以淵博而著稱,在教廷這種處處都是引經據典的考據狂,學霸不如狗的地方,無知就是原罪。
當然這不是說明艾爾控制欲過剩,隻不過是神官的嫉妒心作祟罷了。
“你來的正好,”一看到海圖依蘭達就忘了之前的尴尬,拉起神官的手就指向他們最後的成果,一副邀功請賞的模樣,“我們找到莫桑洋流了!”
艾爾默默看了看依蘭達剛才抓過哈斯勒那隻蒼老雞爪的手,決定當做自己沒看見,再怎麼也不能刺激她不是?
不過回去肯定要好好洗個手!
神官才不承認是自己的潔癖犯了在吃醋呢!
等到注意力集中在他們新畫出來的海圖上的時候,即便是神官也難以保持平常的風度。
“莫桑洋流?”艾爾也有些吃驚,他雖然對海上的情況不太了解,可這段時間一來一直在海上漂泊,對這條傳說中的緻命洋流還是有所耳聞的,隻是沒想到依蘭達他們竟然能把這條洋流給找出來。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女海盜攤了攤手,“好消息你已經看到了,然而壞消息就是,我們無論選擇哪條洋流,最後都勢必會與莫桑洋流相逢。”
“但是如果不走洋流的方向,我們在塔比斯海灣又無法辨别方向……”
所以,其實決定從一開始就已經擺在了那裡。
别無選擇。
艾爾靜靜地看着那張海圖,良久才看向依蘭達,手指順着一條洋流滑向了最後所有洋流的彙聚之地,“那裡……是羅斯墳場?”
依蘭達也不意外艾爾竟然知道,神官有着極為可怕的求知欲這她早就知道,如果在此之前不做好充足的準備工作,那也就不是艾爾了。
“沒錯,”依蘭達歎了口氣,“我猜我們最後很可能會在羅斯墳場和勒戈夫的船隊相逢。”
“在塔比斯海灣中唯一能判斷方向的就是洋流,如果他們去了羅斯墳場,又剛好遇上了莫桑洋流……艾爾,我真的很擔心。”
“沒關系,我和你在一起。”神官低下頭,将依蘭達溫柔地擁入了懷中,即便是在環境最惡劣的海上,神官身上的氣息依舊溫暖而清爽。
依蘭達把頭埋入神官的兇膛,用力閉上眼,仿佛這樣就能從他身上汲取到力量。
艾爾難得看到依蘭達這種小姑娘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你在擔心什麼?”
為了安撫依蘭達,他故意開了個玩笑。
“你想,如果萬一出了事,你都有暮曉之晨光陪着一起死,全大陸的夫人小姐們都要對你羨慕嫉妒瘋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依蘭達陰沉沉擡起頭,用力踮起腳在神官臉上重重吧唧了一口,憤憤道,“開什麼玩笑,我要讓她們一直羨慕下去,閃瞎所有人的狗眼!”
艾爾:“……”
女海盜雄赳赳氣昂昂的握起了拳,“我有辦法的!我一定能找到一條去往羅斯墳場但不走洋流的道路!”
“艾爾你等我!”
“當然等,”艾爾溫柔地環抱住了她,下颔在她的發頂蹭了蹭。
先不管裡面這兩隻究竟彌漫着多麼可怕的粉紅泡泡,外面蹲着的三條單身狗眼見一時半會肯定進不去,隻好各自散了。
哈斯勒這段時間一直在船舵旁邊守着,乍一出來吹吹海風甚至還有些不習慣,他就這麼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住的艙室走了過去。
在他回去的路上,看見了一個顯然是在這裡專程等他的人。
尼卡。
“哈斯勒。”尼卡本來在釣着魚,見到他登時打了個招呼,從船頭笑眯眯跳了下來。
“有話就說。”哈斯勒現在隻想趕緊回去休息,精神頭也不是很好,對面前這個突然竄出來的毛小子實在沒什麼搭理的興趣。
在尼卡開口之前,哈斯勒陰沉沉出聲警告道,“你最好有什麼重要的事。”
尼卡聳了聳肩,一副滿是好奇的模樣:“嘿,别這麼緊張,我隻是想問問我們什麼時候到羅斯墳場?”
哈斯勒現在一聽到這個鬼地方就頭痛,有些渾濁的眼睛眯了眯,聲音越發的不耐煩,“你問這個做什麼?”
“依蘭達說要帶我們去羅斯墳場撈一票,”尼卡笑了笑,“我隻是比較關注回報而已。”
“你們一直不出來,康德的嘴比蚌殼還緊,這裡可是塔比斯海灣,好歹我也得看看這趟冒險玩命值不值得,不是嗎?”
哈斯勒定定看了他一會,冷笑一聲,“會去的。”
隻要你有命的話。
說完,他沒有再理會尼卡,一瘸一拐地走了。
尼卡看着他的背影,自顧自地笑了笑,又繼續回去釣起了自己的魚。
去就好,被人看輕也無所謂,遭遇什麼都沒問題。他上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羅斯墳場,隻要能進那裡,在此之前讓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可以。
關于那件事,他必須要找到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