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國色天香,秦某多看兩眼,似乎也能理解,今日發生的事,公主心裡定然不舒服,不如說出來,讓秦某為公主分憂,”秦玉風笑的無害,但究竟有沒有危害,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鳳靈羽看向另一邊的桌子,龍璟正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沈月蘿。
放眼整個南楚,隻怕也找不出第二個像龍璟這般深情專情的人。
對于這一份愛,她并不羨慕,也不嫉妒。
她相信每個人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另一半,深情不移的另一半。
也許是秦玉風的眼神太過透徹,隻因聽了他的話,鳳靈羽便感覺心中舒暢許多。
“不舒服是肯定的,這一點本宮不想否認,永安王的某些做法,本宮不能認同,皇後雖不是我的生母,可她是一國之後,你就不擔心他這樣做,會引來更大的禍患嗎?”
秦玉風笑了下,“公主的擔心不無道理,隻是時政朝局,不是公主可以理解,龍璟這人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但他絕不會無中生有,龐統此人已是樹大招風,再者,你難道沒看出,他是皇後養的爪牙,你的父皇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不會放手不管!”
後面他沒說的是,龍璟此舉,為皇上鏟除一大禍患,皇上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處罰。
鳳靈羽若有所思,她在努力消化掉秦玉風的話。
原來殺一個人,還有這麼多的内幕,她是真的不知情,難道她真如旁人所說,腦子太簡單了嗎?
幾個夥計,急匆匆的在廚房裡搗騰了一番,端了幾樣小菜,還有剛蒸熱的饅頭。
現蒸饅頭,根本不可能。
所以這些饅頭都是用晚上剩下的饅頭,重新入鍋蒸透。
小菜也很簡單,一個白菜豆腐,一盤切熟牛肉,一盤醬雞,一個炒蘑菇,還有幾樣涼拌的小菜。
掌櫃的親自上前,站在龍璟的桌邊解釋,“客官見諒,山野鄉村,沒什麼好東西招待各位,這幾樣肉食,都是小店的特色,幾位明日若是不走的話,小的再讓廚房多做幾樣地方菜。”
沈月蘿忽然想到一事,“你這兒有酒嗎?”
龍璟愣了下,凝眉:“你要酒幹嘛?你又不能喝酒!”
龍璟心兒突突的跳,該不會他不在的時候,這丫頭懷着孕都不忘喝酒吧?
沈月蘿白她一眼,“瞧你說的,難道我是酒鬼不成?我的意思是,公主千金之軀,吃飯的時候怎麼能沒有酒呢?你瞧他倆坐在一起多般配,咱得給人家創造機會。”
冬梅跟秋香就坐在離沈月蘿最近的一張桌子,她們也不脾伺候主子吃飯,樂得清閑。
但是在聽到主子又要亂點鴛鴦譜時,她倆無語極了。
秦公子的心思,隻要是明眼人,誰瞧不出來?
至于那位公主,人家是金枝玉葉,就算秦玉風擁有無上的财富,也斷然跟公主扯不到一起的。
這是皇家的規矩,也是皇家女子的悲哀。
龍璟沒理會她的無聊之言,揮手趕走了掌櫃,一邊給細心的給她夾菜,一邊低聲對她道:“娘子,你這心是白操了,為夫早跟你說過,南楚皇上的女兒,注定是要犧牲的,她的婚事不由自己做主,要嫁給誰,那得看誰對南楚最有利。”
“你說的也對,”沈月蘿豈有不明白之理,還是她比較自由,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也不用顧忌什麼言行舉止,恣意灑脫的自由,這世上恐怕也沒多少人可真正做到。
龍璟從盤子挑出蔥蒜,挑出辣椒。
雞肉裡挑出骨頭,一小塊一小塊的朝她碗裡堆。
牛肉也得挑,挑出牛筋,挑出不易咀嚼的部分。
龍璟的手很好看,他挑菜的動作,跟握筆畫畫有的一拼,同樣的讓人賞心悅目。
人家說的秀色可餐,沈月蘿今日也算感覺到了,瞧着龍璟為她挑菜的認真模樣,她連食欲都會大增。
龍璟似是很滿意她的目光,眉宇間多了幾分神采飛揚,“怎麼,為夫的樣子能為你下菜?”
沈月蘿嘴裡含着一塊牛肉,忍着笑搖了搖頭。
從碟子裡挑了塊牛肉遞到他嘴邊,也不說話,就這麼舉着。
龍璟微微挑眉,“怎麼了?是不是牛肉的味道不對?”
