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後不是個委婉能聽人勸的,再者她已經坐到太後的位子上,隻要不幹涉朝政,皇帝都拿她沒辦法,所以打死一個人太簡單了。王盛一回到家就見全家人義憤填膺,一問才知父親沖撞了太後,雖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他對自己這個親爹的好感不多,可親爹畢竟是自己的靠山,刑部尚書這個官位到哪朝哪代也算是個大人物吧?就這
樣被打了,那多沒面子?
尚書夫人自然是一個勁的想叫王盛替王尚書出頭,為此不惜說了幾句軟乎話,什麼,“你是你父親的嫡長子,是将來的一家之主……”
這一家之主對王盛的誘惑太大了,他擡頭剛要說幾句,就見立在床邊的自己的妻子秦氏沖自己微微搖了下頭,心下一緊,急忙中尋了個借口,“容我出去打聽打聽消息。”
秦羽靈也道,“我伺候相公先去換過衣裳。”王盛下了衙門就過來了,還穿着官服。兩個人回了房,屏退了下人,秦羽靈才道,“父親的事妾身也着急心疼,可父親一出事妾身就使人出去打聽了,平日太後并不召見外臣,妾身想着莫不是父親得罪了什麼人,太後這是為旁人出氣?本是這樣
随便一想,不料去打聽事的人卻回報了妾身一個消息——今日上午永甯郡主回京奔喪,在禦書房碰見之後,父親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被永甯郡主當場駁了回去……”王盛聽了不由的皺緊了眉頭,永甯郡主嫁給聶墨,聶墨跟他不對盤,兩方人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當下隻覺得自己父親這是無妄之災,“若事實如此,太後娘娘對郡主實在是榮寵過甚了。”他還不是經常被他
爹說,也沒見他反駁一句,或者将他爹打一頓。
秦羽靈心中悶一口氣,卻還不得不附和道,“相公說的可不就是這個道理,父親怎麼說都是三品朝臣,永甯郡主不過一個虛銜,空享國之俸祿……”
王盛聽她這麼說,心中大大滿足,看向秦羽靈的眼中便帶了些其他色彩,湊近了才道,“夫人真是為夫的賢内助,娶了夫人,在下三生有幸……”
秦羽靈心中厭惡至極卻不得不虛與委蛇,“相公不是說要出去打聽事情,總要走個過場。”
“打聽也用不着我這個一家之主親自去吧,說起來,夫人嫁我的時日也不短了,我們也該有個孩子了,你瞧,聶璟允成親比咱們晚,聽說永甯郡主都有了孩子了……”
屋裡的聲音漸漸的起了變化,丫頭婆子們站了滿院子,略捅人事的丫頭們滿臉通紅。
過了兩刻鐘,王盛才懶洋洋的喚人進來伺候,又對窩在床上的秦羽靈道,“你好好歇着,放心,我已經有了應對之法。”
秦羽靈等他走了,才翻身起來,可她得了這番沒臉,不僅在仆婦面前失了顔面,還要與這麼個人虛與委蛇,憤懑之情無以發洩,心中對聶墨對聶家并永甯郡主的恨意又上了一層。
到了晚上,王盛回來之前,得了仆人禀報,她才做出一副急匆匆要去正房請安的架勢,王盛自然攔住,“天色這麼晚了,使人過去說一聲就是了……”
秦羽靈假裝羞臊,“還不是相公,累得妾身才将将能動。”
她忍着惡心說了這番話,果然大大取悅了王盛,當着下人的面就拉着她的手進了屋。
王盛進了屋子,一下子就看着站在外間的幾個打扮的容色嬌媚的丫頭。秦羽靈忙道,“從前是妾身霸道,霸着相公不願意叫别的女人看一眼,現在妾身也想通了,到底子嗣是大事,不過,相公也要答應我一件事,這孩子麼,是相公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不管誰生的,總
歸要抱到我面前養的!”把王盛喜的險些忘了正事,自成親以來,他為了保持對秦羽靈的一往情深的形象,差點沒把自己憋壞了,且秦羽靈木讷,在床上也玩不來什麼花樣,從前他跟丫頭們能玩一兩個時辰的,面對她也就短短一
刻鐘……秦羽靈見他的眼睛不住的往那些丫頭身上瞟,心中哼笑一聲,又溫柔的說道,“本應該安置她們在東西廂房,咱們這院子窄小,東廂房是您的書房,西廂房現在擱着我的一些嫁妝,妾身想了又想,不若将她
們安置在後罩房,四間屋子,正好一人一間……”她如此盡心盡力,王盛對她再無疑窦,不僅将王尚書的安排都告訴了她,還說了自己的想法,“太後娘娘這樣興起來就打人一頓,也着實的沒有王法,我已經尋了與咱們家交好的禦史,等明日定要讨一讨這
