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子良幽怨
可這會兒竟是又往上揚了起來,劃到一個恐怖的弧度,那口皓齒在他的口中顯得尤為刺目,一張一合的唇緩慢得很,而那口中說出的話卻又是帶有别一番壓迫力。
那種威脅讓顔念非常的不适,他眉目淡淡的看着前方,前方是一塊镂花屏風,透過屏風,他還可以看到一些低着腦袋的淩折蕭的下屬,似乎對淩折蕭這樣的舉動見怪不怪,一個個充耳不聞。
“大沉皇帝,我顔念也不是吓大的,隻不過,顔念若是死在了這裡不要緊,明相死了,才是重要的事。”顔念再次提到晏君卿,而這一次,淩折蕭終于放開了顔念,他坐回自己的玫瑰椅,整個人目色平靜,帶着一分尋味,再次仔細的打量顔念。
顔念見淩折蕭坐回去,他也非常自然的坐回了位置,端起一邊的茶碗就抿了一口,他是真的需要為自己壓壓驚,他覺得這個大沉皇帝真的是不按常理出牌,大沉那樣一個國家,在他的手裡,恐怕也是長久不了的。
這自家的女帝和對方相比起來,他便是偏向了自家。
淩折蕭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又品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顔念,顔念看不出這個大沉皇帝在想些什麼,而淩折蕭就這麼一直盯着他看,淩折蕭不言不語,就一直盯着。
“大沉皇帝……”顔念幽幽的又歎了一口氣,這個淩折蕭,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手指微微在茶碗上劃過,一瞬間後他的眸色漸漸沉了下去。
“你到朕身邊來。”淩折蕭淡淡的甩出一句話然後又端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他的架子十足,可顔念卻不是淩折蕭的臣子,但現在……畢竟是他有求于淩折蕭在先。
顔念眼角掃了一眼這位皇帝,不知道淩折蕭又要在他身上用什麼花招,自己真是無福消受,顔念的腳步沉重的走了過去,内心很是無奈但是表面還是做淡然狀的看着大沉皇帝:“大沉皇帝這是想通了?”
“再走近些。”淩折蕭似笑非笑的說着,心裡卻在想,他就不信這南晉的右相會一點兒都不吃他這一套,反複的折磨,總是能夠讓人精神薄弱下來。
顔念将唇抿的更緊,腳步還是發沉的走近了一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顔念就當做是為國捐軀。
“大沉皇帝,有話在這裡說就可以了。”顔念的唇微微一動,猶如兩張淡薄的花瓣一般輕輕煽動着,那唇因為沾染了茶水的關系,顯得尤為粉潤。
“難不成朕還會吃了你不成?”淩折蕭那雙鳳眸内紫光滟潋,牽起一絲絲波紋,那裡面似乎一潭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水,而顔念卻是定定的看着淩折蕭,一張臉上冷然的如同冰川。
“大沉皇帝龍威在上,卻是個優柔寡斷之人,顔念打心眼裡瞧不起你。”顔念的唇又動了一下,卻是往上扯出了一個細微的弧度,話語之間帶着的諷刺與鄙夷都是不斷的刺激着淩折蕭。
沒想到淩折蕭卻是不動聲色,他挑了挑眉,好似已經對顔念的尖牙利嘴免疫,竟是笑得邪魅萬分:“既然如此,朕就命你再往前一點。”
