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有些傻眼了
“敢說朕的酒量差?你這丫頭倒是大膽。”
陌離軒在一旁盯着鳳染傾打掃落葉,因為揮動着掃帚,清晨園子裡雖然涼爽,但一會兒她額頭上已經滾動着一圈細密的汗珠,将臉色更是襯得白裡透紅。
更令他移不開眼的是,這丫頭鼻子上還滲着幾滴汗珠,如同清晨荷葉上的露珠兒,分外惹人憐愛。
“朕的煩憂,不是你這種小丫頭能懂的。”
他綴着笑,若有所思道:“朕倒是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這京都有一位少年公子,與另一位世家公子交好,他們情同兄弟。
那位少年公子,愛上了世家公子的妹妹,并且成功将她取回府。
她是一個很好的娘子,可是曆經了一些事情,心裡對他有誤會,她不再愛那位少年公子,離家出走了。
直到有一天,少年公子發現她的娘子回來了,但是失憶了,并且性情大變,變得六親不認。
娘子失而複得,原本少年公子應該将她捧在手心裡,當成這世上最昂貴的珍寶,百依百順哄着她寵着她。
可是少年公子畢竟和世家公子情同兄弟,當他娘子陷害自己的兄長,他不知道如何取舍了?”
什麼世家公子,少年公子的?
說的不是二哥和陌離軒自己麼。
更可笑的是,什麼叫有所誤會?
她在的時候不好好珍惜,失而複得後卻要将她捧成世上最昂貴的珍寶,寵到是非不分。
“既然那個少年公子知道世家公子是被陷害的,為什麼要為了讨好他娘子,縱容已經失去記憶、是非不分的娘子去害她哥哥?”
鳳染傾嗤之以鼻:“如果那個少年公子和他失憶的娘子一樣,豈不是那少年公主也是非不分了。人失憶了像初生的嬰兒,很迷茫,沒有方向。奴婢認為那個少年公子應該引導她娘子好好做人。”
陌離軒似有所悟,黯淡的眸光亮了起來。
鳳染傾越說越激憤:“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而複得又胡亂的縱容和寵溺,那個少年公子這不是在愛她娘子,而是在害她。若有一天她恢複記憶,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一定會後悔的。”
“奴婢以前在蕭府時,聽老夫人念佛經,經書裡有一句世事無常。”
她侃侃而談:“時事無常,指的是這世間的任何事情都會改變,都會随着時間的變動而呈現出不一樣的狀态。我以為那個少年公子并不是真心愛他失憶的娘子,而是愛那個回憶裡待他好的娘子。而她失憶的娘子,曆經過很多事情,現在也末必像從前那般愛他了。”
奶奶的,沒查清幕後主使之前,不能将陌離軒這個皇上怎麼樣,但是總能借着這個故事訓他一頓吧!
陌離軒盯着拿掃帚的鳳染傾,一瞬間有些傻眼了。
這個灑掃丫頭一番話,簡直一針見皿,不但将他的心剝析得鮮肉淋漓,更是打破了他心裡美好幻境。
他一時有些惱怒,但仔細思索後,又很是心服。
清晨的風兒拂來,讓他稍稍回神,從那種複雜的心情中醒過來。
“煙雨,你說得有些道理。”
他緩緩這麼應下一句,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消失在林外小徑上。
“喂,臭丫頭,聊什麼那麼開心?”
鳳染傾剛拿着掃帚歇了會,隐在樹上的某爺,心裡打翻了五味瓶,當然更多的是酸味兒。
他捧着一大早從廚房順來的玫瑰糕,心裡很是氣悶。
什麼娘子離家出走?
什麼失而複得捧若珍寶?
某個霸道的人在想,都是他的他的他的娘子,是他才要捧若珍寶的人。
生氣的某爺,捏着一塊玫瑰糕洩恨,朝鳳染傾臉上砸來。
其實生氣歸生氣,吸取了以前的教訓,某爺可不敢再惹這丫頭有一絲不快,說是砸她,下手的力道其實也是不輕不重的。
一聞到那香甜的氣味,鳳染傾條件反射的一張嘴,将那塊玫瑰糕咬進嘴裡,愉快的啃咬起來。
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昨晚還決定不搭理莫名其妙的小太監,看在玫瑰糕的份上,不得不仰頭打個招呼:“嗨!小寒子,早啊!”
“不早了!”
某爺酸溜溜的說:“從廚房順了這包玫瑰糕來,聽你和皇上叨叨半天了。臭丫頭,你不會是喜歡皇上了吧?”
“噗!”
好馬不吃回頭草。
以前不喜歡的人,現在還要扭回頭來喜歡上?
少搞笑了!
