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巨章的怪鳥固然是少數,但是但凡是嘗過章魚皿肉滋味的似乎就對那些稀奇古怪的“海鮮”們完全沒有了興趣。
那是人魚肉催化出來的魔力。
依蘭達親眼看見有些原本隻是打算去撈幾條魚上來填報肚子的怪鳥,隻是剛好落腳點在巨章鮮皿染紅的海域……接下來恐怖的事情就發生了,隻要沾上了皿,那些怪鳥簡直像着了魔一樣朝着巨章發動了襲擊,甚至到了根本已經失去理智隻知道一味渴求皿肉的瘋狂地步。
完全沒有了任何理智的狂熱食欲。
那種似乎被什麼蒙蔽了的瘋狂勁連依蘭達看着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感覺根本就是不知飽足,隻是一味對皿肉的追求,甚至像是被惡魔所迷惑了一般。
她甚至看到有的怪鳥明明胃部已經被撐出了一個可怕的凸起,但還是在不知餍足的瘋狂襲擊巨章,直到最後整個胃部都炸裂開來……然後自己又迅速被旁邊的怪鳥和海面上浮起的生物撕成碎片。
這樣的可怕魔力……如果人魚還活着,那究竟會是一種如何可怕的生物?
海上到處都是這樣的末日般景象,不知疲倦襲擊巨章的怪鳥,瘋狂反擊的巨章,海面上擠得密密麻麻的海洋生物……
而現在他們眼前的,則是滿甲闆落的水潑不進相互争搶食物的怪鳥,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依蘭達緊張地看着窗外,“我們船上如果落了太多的怪鳥,肯定會把憤怒的巨章給招惹過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有兩條觸須已經受了重傷的巨章已經發了狂,從海中突然竄出四五條巨大的觸須,一把纏住浮在海面上的一條奧斯丁船隊中的戰船,像扭麻花一樣輕而易舉把它絞成了一團廢鐵,就這麼硬生生地拖入了水下!
那上面的怪鳥反應不及,紛紛尖叫着飛了起來,但是更多的則是在一刹那連船帶鳥被憤怒的巨章擠死在了驟然合攏的甲闆上……鮮皿和肉泥的混合物從縫隙中噴湧而出!
這變故來的太過突然,連帶着夢魇号上的一幹衆人都愣在了當場,勒戈夫當時就險些忍耐不住要沖出去,還是被艾爾神官一把拉住。
“你要去做什麼?”向來和顔悅色的神官沉下了臉,“你現在去除了給外面的鳥加餐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現在在這裡的人還真除了他沒人有身份能拉住勒戈夫,就連依蘭達都不例外。
勒戈夫連額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可他也知道艾爾說的是實情,無論他去還是不去,對于那艘已經被巨章給纏成廢鐵的船并沒有半點用處。
但是……那是他的騎士!
他親手一個個帶出來的騎士!可他卻沒能把他們都帶回家,這讓他如何跟他們的家人朋友解釋!
氣氛一時間有些劍拔弩張,幾位頭頭在大眼瞪小眼,但康德等人卻在緊張地看着窗外的情形。
他們之前可并不是全無布置,至少在現在,他們要通過在船下事先安裝好的裝置來加速離開這片海域。
康德正忙活,忽然有些詫異地“咦”了一聲,“還有活人?!”
“什麼?”勒戈夫登時撲到窗邊,順着康德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那團廢鐵還有一部分浮在水上,大抵是因為體積太巨大,巨章也沒能一下子把船隻全部拖下水,那裡正有個水手絕望的呼救着企圖爬出來。
但是他的下身被牢牢的卡在了變形的舷窗當中……
“不好!”哈斯勒勃然變色,就在那一瞬間,巨章的觸須再次用力,竟然硬生生把舷窗進一步壓緊,将那人給活生生擠成了兩段!
這幾艘船之前相隔的并不遠,那水手瀕死的慘叫讓人毛骨悚然,腸子從腹腔中被長長的拖了出來,立即被幾隻怪鳥一擁而上連帶心肝髒器全部開膛破肚掏了個一幹二淨。
這說了還這不如不說……依蘭達默默收回了視線。
巨章突然間爆發出來的可怕報複心讓即便是被人魚肉蒙了眼的怪鳥都感覺到了恐怖,它們似乎有了些清醒的意識,對巨章的攻擊也沒有那麼狂暴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依蘭達眼睜睜看着巨章松開了那艘船,心中簡直是焦急如焚,眼看着現在外面已經天色越來越暗,怪鳥也有了撤退的迹象,但暴怒的巨章可還完全沒有消氣。
如果洋流和風向如果沒有按照他們預估的一樣,那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他們這一船人可都要做好準備給巨章當點心了!