顔念微微低下頭,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坐在玫瑰椅上的淩折蕭,“顔念不知該如何往前。”能夠把顔念逼迫至此,淩折蕭可謂是下了大工夫。
“那朕就教你。”淩折蕭一把拉過顔念,妄圖把顔念拉進懷裡,沒想到顔念的手順勢搭到了桌上的茶碗,那茶碗中碧色的茶水直接浸濕了淩折蕭的衣衫,顔念轉而淡淡的開口:“顔念無心之舉,望大沉皇帝恕罪。”
淩折蕭那雙眸子微微眯起,他那張唇僵硬了一分,随後如同獵人一般,盯了顔念一眼,然後看看身上被弄濕的衣衫,說了一句:“你這是逼朕。”
……
這一邊的氣氛就像是凝固了一般,而被擄到醉仙樓的孟弦和淩子良現在則是被關在一間不算黑的屋子裡,屋内有着幾根蠟燭,卻不是特别亮,桌上還擺放着一些水菜,對于酒這種會亂性又會壞事的東西,很抱歉,這裡沒有。
“孟弦……你說這叫什麼事啊,世子爺這都多久沒有沐浴更衣了啊,這身上都要臭了。呸呸呸,世子爺才不會臭,是淩折蕭這地方太臭了!”淩子良幹脆指名道姓的叫着淩折蕭,他是真的氣了,原本以為在孟弦的身邊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畢竟孟弦那是誰啊,那可是以謹慎和厲害著稱的,就這樣被他連累着一起綁來了,要是他沒有那麼貪嘴,不吃包子就好了。
淩子良的心中帶着一些幽怨,是對淩折蕭的怨念,也是對自己不當心的懊惱,他那雙俊朗的眉皺在一起,像是凝聚了這世間所有的憂愁一般,若是孟弦看見,一定會很難過,可現在,他與淩子良都是被蒙住了雙眼。
兩雙眸子都是看不清東西的,他們沒有桑七七那種超自然的能力,自然也就無法脫身,孟弦用着自己的内力想要迸開禁锢住自己的東西,可他沒想到,淩折蕭竟然是用的鎖鍊将他鎖住了。
這繩子尚且可以迸開,鎖鍊,卻是難的。
他想要用一些藥水将鎖鍊給溶解,可他身上的東西都已經被搜光了,這會兒他的手也是被負着不能動,聽見淩子良的聲音,他那張柔美的唇隻能輕輕的扯起:“子良,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有事。”
不是孟弦太過自負,而是他知道,他們現在是死不掉的,這夜绛洛還等着他去救晏君卿,定是要把他救走,而就淩折蕭來看,他大概也不會那麼狠心将淩子良這個弟弟給殺了。
“唉……我知道不會有事,可這樣綁着也太難受了吧,我想要坐下來都不可以,孟弦你是不知道,我這雙腿一直在發抖啊!世子爺這個樣子太不帥了!要是被别人看見了,指不定覺得世子爺哪裡不行呢!”淩子良說着就努努嘴,一副委屈的模樣。
沒一會兒他又龇牙咧嘴的磨着自己的牙齒,好一會兒他聽到了孟弦的一聲笑:“呵呵……”
“唉!孟弦!你敢嘲笑世子爺!我看你也沒好到哪裡去!”淩子良立刻反擊,他那雙腿已經和篩子一樣抖動着,而他現在之所以能夠站起來,完全是因為鐵鍊,他的手腕被鐵鍊捆住,吊了起來,而雙腿也是被鐵鍊捆住的。
當然孟弦也是這個姿勢,隻不過孟弦的鐵鍊要比淩子良的粗很多,他盡量放松自己,雙手依着鐵鍊的方向伸着,不會弄傷自己,而淩子良卻是完全無力,那雙手也已經是皿迹斑斑。
“孟弦……我的手好疼,你有什麼好藥給世子爺用用吧。”淩子良繼續委屈起來,他這是有多久沒有遭過這樣的罪了,不……他有遭過這樣的罪嗎?
以後再也不随意跟着别人走了,哪怕是認識的人也不可以!
