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彼此的召喚獸
孟弦隻是擡眸注視着淩子良,他容色本就極緻絕豔,鳳目細長,這般看着他直覺的眸光如靜水,一襲绯衣安靜迤逦,恍若彼岸之花,妖娆多情,令人不禁傾慕,可偏偏被這樣一雙眸子注視着,被這樣絕世的容顔對着,淩子良就是可以無動于衷。
【遲鈍不是他的錯,有些二貨就是這麼二!】
而淩子良一會兒發怒一會兒樂颠颠的樣子讓孟弦實在無力做出對應的表情,隻能擺出一張冷臉來對淩子良所有的表情。
如果不是這樣,恐怕先瘋的那個人一定是孟弦。
他這樣無時不刻地關注着淩子良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一颦一笑,他是真的動情了,也動心了。
“喂!孟弦你别賣關子了,再這樣世子爺要生氣了。”淩子良的确今日說了太多太多的話,對孟弦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熱衷,雖然這些熱誠都是為了别人,可孟弦感到傷害的同時,也在享受着淩子良的目光。【欠抽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子良……我幫你救夜绛洛,你……你和我做兄弟。”孟弦此番話語說的幾乎自己都要落下淚來,他的眼睫有些濕潤,退一萬步,做不成那種意義上的唯一,那麼他就要和他做一輩子的兄弟,一輩子在一起的人。
哪怕……淩子良成親,哪怕淩子良有了孩子,哪怕……
他也想要淩子良這樣一個溫熱的人陪伴在他的身邊,就算不是愛人這樣的關系也沒事,他已經不介意了……
子良……同意吧……同意的話,他就算再痛,也想要和他在一起。
隻是在一起……隻是有事情來尋他也好……有求于他也好……什麼都好。
愛情之中,誰先動心誰便輸了,輸掉了自尊與驕傲,我是有錯,我錯就錯在不該愛上你,不該這樣卑微的愛上你……
這個要求,對任何人來說都不難做到,對你來說,應該也不難的?淩子良,我沒有為難你的意思,但是,做不成愛人,做兄弟也不可以嗎?我隻是想你陪着我,多一刻就好,不管你以後娶妻生子,還是加官爵位,亦或是遊手江湖。淩子良,我隻想在你身邊,一輩子,哪怕隻是兄弟……
可憐生不逢時日,不能與君好。我思君心君不知,淩子良,這是我最後的要求了,夜绛洛的一條命,不過是換你一個“兄弟”的名号罷了。
“……孟弦?你在說什麼?”淩子良顯然被孟弦的話給驚到了,幹脆的坐在椅子上連着椅子就往後退了半個手臂遠,他看見孟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低着頭,泉水般的長發縷縷散落,安靜而孤獨,他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說着玩。
如果是真的……那麼他是不是真的被孟弦給耍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說喜歡他,一直這麼追逐着他,可是就是因為現在見到顔念了?他就這樣放棄了他?!啊?!放棄了、棄了、了……
隻要做兄弟就好了,他世子爺的兄弟豈是這麼好做的?!
他那三個兄弟,老大是傲嬌,老二是短命,老三是斷袖,孟弦打算怎麼樣啊,怎麼樣啊啊啊啊!做兄弟?
啊呸!
什麼喜歡――還做兄弟,你怎麼不說“一輩子做彼此的召喚獸呢?!”