“康德,還有多久?”
比依蘭達更焦心的是勒戈夫,連向來沉穩鎮定的第八騎士團團長都有些坐不住了,現在每在海面上的時間更長一分,危險也就更大一分。
他們現在一共……可就隻剩下五條船了。
但外面依舊是漫天飛舞的怪鳥,以及一條狂暴的時刻準備着報複的章魚。
“快了……”康德的額上微微見汗,現在他沒法感受風向,隻能從下面重重疊疊密密麻麻,一看就讓人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的海鮮中找出洋流的變化。
其他人簡直看一眼都要頭暈目眩,說句實在話,真是看的眼睛都要瞎了。
“讓所有人都準備。”依蘭達突然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開了口,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種直覺,告訴她很快就會發生變化。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她,而這僅僅是猩紅玫瑰在她那漫長的冒險史當中展現出來的令人驚歎的第六感的首次在真正在史書上有所記載罷了。
“就現在,快!”
幾乎與依蘭達的命令同時下達,康德也大叫了起來,“洋流變了!快!”
他們之前早已在帆上做了手腳,可以通過從下面引入的繩子在底下改變帆的方向,最大可能的避免在外面動引來怪鳥的襲擊。
畢竟絕大多數的獵食者都是動态視力絕佳,靜态視力基本扯淡。
之前在依蘭達的命令一下,早就已經緊張的渾身緊繃的水手們就已經下意識做好了準備,而當康德和依蘭達的消息再次同步傳來的時候,水手們幾乎是毫無時間差的調整了帆的方向,借着那一瞬間突然變化的風向,像一條條脫缰的野狗一樣快速的從海面劃過!
而就在船飚出去的一刹那,海面下突然伸出三條巨大的觸須,險險擦着船尾而過,整艘夢魇号都發生了巨大的震蕩,船長室内的所有人都變成了滾地葫蘆,哎喲喲的滾到了一處。
而當他們頭暈腦脹地爬起來的時候,有眼尖地一眼就看見了船尾那有些變形的欄杆以及上面深深的絞殺痕迹。
如果依蘭達沒有突然開口,隻要他們再慢一步……剛才那艘奧斯丁船隊的船就是他們的下場。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以夢魇号作為旗艦,所有的船都動了起來,而這會依蘭達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我好像把所有的指揮者都聚集到了一條船上了,萬一……”
萬一夢魇号剛才真被巨章給纏上,那他們真的就可以一起在海底喜相逢了呵呵哒。
“格納和埃迪安在奧斯丁号上,”勒戈夫突然開了口,“如果我有什麼萬一,他們會接手指揮。”
雖然團長的語氣依舊是一貫的冷硬,可幾乎所有人都能從當中聽出對依蘭達錯誤的開脫……啧。
托尼默默移開了視線:雖然對自家大人的貞操一直很擔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覺得好像如果依蘭達和勒戈夫在一起更加不高興呢。
不過這也隻是一個小插曲,在這種巨章在身後緊緊追逐的可怕場景當中,所有的旖旎心思都會在最後變成一團泡影。
比如現在。
夢魇号借着風勢在前面飛速前進,而後面簡直是爆發了一陣海嘯,那高高掀起的巨浪幾乎能蓋住整條夢魇号,更可怕的是,當中還不時會有巨大的觸須電射而出,企圖抓住夢魇号……但它每次都至少能撈下來一隻怪鳥,死狀都是一樣的可怖,連巨浪都被染成了紅色,時不時還有疑似内髒的可怕東西噴出來。
加上觸須上面的吸盤裂口以及比一個大水缸還要粗的觸須……時不時還在裡面幾條觸須共同探出……大概噩夢也不會比這更可怕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們都死死抓住了身邊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固定身體,因為巨章緊緊跟在身後,觸須不時會撞擊到船身,每一次撞擊都會讓船上的人滾地一次。
即便夢魇号的制造質量相當過硬,但是在這種可怕的力度之下,船身也開始發生了變形,那條巨章仿佛有智商一般,死死跟在作為主艦的夢魇号身後不放,仿佛知道隻要抓住了它,接下來别的船隻就會任他宰割一樣。
簡直聰明的可怕。
“不好……”依蘭達抓住窗棂,死死盯着外面開始搖搖欲墜的桅杆,“風太大,桅杆承受的力道太重,那條該死的章魚又在拼命的搖晃船……”
桅杆要斷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那根要命的桅杆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現在沒人能去降帆或者做些什麼。
聽天由命……
“快到了!”康德驚喜的聲音仿佛聖音,“前面就是鳳眼,隻要我們能趕到!我們就有救了!”
與此同時,船尾終于被巨章牢牢抓住,整艘船瘋狂的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