恐怕隻有熟人才更會在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捅你一刀。
“子良,你的手傷到了?我叫他們給你松松綁。”孟弦微微一思,就覺得淩折蕭隻需要綁着他一個人便好,淩子良倒是跟着他受到牽連了,心下便想要和對方讨價還價一番。
的确,淩子良不會武功,就算不綁他,他自己一個人都出不了這個地方,況且,他赤手空拳的,也不能放走孟弦。
“唉!你這說的什麼話!世子爺哪有那麼脆弱,要綁一起綁,哪有我休息你綁着的份!況且,孟弦你那比女人還細的肌膚,現在一定比我還慘。世子爺這點義氣還是有的!”淩子良立刻就拒絕,他那雙紫色的眸子在布條下微微一動,而那張紅唇上有些泛白幹燥。
“子良……”孟弦心中一緊,雙手想要收回,去觸碰一下就在他身邊不遠處的淩子良,一瞬間發出了鐵鍊碰撞的聲響,也許用力過度,他的臉上煞白一片。
而心裡的暖意卻是掃平了那些疼痛,他那桃花一般的唇不斷的往上翹着,漾出了陣陣美意,隻不過,這個屋内并沒有可以欣賞的人。
“孟弦,你怎麼了?難道是你的鐵鍊斷了?”淩子良自然是沒有放過這麼大的聲響,五官都生動了起來,他張開口就急切的詢問。
孟弦無奈的扯扯唇,一時間竟是有些懶得解釋。
那種溫暖什麼的,淩子良在身邊,就停留不過一秒。
“沒有。”孟弦最終還是在淩子良的追問之下緩緩開口,随後提高了嗓子,加上自己的内力,将聲音傳到門外:“告訴你們家主子,再不将他弟弟松綁,他弟弟就不行了。”
孟弦終究是舍不得淩子良陪着他吃這樣的苦,尤其……淩子良還是他心間的那個人,他怎麼能夠舍得。
門外的兩名守衛聽到孟弦的聲音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後想要開門進去看一眼,可又記得自家主子的提醒,沒有特殊情況,堅決不能打開門,而進去送食的人,也都是一些會武功的人。
他們這些隻會三腳貓功夫的,是絕對不能輕易開門的。
“喂,要不要開?”其中的一名推了推同伴的手臂,同伴瞪了他一眼,随後腦子裡想了一下,最後決定自己先過去請示主子。
“你一個人看好了,千萬别讓他們跑了。”他又叮囑了一句,畢竟如果因為他的離崗而人跑了,那麼他也會吃不了兜着走的。
“好!你快點回來吧!”那人揮了揮手,他的臉上帶着一些急躁,自己半個身子都依靠在門上,而那個門竟是突然一動,開了。
“啊!”他驚呼了一聲,看到門内的人,那兩人幾乎都有些筋疲力盡,其中的,孟弦,臉上還帶着一絲淺淺的笑,可淩子良那臉上就是痛苦的模樣。
這人一看那兩人都這幅模樣了,到真的是一點兒都沒有誇張,孟弦感覺到自己身前一陣風,以及門的聲音加上腳步聲:“已經請示好了?”
孟弦嘴唇微微一頓,随即覺得不可能,他耳垂上的紅墜子微微一頓,那雙被遮住的眸子似乎如水波蕩漾:“不把門關上,不怕我們逃出去?”
那人看不清孟弦的表情,隻當孟弦是在開玩笑,他誇張的大笑了幾聲:“哈哈哈!就憑你們這幅樣子?别開玩笑了,你們這種樣子要是能夠逃出去,早就逃出去了!”