公道……”
秦羽靈眼光一閃,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不若我回趟娘家,跟家裡人說說,看能不能幫上忙。”
王盛不想她如此熱情,正好又得了四個如花美眷,哪裡有不應的道理,“我送你回去。”
“父親還在床上躺着,這事情這麼多,都壓在相公頭頂上,就不勞相公相送了。”
“還是娘子對為夫妥帖。”王盛笑着送她出門,又殷殷囑咐,“這天色将晚,不若就住在家裡一晚上,免得太晚回來路上不安全……”
秦羽靈明知她不在,王盛更好胡來,面上卻要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依依不舍的上車走了。
說起來,秦家跟聶家也有親眷關系,秦羽靈的哥哥秦四爺娶的乃是聶府大夫人的嫡親妹子小李氏,算起來,聶潤跟秦四還是連襟,不過秦四自來就是個花天酒地胡作非為的,聶潤平日根本不屑與他往來。
李家因為當初晉獻那東突口供在禦前失寵之後,也是大受打擊,雖然沒有連坐三族,可李氏裡頭不少為官者都受了連累,一直想着如何翻身。
雖然當初東突口供證據不利于黎王,可李家現在也沒有别的選擇,受了秦家拉攏之後,反過來為黎王所用,黎王也不怕他們兩面三刀。秦羽靈沒嫁給聶墨,反而嫁給王盛,具體說起來,其實嫁的還不算太壞,比小李氏要強,起碼王盛是兩榜進士出身,可小李氏嫁的秦四爺這麼多年卻一直不曾高中過,兼之他酒色财氣無有不沾,小李氏怎
麼算都覺得自己被娘家人坑了。
不過,她跟秦羽靈的關系卻不壞。
聽說秦羽靈回娘家,親自迎到二門上。
姑嫂兩人親親熱熱的避着人說了好些話。
一個時辰後,小李氏匆匆的坐車去了聶府尋自己的姐姐,秦羽靈則坐在秦夫人屋裡吃晚飯。
秦夫人見狀便勸她道,“你公公才受了廷杖,你就回娘家住不好吧?莫如讓你哥将你送回去?”
秦羽靈諷刺一笑,“相公他才得了四個丫頭,現在忙着颠鸾倒鳳呢,我能回娘家住一夜還是他吩咐的,若是此時回去,豈不是打攪了人家的好事?”
秦夫人皺眉不滿,“你們成親這才多久?!他也太不像話了。”
秦羽靈揮了揮手,不耐煩的道,“是我不樂意伺候他,那些人也都是我尋來的。”
“可灌了藥?”
“自然,我生不生是我的事,難不成還要便宜了那些賤人?等我有了孩子,幹脆就一勞永逸了他。”
秦夫人聽她發狠,沒有生氣,反而笑道,“你自己把日子過舒坦了就行,隻别把自己搭進去。”
秦羽靈方才不說話,悠然的吃過了飯。
又過了約麼一個時辰,小李氏方才笑容滿面的回來。
聶府這裡,老夫人本來已經打算起身去荔園了,大夫人又過來。
“母親請看,這是祥兒跟瑞兒小時候的衣裳,我尋了出來,弟妹現在有了身子,我也盼着她能給母親父親再填一個大胖孫子的……”
老夫人笑容不變,接過來拿在手裡看,一邊說道,“祥哥兒也已經十四歲,到了說親的年紀了,說起來,孫子我有了,現下就盼着抱重孫呢……”
若非現在朝堂不平靜,聶成祥可不正是到了定親的年紀?!
大夫人笑的有些勉強,卻仍舊道,“他年紀還小呢,又是國喪期間,總歸弟妹肚子裡頭這個早,弟妹或許對我有些誤會,可我還是盼着咱們一家人好的。”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能這樣想再好不過。”當初這個兒媳婦也是仔細挑選過的,不料這幾年下來,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兒女有了底氣,脾氣竟然也漸漲。
若是大夫人隻欺負怎生,老夫人還能旁觀一分,可當初聶墨沒成親的時候,大夫人便不停的想通過荔園裡頭的人事左右聶墨,聶潤是親兒子,聶墨也不是撿來的,老夫人便漸漸淡了對大夫人的心。
大夫人卻仿佛沒有聽明白婆婆的深意,反而低頭湊到她跟前小聲道,“弟妹長途跋涉回來,這雖然是國孝,可她身子也重要,我是過來人,飲食上多照看幾分也是應該……”
老夫人卻在想着聶潤私下裡頭描述的小孫女的模樣,說眼睛大大的,睜開的時候看見人就笑,笑起來的時候竟然有些像聶閣老,害的他好險沒有抱住雲雲……因此聽到大夫人的話也隻是随意的點了點頭。打發了大夫人回去,丫頭們上前問那些小衣裳怎麼收拾,“先收在我的箱籠裡頭罷。”關鍵是孩子已經生了,怎生這會兒也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