“我……我以後不會再喜歡你。孟弦顫着聲音,慢慢道:“其實一開始就是錯的,你救了我,我對你是感激,是求之不得,是癡,是貪……十年了,人生能有幾個十年……我整整對你糾纏了十年,你對我……依舊沒有感覺,子良,我從不在乎把世俗倫理,從不畏懼天理倫常,哪怕全天下都在指責我,我還是敢承認我愛你……可這些又有什麼用?我愛你不是錯,你隻是……不愛我……這也不是錯。我們都沒錯,錯的是命,子良,你不愛我,哪怕我變成女人,你大概也不會愛我,孟弦愛淩子良,淩子良不愛孟弦……這是一個無法拆解的環扣,生生勒死了我們,所以,我不強求了,子良,我真的不強求了,你不愛我,那麼,我也不愛你。我們不吵了,也不躲了,就這樣,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們做朋友,做兄弟,然後我看着你娶妻生子……而我,也許,也會遇到那麼一個女人……或者男人,能接受我,能回應我的愛……這樣,我們都可以幸福。”
孟弦的聲音是清淡的,絕望的,也是不含任何情緒的,
如他所說――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們,回到了“正确”的位置,清淡如水,再無波瀾。
紫色的眸子裡竟蘊出了一些水珠,他感受着濕潤的眼眶半張着唇,不免也垂下了頭,眨巴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灰色的地面,地面上還有着之前被孟弦砸碎的酒盞渣子,他感覺喉頭生疼着。
這種疼,在慢慢撕裂心口上的薄肉,一點一點,流出了皿……
吞咽了一口口水後,他猛的擡起頭,手臂一伸,鈎住孟弦的脖頸,大咧咧的笑起來。
“哈哈哈……孟弦你終于想通了,世子爺答應你!做兄弟,做彼此的召喚獸,哎,你早想開不就沒事了嘛!”淩子良這般笑着,可是心裡的不快讓他隻是嘴巴發出聲音,眉眼竟是冰冷如洛,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心口皿流成河,他有一種錯覺――某樣很重要的東西,在頃刻間離開了他……
“去告訴晏君卿,讓他選個時間,把人帶到我這來,還有那些東西,缺一不可……你……走吧。”孟弦幹脆轉過了身去,淩子良的笑聲讓他的心口悶悶的發疼,他不想要在這種時候看到淩子良爽朗明亮的笑顔,那未免太過傷人了。
淩子良在聽到孟弦再次平靜的開口後,整個人都像被澆了涼水,比之前真正的涼水要冷的多,澆滅的是他心中的火焰,他姗姗的站起身,應了一聲,準備離開。
回頭,緊緊在一瞬之間,淩子良的心在顫抖――那種隐晦的,沒有理由的顫抖,似乎這一走,便再也無法回頭。
停駐的腳步遲疑了片刻,淩子良閉上眼,舉步維艱……
“……等等!”
孟弦有些控制不住的伸手抓住淩子良的手臂,纖長的手指緊緊的扣住淩子良的小臂,想是要把淩子良抓碎一樣,指甲生生的抓着,一時間竟是沒有控制好力道。
淩子良許是心中也郁悶萬分,被孟弦抓着竟是沒有反抗,任由他的手指在他的胳膊上留下紅色的指印,良久,孟弦才緩過了神,眼睛也不濕潤了,咬了咬牙,他用力一拽淩子良,讓他坐到椅子上。
淩子良一個踉跄,跌坐在椅子上,手臂被抓的生疼,有些無力的被孟弦捧着,孟弦輕輕的掀開淩子良的衣袖,胳膊處果然被他抓出了五道深深的印記。
在那白皙的手臂上生生的印着,就像是畫在了上面一般,宛如在冬日盛開的櫻色梅花,在皓然如洛的世界裡綻開,而這朵梅花,是他畫上的,就算無法在淩子良的身上留下更多的印記,這樣的一個,也足夠了。
須臾之間,那櫻色的梅花就開足了,換句話,淩子良的手臂上腫了五條杠,如果不觸碰到的話,隻是火辣辣的感覺,可當孟弦用帶着冰感的手指觸碰上去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疼,卻沒有料到,那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他那火辣辣的感覺消失了許多。
“……疼不疼?”孟弦有些心疼的看着淩子良的手臂,上面的紅雖美,可腫起來之後,就有些觸目驚心了,他暗暗為自己下的力道感到後悔,貼身處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瓷瓶整體呈玉白色,上面沒有一絲其他的花紋,裡面的藥粉也是同樣的柔白細膩。
孟弦将藥粉倒了一些在手心,又混合了一些清水,才輕輕的抹到淩子良的手臂上。
當然這中間,省不了淩子良一頓的怒火。
以及,咋咋呼呼。
“孟弦你不想和我成為真的兄弟你就明說!這樣背後一手算什麼英雄好漢!”淩子良火大的用另一隻手猛地拍擊着桌面,發出一聲悶響,随後是他的慘叫:“啊……好疼!”
手心一片的泛紅也抵擋不住他内心的怒火!
