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卿沒有辦法拒絕他的好意,沖他點點頭感激道:“謝謝你,霍楠!”
霍楠被這話打擊得不輕,臉色“唰”的一下慘白,苦笑了笑,搖搖頭道:“我往上遊去,你往下遊去吧!”
她這是替代白墨跟他道謝嗎?白墨跟她非親非故,她憑什麼代表他!
最令他感到絕望的是,她這麼說的時候,完全是自然而然、理所當然的就說了,根本沒有多想!
趙素卿沒有異議,道了聲“小心!”便匆匆同他分開去找。
結果與霍楠所料不差,趙素卿沒有走多遠,就在河灘旁草叢裡發現了被水沖上岸的白墨。
此時,白墨應該是剛剛清醒過來,正坐在河灘上大口大口的咳嗽吐水喘息,雙腿伸的長長的還有一大半浸泡在淺水裡。
“白墨!白墨!”趙素卿呆了呆,心中莫名的湧上狂喜,踉跄着朝他奔過去,“白墨,白墨!”
“卿卿!”在河水中被沖擊得暈頭轉向,重新安安然然的出現在太陽底下坐在地上,讓他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清醒過來他便心急火燎的擔心着趙素卿,正準備緩過勁來就去找她,沒想到她好好的!
這一喜自是非同小可!
“卿卿!卿卿!”白墨露出大大的笑容拼命揚手朝她,兇中太過激蕩牽動兇口忍不住一連串的咳嗽。
“白墨!”趙素卿心中一緊,奔上前忙蹲下去扶他,輕輕拍撫着他的背後急道:“你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沒事!咳咳,我是高興!太高興!快,我看看你!”白墨笑顔逐開、眉飛色舞,一把抓住趙素卿的脈搏替她拿脈,又細細打量了一番她的氣色和身上。
見并無大礙,大多都是皮外傷,頓時松了大半的心,握着她的手柔聲道:“卿卿别怕,等咱們找戶人家暫住下來,區區皮外傷算不得什麼!我保證一點兒疤痕都不會留下!”
趙素卿心中一暖,卻是不由得笑道:“現在不是在乎這個的時候,你怎麼樣?能起來嗎?咱們快離開這裡!”
“對、對!這地方的确不能久留!”白墨握着她的手哪兒還肯放開,就這樣站了起來,與她同行。
趙素卿輕輕掙了掙,沒有掙脫,輕輕一歎,隻得作罷。
“霍楠也沒事,我和他分頭找你,他往上遊去了!咱們去找他,等會兒一塊離開吧!”趙素卿說道。
聽到霍楠的名字白墨的臉色便忍不住垮了下來,忙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遇上他的?他先醒還是你先醒?他有沒有欺負你、占我的便宜?”
趙素卿一怔,嗔了他一眼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這人,又開始鬧騰了!
想到等會兒他二人碰面也不知會是個什麼情形,趙素卿頓時覺得頭皮隐隐發麻。
“卿卿!你快告訴我吧!不然我心裡難受!最重要的是那小子沒趁人之威欺負你吧?他欺負了你便是占了我的便宜,我饒不了他!”白墨臉皮厚慣了,此時自動開啟厚臉皮胡攪蠻纏模式。
趙素卿臉一熱,被他纏得沒法,隻好說道:“是他喚醒我的,霍楠不是小人,什麼占便宜不占便宜的不許亂說,你不要再跟他鬧了!咱們還有要緊事要做!”
他們這一路遭到伏擊,也不知王爺和王妃那一路如何?隻怕多半也是避免不了的!不知情形怎樣了!還有鐵英和鐵梅……
趙素卿一時又急又亂。
白墨聞言終于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說道:“好吧!看在他勉勉強強也算救了你的份上,隻要他那雙眼睛不再盯着你轉占我便宜,我便懶得同他計較!卿卿你别擔心,這天下,隻要有城鎮的地方就有我們百藥谷的醫館藥鋪,等出去了咱們再打聽消息!你那王爺和王妃,不是那麼輕易就被人鬥倒的人,定會沒事的!”
趙素卿聽着這話頭尾都不像樣,中間還算有理,白了他一眼便沒再多言。
隻是手到底是從白墨手中掙脫了。
白墨還想去握,趙素卿目光凝而堅定,不許。
雖然她和霍楠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然而明明知道霍楠對自己的心意不可能一下子釋懷,她做不出來在他面前與白墨再過親密刺激他。
沒有這個必要。
畢竟,她和他曾經是夫妻,這點面子還是給彼此留着吧!
