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揣測實在是太過于令人難以置信,以至于依蘭達告别了蕾拉出來之後,一路都在走神……甚至連上車都險些摔了個大馬趴。
蕾拉和安普洛斯之夜……會不會有什麼關系?
她回到家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有些沒調整過來,顯得有些憂心忡忡的,就連步子都較之以往沉重了一些。
依蘭達向來沒心沒肺,這些變化如何能瞞得過艾爾神官?
聽到依蘭達回來的消息,艾爾剛準備出來跟她就之前曾經說過喜歡的船隻設計再進行一下詳細的磋商,可沒想到依蘭達竟然是一副神遊天外的神情,不免有些詫異。
“怎麼了?去和蕾拉小姐告别不太高興?”
“還真有點舍不得……”依蘭達歎了口氣,有些垂頭喪氣地朝着艾爾小聲嘟囔,“畢竟這是我在塔蘭朵思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也是唯一的一個。
“沒關系,你隻是暫時出去,等到這一趟完了随時可以回來。”艾爾的笑容很溫柔,可是依蘭達卻總覺得看到他身後搖起了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客套話,就艾爾對依蘭達的了解,一旦把她放出去,還在給了她一艘船的情況下,想讓她回來簡直是難上加難。
一條回到大海的魚怎麼會舍得再回到陸地?如果說真有這麼天真愚蠢的魚的話,這麼多年來加上童話恐怕也就隻有一條小美人魚了。
雖然是自己一手促成了依蘭達的回歸……可即便知道這樣對她有好處,心裡總還是有那麼些不太痛快。
艾爾壓下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緒,“該準備的都已經幫你準備好了,一會你看看清單,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明天一早就可以和勒戈夫一起動身。”
“船的話不用擔心,等你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水手的話,實在不行選好了到時候你自個再挑……對了,你有沒有什麼特别的偏好?”
我倒是有特别的對神官的偏好,可惜你不跟我走。
依蘭達默默捂臉……艾爾你這麼溫柔讓人怎麼能不恨嫁!
“我一會給你張圖紙吧,按照圖紙來就好。”依蘭達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委屈自己,沒了神官,有别的補償也不錯。
雖然她已經猜到艾爾估計對她的真實身份已經了解得一清二楚,但是卻出于鴕鳥心态無論如何都不想面對。
艾爾神官心情愉快地看着依蘭達裝鴕鳥,“如果你能快一點給我的話,估計船能全部按照你的要求來,但是如果慢的話……那就隻好随便湊合了。”
夢魇号的圖紙簡直是刻在依蘭達腦海裡的,現在居然還有死土豪肯出錢幫她造船,女海盜簡直要心花怒放,決定把之前夢魇号的不滿意之處統統改造一遍!
哪裡摔倒的!就要從哪裡站起來!
“你等等,我馬上就能給你。”
艾爾神官笑摸狗頭不語。
“對了艾爾,”依蘭達遲疑了一會,終于還是扭扭捏捏開了口,“船上要有旗幟……你可以幫我畫一面旗幟麼?”
“當然可以。”艾爾有些詫異,“你想要畫什麼?”
依蘭達想了想,覺得讓一名教廷的神官畫夢魇可能有點大不敬,隻能咬着牙痛心疾首道,“獨角獸……”
“沒問題,”艾爾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古怪,“不過……你是不是牙疼?叫你别吃那麼多甜食了,回頭跟溫森一樣老愛吃糖,完了又鬧牙疼。”
依蘭達:……她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該說的都說完了,依蘭達還是有些依依不舍,磨蹭了好一會,“我明天就必須要走?”
“大概……”艾爾難得的苦笑了一聲,“說不定最後我和溫森還要靠你來保護。”
依蘭達幾乎是立即就反應了過來,“形勢已經這麼嚴峻了?”
想到柔弱?的神官需要她的保護,女海盜忽然覺得渾身燃起了熊熊鬥志,整個人瞬間就精神了起來,兇脯拍的“啪啪”響,“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艾爾:“……好的我很期待。”
依蘭達和艾爾對視了一會,銀發神官的眼睛湛藍如大海,前者忽然“騰”地一下滿臉通紅,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往樓上沖去,“我我我我我……我先上去看東西了!”
在狂奔的時候,依蘭達的手指不小心摸到了口袋裡的鑰匙,她遲疑了片刻,又松開了手。
不知道為什麼……她并不想将這件事告訴艾爾,大概是出于蕾拉對她的信任?