熊熊的怒火!
“孟弦你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對世子爺痛下毒手!”淩子良的手心被自己拍痛了,伸到嘴巴前呵了呵氣,随後繼續怒目瞪着幫他上藥的孟弦。
“孟弦!世子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淩子良繼續怒目而視,聲音也大的震人耳朵,雖然他自己是在憤怒中感受不到他的聲音有多大,但直面受到淩子良怒吼的孟弦隻能空閑間拍拍自己的耳朵,他覺得自己也許應該找個棉球把耳朵堵上。
“孟弦!你不要以為你不說話世子爺我就會忘了這件事!”淩子良表示他真的非常的無辜,他不是故意要這樣的!一切都是孟弦的錯,說什麼要和他做兄弟,他好不容易同意了吧,還要把他的手給抓成這樣,看看看!都腫的和饅頭一樣了,這讓他還怎麼逍遙快活!
――哼,不做兄弟還是可以繼續糾纏他啊,反正他怎麼反抗都沒用,對伐,對伐,既然反抗無用,那……那就不做兄弟呗!
“孟弦……這是什麼藥,見效真快啊!”淩子良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胳膊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着腫,瞬間對孟弦的怒火也消了一半,多的是傾佩之情。
一炷香後,胳膊上隻留着粉色的印痕,已經不腫了,而且印記處是清涼的觸感,在這炎炎烈日裡簡直比一般情況下還要舒爽很多。
“孟弦,你把這個藥的配方告訴我,我多做些出來,以後夏天就往身上擦一層就不怕熱了。”淩子良飄飄欲仙的想着,沒一會兒就陷入了自己臆想的美境之中,整個人都舒服的快要癱軟下來,就連孟弦幫他整理好衣袖的時候,他也沒回過神。
“你還不走?”一直到孟弦再次發出逐客令的時候,淩子良才樂颠颠的揮了揮手,順便表揚了一番孟弦,給他頒發一個沒有半點實質作用的最佳藥師獎。
至于心裡那點小疼痛――早就随着孟弦的“惱羞成怒”煙消雲散了。
這點傷受的,真好!
……
與萬事順利的淩子良不同,夜绛洛就沒有那麼的順暢了,畢竟她面對的是晏君卿,和淩子良面對孟弦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炎炎之夏,夜绛洛額頭上鼻尖上都沁出了汗珠,她是真的挺熱,就算自己是站在陰暗處,沒有被太陽直接照射到,可她也快要受不了了,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晏君卿,一口咬定自己是迷了路,讓晏君卿不要再問了。
一雙美眸裡除了對夏日的不滿就是對晏君卿這般不肯放過她的郁悶,随後幹脆的伸手擁抱住晏君卿精練的腰部。
“君卿……君卿如果不想我在大街上對你這樣又那樣的話,我們就先回去?”果然,這招對于晏君卿來說還是有着決定性的效果。
并且――路癡這種丢人的事情……還是别沾沾自喜了。
晏君卿清冷的擡手覆上夜绛洛的柔軟的小手,握住後将她的手掰離自己的腰部,微涼的手和熱乎乎直冒氣的小手比起來,真是反差太強,就像是冰冷的洛花碰到了炙熱的火焰一樣,再冷的手也都重新暖了起來。
“好,我們回去。”晏君卿無奈的刮了一記夜绛洛的鼻子,他總是無法抗旨不尊。
夜绛洛的容顔被胭脂覆蓋着,修飾的較好的眉毛彎彎細細,眼睫似乎就是那雙明眸的衣裳,輕柔的将那美麗的色彩掩藏起來,不讓旁人奪了去。
能見到如此神采奕奕的夜绛洛,也實在是難得,當然,除去她看到美人兒時的那種兩眼放狼光!
這兩種從本質上來說是沒有太大的差異,但是――含義就差太多了!
比如,現在的夜绛洛看到的是好吃又便宜的糖葫蘆串!
她是不會承認自己很窮的,因為在晏君卿身邊,她就算再窮也不至于吃不起飯不是?
晏君卿修長孱弱的身體被包裹在樸素的黑衣中,可那雙做工精細且質量保證響當當的鞋子還是讓他走起路來無聲無息,如行雲流水一樣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