白墨何嘗不明白她的用意?目光立刻就變得委屈幽怨起來,望着趙素卿,不語。
趙素卿忍不住又心中一軟。
“白墨……”她柔聲輕歎,卻不知該說什麼。真是怎麼做都是她的錯啊!
白墨最怕她會被那臉皮厚無下限的霍楠給哄得軟了心腸答應破鏡重圓,畢竟他們曾經有一段過去。
無論那段過去究竟以一種什麼面目存在,他們都曾經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并且,這是他毫無辦法參與的!
他要的,就是趙素卿的一個态度。一個讓他安心、讓他不患得患失的态度。
此刻從她眼中,分明看到對自己的愧疚和不忍,白墨的心情頓時又好了大半,嘴角翹了翹,蹭過去涎着臉道:“卿卿,你要答應我,隻會嫁給我!答應我别理會霍楠!總之,你隻能是我的!”
“你――”趙素卿臉上一熱,瞪着他,竟無言以對!
那樣的話,他張口即來毫無壓力,她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同樣予以回應。
光是聽着,臉便紅了。
白墨不由得又握住了她的手,“卿卿,你點一下頭就成,好不好!”
趙素卿心中微蕩,在他灼灼火熱的目光下有種無可逃避的感覺。
知道這人的臉皮夠厚,自己跟他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隻得勉強點了點頭,掙脫自己的手忙道:“你不許再胡鬧了!”
白墨縱聲哈哈大笑,笑聲愉悅,連連點頭沒口子的笑道:“好好!我什麼都答應你!卿卿!”
趙素卿無奈笑笑。
很快兩人趕上了霍楠,三人彙合。
霍楠一看到趙素卿和白墨在一起,心頭立刻又升起濃濃的嫉妒,看向白墨的目光不善。
白墨同樣。
四道不善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火花,“嘭”的一下,兩人又各自别開。
兩個人都想着不願讓趙素卿為難,故而什麼都沒說,居然相當的和平。
假如忽略掉兩人之間那别扭古怪的氣氛,甚至可以算是友好的。
沒多遠便尋到了農家,三人借宿一宿,順便打聽路徑。
第二天一早,趙素卿和白墨卻發現霍楠已經不見了蹤影,應該是自行離開了。
趙素卿心裡微微有些空落。
白墨卻是求之不得,心中暗道:算你識趣!
兩人很快離開村莊,來到縣城中。
白墨找到自家藥鋪,命人打探消息,在鎮子上住了三天。
最後的消息的确三路人馬都遭遇了伏擊,但所幸大部分人應該都無事。具體的消息,卻是難得知道了。
白墨便道:“我會叫人幫忙繼續找你那兩個丫頭,王爺王妃那邊的消息,也會叫人仔細打聽着,卿卿,咱們還是先回燕地吧!王爺和王妃既然無事,多半也在設法趕回燕地!”
白墨才不相信燕王在大夏會沒有暗伏着他自己的人,隻要那伏擊沒能當時要了他的命,他自然有法子同他的暗探們聯系上。之後再回燕地,就沒什麼難的了!
趙素卿想了想,亦點頭同意了。
留在這裡找人,無疑大海撈針,王爺王妃哪裡這麼輕易找得到?
她也相信他們既然逃過了一劫,定會安然回燕地。
白墨有白家的渠道,與趙素卿是最先回到燕地的。
一來白家根據地雖在燕地,但大部分的生意卻在大夏,往來的次數多了,路途自然也熟悉,白家擁有自己開辟的隐蔽路徑,穿梭于山脈之間,絕對安全,并且并不難走。
至少對于趙素卿和白墨來說,行走起來并不難。
于是,他們成了第一批回到燕地的人。
徐言夢和燕王回到燕城之後,彼此相見,少不了一番劫後餘生的喜悅。
陸陸續續的,該回來的也都回來了。
所幸的是,商拂、綠鴛、華木黎、甘草、鐵英鐵梅等都性命無礙,傷得最重的鐵英,需卧床休息小半年,亦能痊愈。
至于其他的侍衛們,活着性命回來的勉強超過一半,剩下的,或許已經死了,或許落入了敵手,或許,尚潛伏在大夏某處,暫且不敢輕舉妄動。
這已經算是較好的結果了。
燕王與大夏,算是公開的撕破臉皮了!
燕王回到燕城之後,立刻發出檄文,列舉事實一條條痛斥大夏皇帝的狠毒殘忍、欲加之罪。既然他不給自己活路,處心積慮想要謀害自己,那麼自己還有什麼必要臣服大夏?
這一番經曆生死的無妄之災、謀害性命之仇,定要大夏給一個說法,還一個公道!