當一個人表示出對你的全盤信任和愛護的時候,不管出于什麼原因,你都會願意對她表現出善意的。
依蘭達的畫圖技術都是艾爾手把手教的,可她依然希望能由艾爾來給她畫這面旗幟。
至于夢魇……獨角獸改改不就是夢魇了?
女海盜實在是摸不準艾爾會從哪個方面着手去給她弄艘船,不過有了之前的打底,她心中也有了個模糊的猜測。
這是一個結束,也是一個開始。
艾爾多半可能是要給她造一艘船,如果隻是為了完成一次的任務有這個必要麼?
當然沒有。
那麼結論隻可能是艾爾需要她在海上發揮更大的作用,對于這種幾乎是默許的引導,依蘭達下意識眯起了眼睛。
如果這真是艾爾的願望的話,等她好好盤算一下,說不定操作的好的話……她還能帶來意外的驚喜。
第二天早上,依蘭達被艾爾和托尼親自送到了港口,為了保證安全,依蘭達走的時候可謂低調,比起來時沾了艾爾的光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蕾拉自然也得到消息趕了過來,抱住依蘭達又是一番依依不舍。
“我一定會幫你好好看住他的!”
依蘭達:“……謝謝!”
其實對依蘭達而言,她現在孤苦伶仃,有這麼多人來送她已經很感激了,溫森神官站在遠處沒過來,雖然滿臉嫌棄,可終究還是一起跟了過來。
依蘭達沖他笑了笑,“謝謝。”
溫森神官高冷地哼了一聲,“我是陪艾爾,才不是來送你。”
知道他是口是心非,依蘭達也沒有往心裡去,一個個告别完之後,終于到了艾爾。
“注意安全。”神官揉了揉她的發頂。
依蘭達沉默了好一會,露出了一個極為明媚的微笑,“希望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是艾爾主教了。”
我的神官。
艾爾明顯有些詫異,可最後還是微微勾起唇角。依蘭達隻覺得眼前一暗,額上微微一暖,銀發藍眼的神官低下頭,在她的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願主保佑你。”
依蘭達隻覺得眼前有煙花砰地一下炸開!她沒有再回頭,徑直登上了奧斯丁号。
勒戈夫不喜歡廢話,和艾爾等人告别後就命令開船。
依蘭達站在船邊看着越來越小的人影,忽然間有了種久違的茫然和期待……不知道下一次回來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他。
奧斯丁号。
不同于勒姆号上水手們的歡脫,奧斯丁号上的水手更像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而實際上在勒戈夫的操練之下,他們的确每天都需要接受軍事化的訓練,從而保證戰鬥力。
依蘭達之前在勒姆号上的時候就來奧斯丁号上打過水手結,雖然一段時間不見,可奧斯丁号上的水手們也都還記得她。
依蘭達本來就不是一個矯情的性子,過了最初的傷春悲秋之後很快就跟水手們打成了一片。
但是……這絲毫不能阻擋部分水手們對于依蘭達上船的反感,而這反感還在不斷地蔓延。
“女人怎麼能上船?”
“之前她自己在的船和勒姆号都是因為她的關系才遭到了海盜的襲擊。”
“她不但害死了自己的父親,還害死了勒姆号的船長。”
“這樣的一個被海神所厭棄的女人,怎麼能讓她上船?”
……
這樣的傳聞在數日内喧嚣塵上,就連勒戈夫都聽說了水手們的不滿。
可是他不是艾爾,艾爾向來的習慣是以理服人,但是勒戈夫就是純然的命令。
“誰要是再敢傳一句這樣的謠言,我就把他扔到海裡去。”
這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威脅,對于依蘭達的謠言很快就止住了,但是這依舊無法阻攔背地裡水手們對她的不滿。
任何東西,越是壓抑,反彈起來就越是厲害。
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蘭達向勒戈夫提出了一個請求。
“請讓那些對我不滿的水手來和我比一場。”
“沒有這個必要。”勒戈夫冷漠地拒絕了依蘭達的請求,對于他而言,依蘭達隻是艾爾申請的一個附加品,并沒有任何證明自身價值的必要。
他清楚艾爾為何要讓她再次回來,他對此并不支持,可也不反對,但這并不代表他會同意讓一個女人在船上證明自己的價值。
女人是需要被保護的柔弱生物,不需要在海上來證明這種根本毫無必要的争鬥。他的屬下,他自然會去約束。
但是依蘭達很快就回以了響亮的巴掌。
大陸曆三千七百七十九年,在後世引起無數争議的猩紅玫瑰,終于正式踏上了屬于她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