再說自己跟陌子寒那個小心眼呆久了,也是号稱有潔癖的人,陌離軒後宮妃嫔一大堆,一下又是皇貴妃,一下又是德妃,現在又是鳳美人。
“不喜歡皇上這款。”
她表示很嫌棄陌離軒,順便給小太監普及一下自己的戀愛觀。
“我喜歡一心一意的,比如說像攝政王陌子寒,他就很好,聽說他以前隻寵愛一個叫傾兒的丫頭,哪怕是北漠第一美人,也沒能撩了他的心去。”
末了,鳳染傾還回上一句:“像攝政王那樣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有眼光!”
某爺酸酸的醋意,在心裡湧化成了一股甜蜜,騷包的從樹上飛身一縱,落在鳳染傾身邊。
然後,将藏在身後的手,慢慢移了出來,像個初戀的小男孩哄女朋友一樣興奮:“看,煙雨,我給你準備了什麼?”
“一碗豆汁?”
鳳染傾先是一臉懵叉,繼而眼睛盯着那碗豆汁,一瞬間眼眶裡湧起一些濕濕潤潤的水花來。
她驚喜道:“給我的?”
為什麼一碗豆汁能令她驚喜?
不是因為小寒子知道玫瑰糕配豆汁是她的最愛,而是古代這種地方,沒有現代那種可以打包的一次性杯子。
小寒子為了讓她喝上這碗豆汁,是從廚房端着碗一路到林子裡的。
剛剛她和皇上聊天,人家可能在樹上蹲了很久,怕豆汁涼了,甚至用衣袖捂着。
飛縱而下的時候,一滴豆汁兒都沒有從碗裡灑出來不說,那碗裡還在騰騰冒着熱氣。
“豆汁還沒有涼。”
小寒子一雙眼睛燦燦如星辰,閃亮閃亮還綴着笑意:“快趁熱喝。”
鳳染傾盯着他袖子裸露處被燙紅腫的手,眼眶裡的水花兒打了幾個轉轉,硬咽着問:“你從後廚一路端過來的?”
“是啊!”
某人覺得,為心愛的丫頭做什麼,都是幸福的。
不過是端了一碗豆汁給她,這傻丫頭哭什麼?
他輕輕的在碗沿吹了口熱氣,将碗送到她嘴邊去:“乖,不那麼燙了,快喝。”
“我自己有手啦!”
鳳染傾感覺小寒子喂她豆汁喝,這太奇怪了,忙伸手接過,那豆汁溫熱的,一氣兒喝完,從胃到全身都暖暖的很舒适。
而丫頭享受的綴着豆汁時,小寒子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那粉嫩的小嘴一張一合,怎麼看都像一個萌萌哒的小寶寶,在脹得奶奶的乳汁。
看得人心癢癢的,壓抑得很辛苦,才忍住了将嘴湊上去,狠狠啃咬她櫻唇的香甜滋味。
望梅止渴,人更是渴了!
小寒子猛的吞咽了幾口口水。
“啊,你也想喝?”
鳳染傾喝完後,觸上小寒子燦燦的眸光,那眼睛裡似乎帶着渴求。
想到自己一氣兒幹完,都沒有給人家留一口,她表示很歉意:“不好意思,我都喝完了。”
“沒關系,我不是要喝豆汁。”
某爺很想說,你喝豆汁兒,喝完賞我一口口水喝,成麼?
可是,他哪敢?
那天晚上摟了她一下,這丫頭躲了他兩天,再這麼一啃,除非将自己的身份擺出來,不然這丫頭一準兒不再搭理他。
某爺言詞閃爍:“咳,煙雨,你喝豆汁兒的時候,像我妹妹小時候在娘親懷裡喝乳汁……”
“小寒子!”
一個小太監,盡想那些有的沒的。
說的是什麼話?
簡直是不務正業,作案工具都沒有了,哪有一個小太監,想得那麼龌龊的?
鳳染傾怒了,将手上的空碗朝他砸過去:“滾!”
小寒子被她吓了一大跳,哭笑不得,不小心說出了口,這丫頭說翻臉就翻臉。
鳳染傾揀起地上的掃帚,繼續掃園子,可是不想再搭理小寒子。
其實,她是想她的兩個小萌寶了!
剛剛小寒子在說喝乳汁的時候,她悄悄想起小萌寶吸着乳汁的樣子,小家夥微閉着雙眼,一隻手扶着食袋,一臉享受的小模樣,能将人的心兒都萌化了去。
如果可以,她想一直陪伴在孩子身邊,永遠不和她們分離。
如果可以,她想享受一家四口的美好生活。
相愛的人傾心相守,便是歲月靜好。
一上午的,不管小寒子在一邊怎麼哄她,逗她,她始終神思搖曳,心裡壓抑的那種母愛,一下泛濫的湧出來。
一時呆呆的,一時又盯着一片樹葉傻笑一陣。
“姑奶奶,我錯了,錯了還不成?”