而孟弦卻是臉上表情更加明媚燦爛,而這個時候淩子良已經累的不想說話了,雖然這人說的話非常氣人,可有些時候,不入耳的話便是不必入耳。
孟弦的身上突的迸發出了一股内力,直逼向聲音的來源處,而那人原本還想再笑一會兒,卻笑聲戛然而止了,他“嘭”的一下倒在地上。
竟是昏迷了過去,孟弦的手雖然被負在身後,可他的内力卻是全身各處都可以使,他的武功之強不是說說而已,他的功力僅次于晏君卿。
這也就是淩折蕭防備他至此的原因,這會兒他竟是利用内力将那人給騰在了空中,一陣的抖動之後,他的身上落下了一串鑰匙,孟弦又用内力将那鑰匙取了起來,對着那鐵鍊的鎖處一把把的試着,很快他的鎖便被解開了。
他一把扯下蒙在自己眼前的黑布,随意的丢在地上,再拿起那些鑰匙去給淩子良松綁。
“子良……放松點,我馬上就幫你解開。”孟弦又安慰了淩子良一句,而下一刻,他已經将淩子良身上的鎖給解了開來,顔念雙腿浮虛,他晃悠了一下,想要伸手将自己眼前的黑布取下,可卻在他還未動手之前,孟弦已經幫他把那黑布扯去了。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疼的比他之前感受到的還要厲害。
“嗚……孟弦你的手沒事吧,你那細皮嫩肉的,肯定比我慘的多,淩折蕭那個混蛋,要是把你弄殘了,我和他沒完!”淩子良隻是吃痛了一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是沒有太過在意自己的手,反倒是把孟弦的手給捧了起來細細的看着。
幸好屋内的燈光并不是很亮,微微昏暗,這讓他們長時間沒有接觸到亮光的眼睛也沒有産生太大的刺痛。
“我沒事……”孟弦心中又是一暖,他的臉上綻放出豔麗的美景,猶如清風拂過,讓人眼前一亮,可淩子良卻是沒有發現,他伸手拍了拍孟弦的臉頰:“孟弦,你的臉怎麼有點紅,不會是發燒了吧!”
孟弦的唇頓時一僵,他伸手撫上自己的額頭,那眼角的桃花都似乎裂開了一般,那身绯色的衣衫在他擡手間掠起一道柔美的弧線,而淩子良那身火色的衣衫卻是有些黏糊糊的,也許是虛脫的關系,身上濕哒哒的,衣服也就潇灑不起來了。
“子良,我覺得,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可好?”孟弦是不想再在這裡呆着了,他直接挽住淩子良的手,小心的避開他受傷的手腕,然後在看到淩子良那沁出汗水的額頭時,用自己并不是太髒的袖子給他擦了擦汗水。
“嘿,孟弦,有的時候覺得你真的挺賢惠的……你說你怎麼不是女人呢,你這麼漂亮,除了不會生孩子,和女人也差不多。”淩子良看到孟弦這麼體貼,心裡也是有些開心,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開心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孟弦是他的好兄弟的原因吧。
“子良……你的聲音……”孟弦這會兒感覺到淩子良聲音的不對勁了,那聲音似乎是太過脫水後形成的嘶啞,雖然淩子良平時的明朗說話方式還在,可他的聲音卻是低啞的如同刀劍在磨木塊一般。
“喂喂喂……孟弦你不會是嫌棄我的聲音吧!那我就多說點,多說點!唉……怎麼嗓子這麼疼,剛剛都沒發現……孟弦你有藥嗎?”淩子良一邊跟着孟弦走,一邊還在孟弦的耳邊碎碎念着,他那臉上還有着一些灰黑,不知道是哪裡的灰塵碰了上去。
“……”孟弦最終決定不再理會淩子良的話,隻是把那些話中有用的部分記在了心底,他臉上漸漸的浮現帶着一絲痛楚,淩子良的聲音讓他對淩折蕭全然沒有了好感,這樣的一個哥哥,不要也罷。
這樣比對起來,晏君卿對淩子良倒是好多了,除了有的時候會利用淩子良去問他救治,可除去這點,晏君卿對待淩子良倒是真的盡到了一個哥哥的關心。
雖然夜绛洛是個不可靠的人,但晏君卿,卻是個很可靠的人。
“孟弦,走這邊,這邊。”淩子良在孟弦要轉彎的時候,突然看到那邊過來一行人,立刻拉着孟弦就轉了一面,孟弦看着淩子良在緊急時刻才握住他的那雙手,整個人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
兩個人瞅準了一個空包間,就躲了進去,藏在門内,兩個人貼的極其近,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一起,空氣中似乎蔓延着一種灼熱的溫度,淩子良隻是覺得自己莫名的熱了起來,而手腕上和喉嚨口的疼痛更是在折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