燕王痛斥德熙帝,表示此等無德無行、陰毒卑劣之人,根本不配為君!痛心疾首的表示大夏的江山假如繼續交在他的手中,根本就是禍國殃民!應從皇子宗親們中間另擇賢良而立!
如此,方可保社稷安穩,江山永固!
與此同時,金陵城中又謠言四起,質疑德熙帝之帝位來曆不正。
先帝雖然大病小病不斷,但卻都不是緻命的,一夕之間突然駕崩,這裡頭有蹊跷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
而毋庸置疑,先帝駕崩之後,得利最大的就是德熙帝!此事又怎麼可能與他半點兒關系都沒有呢?
畢竟,先帝在世時,對他已經失望斥責,分明更屬意四皇子啊!又怎麼可能傳位于他呢?
德熙帝怒極,沖動之下差點兒就做出派人上街捉拿風傳議論謠言者,所幸被親信給及時阻攔了。
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他若真派人上街拿人,這不是擺明了欲蓋彌彰嗎?
就算殺雞儆猴衆人嘴裡不敢說了,可是心裡又會怎麼樣想呢?
德熙帝回過神來打消了這個念頭,心裡那一口氣卻更加憋得厲害!
眼下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燕王!他把燕王恨到了骨子裡,恨不得挫骨揚灰!
可惜,燕王連他不配為君這種話都大言不慚的公開聲明了出來,他的旨意如今對他根本已經毫無用處。他是絕不可能再來金陵的!
還有那燕王妃!
該死的!他更後悔那女人還在皇宮中的時候他顧忌來顧忌去的竟沒有碰過她,白白的就這樣把機會給失去了!這叫他如何甘心!
德熙帝立刻下旨痛斥燕王欺君罔上、目無君主,發兵直指燕地,定要踏平燕地,捉拿燕王,斬殺伏法,以彰顯天子之威儀不可侵犯!
心腹臣子聞言大急,勸解他說眼下瑞王占據淮地公然反叛朝廷之事尚未解決,若要再出兵燕地,兩面作戰,會不會太過吃力?
德熙帝冷冷一笑,道:“淮地與燕地加起來,還不到大夏十分之一,兩面作戰又如何?難不成朕還怕他們!朕就是要讓他們看看,敢挑釁朕、跟朕作對,沒有好下場!再說了,這兩個賊子早就勾搭在了一起,兩面作戰與一面作戰又有何分别!”
心腹之臣心中一凜,亦覺有幾分道理。
謙王聞訊又氣又急,顧不得圍剿瑞王,連夜疾馳趕回金陵,求見德熙帝,苦求他收回成命。
兩面作戰乃是兵家大忌,大夏幅員遼闊,人口衆多,但能上戰場打仗的卻不多!桂、粵、川蜀等邊遠之地,一向來朝廷的教化管轄便弱,根本無兵可調!江南三省過了這麼多年的富貴靡靡之生活,縱有江南、江北大營,号稱四十萬大軍,抛開吃空饷的不說,戰鬥力幾乎為零!
大夏能用的,隻有他手裡的十五萬大軍,如今十萬集結在淮地周圍,以及護衛京都金陵的北郊大營和南郊大營各兩萬,還有便是湖南、湖北、陝西、山東等地的地方軍,各能調動應在十萬左右。
但是,各地方軍别說集結麻煩,糧草、軍備也需朝廷提供,饒是江南富庶,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準備妥當。
地方軍的脾氣都大,将領們在地方上都是天王老子,不服管教、不聽指揮乃是家常便飯!謙王雖是領兵之人,平日裡也最頭疼跟這些人打交道!因為講道理講不清啊,總不能一股腦兒都殺了吧?人家在軍中關系盤根錯節,親信衆多,殺了領頭的,下邊的要怎麼處置?更休想再調動得起來!
在戰場上,對下級倘若不能指揮自如,那是絕對不可能打勝仗的!
還有,地方軍從各個方向調來,相互之間不服氣、互相看不順眼、争強好勝之心強烈亦在所難免,彼此之間想要真正融合、團結起來,那就更需要時間來磨合了。
可是,打起仗來,有這個時間嗎?
如果彼此之間沒有經過很好的磨合,打起仗來力能往一處使嗎?若不能,這仗又如何能打!
謙王心急如焚,火燒火燎,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打了腹稿欲向德熙帝進言,可德熙帝見他沒有自己的旨意便私自回金陵,心裡先存了不快,疑心他多半是聽了那些謠言,這是想回來質問自己、跟自己争皇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