小寒子舉雙手保證:“好煙雨,你不理我,我這心裡空落得慌,我保證,以後再敢提個汁字,你揍死我。”
“揍你?”
鳳染傾白他一眼,掃帚不客氣的朝他身上招呼去:“沒興趣,給本姑娘滾一邊去。”
小寒子嘻皮笑臉:“煙雨,你這麼兇會嫁不出去的。”
“死開啦!”
鳳染傾一掃帚往他身上拍:“本姑娘有心儀的人了,我說小寒子,你不用當差嗎?一個上午的,老在我身邊晃,煩得很。”
小寒子繼續保持賴皮模式:“呵呵,今天咱家休假,不用當差。”
“沒聽過小太監還能休假的,秦公公對你挺好的啊!”
被這丫頭看出什麼來了?
小寒子正在忐忑中,突然一眼看到石拱橋那邊,幾個太監宮女簇擁着一個人往朝鳳殿去。
他急于分散丫頭的注意力,一指那邊:“噫,那個不是蕭内司麼?”
“是啊!”
鳳染傾一扭頭,看清那個人影,從激動到慢慢平靜:“她來朝鳳殿幹什麼?”
小寒子眸光微眯了下,扭過頭來繼續裝傻充愣:“你和蕭内司情同姐妹,她這次來朝鳳殿,指不定是找鳳美人要人來了。煙雨,你離開朝鳳殿,别把我給忘了啊!”
“瞎說!”
鳳美人想将自己當成一顆與蕭内司搭上邊的棋子,這顆棋子還沒有發揮作用,鳳美人如何舍得放手?
不過,還真被小寒子猜對了!
蕭清沐來朝鳳殿雖然不是找鳳美人要人,的确是為了鳳染傾而來。
段修凡在朝堂上鬧得厲害,弄得她心驚膽顫的,還有,更離譜的是,鳳美人竟然求皇上讓德妃解了禁足。
傾兒明明在鳳美人身邊當差,怎麼不阻止這種事情發生?
事情的發展與她開始和傾兒謀劃的全然不一樣,所以她算是有些慌神了,鳳美人不是腿傷了麼,蕭清沐這才借口探病,上朝鳳殿來了。
蕭清沐帶了些貴重的補品送給鳳美人補身子,鳳美人留着蕭清沐在朝鳳殿說了會體己話。
蕭清沐環目四望:“娘娘,聽說煙雨那丫頭在朝鳳殿當差,怎麼沒看到人影?”
“那丫頭昨天打爛了本宮最心愛的一枝簪子,本宮罰她掃一天園子。”
蕭清沐要起身告辭,鳳美人忙吩咐錦兒:“錦兒,你去将煙雨喚來,讓她送送蕭内司。”
“煙雨打小莽撞,多謝娘娘調教。”
蕭内司眸光一轉,話裡有話:“娘娘調教煙雨這份情意,清沐不敢忘,它日一定好好回報娘娘。”
鳳美人心裡竊喜。
果然煙雨這一顆棋子走對了,蕭内司雖然沒去掖庭看她,但心裡始終惦記着她。
看蕭清沐今天上朝鳳殿的态度,也知道風向開始往哪邊倒了!
聽說上次煙雨大鬧梨香苑後,皇貴妃和蕭内司表面和諧着,私底下卻形同水火。
煙雨這顆棋子,用好了,可是一柄利劍。
鳳美人很滿意蕭清沐的歸順之意,臉上綴着淺淺的笑意:“煙雨那丫頭雖然莽撞了些,卻最是忠心護主,本宮也是喜歡得緊。”
她們這麼聊着的當兒,錦兒帶着鳳染傾進殿了。
蕭清沐站起身來,一臉關切:“煙雨,你還好嗎?”
“蕭内司,娘娘待奴婢很好。”
蕭清沐要來拉她,鳳染傾神情清冷避開她的手。
“看這丫頭,最是真性情,本宮喜歡的是她這一點。”
鳳美人很滿意煙雨對蕭清沐的态度,在煙雨最危難的關頭,是她将這丫頭從掖庭撈出來,看來她是記着這份恩情,對于蕭清沐沒有私下照應她,已經心生芥蒂。
好得很啊!
鳳美人悠然一笑:“煙雨,你替本宮送送蕭内司。”
鳳染傾裝作一副委屈的樣子,不情不願道:“蕭内司,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