遠在櫃台後面的老掌櫃聽見這話,雙腿抖了下,渾身直冒冷汗。
他們這些生意人,最怕有三種人,一種是官家出來的人。
這些人最喜歡吃霸王餐,吃過了,也不給錢,就是俗稱的刷臉。
第二種人,是纨绔子弟。
這些人吃飽喝足了,最喜歡鬧事,吵吵嚷嚷的,一個個都把自己當大爺。
最後一種,便是帶着刀的武人。
往往是一句不合,便揮刀相向。
他這店裡的家具,都換了好幾次,全是這些打架的客人摔壞的。
再看看今晚坐在店中的一群人,他怎麼感覺,這些人既是官家人,又是富家子弟,還是武人,簡直集了上面的三種為一體。
沈月蘿舉着筷子,又往他嘴邊塞了塞。
好在龍璟不是真的笨,俊眉展開,輕啟紅唇,将牛肉吃了下去。
沈月蘿樂呵呵的笑了,“你别隻顧着我,我又不是沒手沒腳,我能照顧自己。”
她是真的不需要,跟龍璟在一塊,她感覺自己都快成廢人了。
“你這麼粗心的一個人,怎麼能照顧好自己,本王決定了,從今以後,你都得跟着本王,寸步不離,”龍璟微微将身子朝她傾了過去,直到彼此的鼻間快要抵到。
沈月蘿不滿他的評價,“你别這麼打擊人好不好?難道你上廁所我也得跟着?”
她怎麼有種要失去自由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很不對勁。
“噗!”隔壁有張桌子的人噴飯了。
秋香滿眼鄙夷的看着冬梅将食物噴到了桌子上,“你噴什麼,主子一向都是如此,你難道還沒适應?”
冬梅歉意的掏出帕子擦嘴,“我是剛才吃的太多,一時沒忍住。”
鳳靈羽剛吃到一半呢,被沈月蘿說的話惡心到,感覺菜飯真的難以下咽。
倒是秦玉風表情淡定從容,吃相優雅貴氣,“公主怎麼不吃了?”
鳳靈羽朝身後看了一眼,就見龍璟也是一臉的淡定,好像完全不受影響似的。
她難以理解這兩人的心态,一個女子可以在飯桌上肆無忌憚說粗俗不堪的話,難道不讓人覺得惡心嗎?
“本宮吃不下,秦公子慢用,”鳳靈羽放下筷子,秀眉皺的很深。
秦玉風怎能不了解她的心思,若是擱在以前,他一定也跟鳳靈羽一樣的想法。
“公主還是忍着多吃一些,雖然隻是清淡小菜,但在這荒野之地,還不知道下一頓會吃什麼呢,在這一點上,公主還得跟王妃多學學!”
鳳靈羽沒什麼笑意的笑了,“那是自然,王妃自小吃苦,生活上比較随便,這一點,本宮學不來。”
因為姬兒的事,鳳靈羽對沈月蘿有了說不出的感覺。
秦玉風神莫深沉的看着,“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公主還是應該謹言慎行,以免遭來不必要的麻煩。”
鳳靈羽凄涼的笑了,“明日本宮會換一件普通的衣裳,但是有件事,還請秦公子出手指援助。”
“公主請說!”
“姬兒的傷,需要盡快治好,相信她經過這一事,定不敢再妄想不屬于她的東西,”看見秦玉風好像要拒絕的樣子,她又趕緊說道:“本宮身邊隻有一個姬兒,難道南楚的公主,連個婢女也留不得嗎?”
她說這話,聲音有點大。就是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
沈月蘿坐的也不遠,自然能聽到。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秦玉風,公主既然說了,咱不能不近人情,你給她一瓶藥,治好那丫頭,不過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要是她還不知悔改,出言不遜,公主可就不能怪我不近人情了!”
她可以容忍一次,但絕不能容忍兩次。
别說她不能忍,就是龍璟也不會輕饒了她。
沈月蘿這麼說,也是在提醒鳳靈羽。
“本宮會教導她,不用王妃操心了,”鳳靈羽咬着唇,心裡的委屈勁就甭提了。
她是公主啊!怎麼就落到這個地步。
鳳靈羽匆匆離開了飯廳,到後院找到自己乘坐的那輛馬車。
姬兒的臉上雖沒上過藥,但好在她年紀,恢複的很快,不像剛被打完那般猙獰了,
就是腫的厲害,不能吃飯,也不能喝水,否則疼的要死要活。
一天沒吃飯,讓瘦弱的小丫頭,像個可憐的小狗似的,蜷縮在馬車角落裡。
鳳靈羽掀開簾子,瞅見奄奄一息的姬兒,歎了口氣,“這是秦公子給你的藥,快點抹上吧,明日/你的臉就會好了。”
“公……公唔,”姬兒說話還是不清楚,看着那隻白色的瓶子,她知道公主是真心為了她好。
“不能說話,就不要說話,等咱們到了京城,一切都會好的,現在要忍耐,知道嗎?”
“嗯嗯,”姬兒含着眼淚一個勁的點頭。
她當然知道了,也同時看清了。
龍璟連公主都不喜歡,又怎會在意一個小丫頭。
是她被驕傲沖昏了頭,自己往槍口上撞。
京城裡多是貴胄子弟,她又何苦非要蹚這趟渾水。
“你還是跟我到樓上睡吧,這裡不安全,”鳳靈羽現在很害怕一個人睡一間屋子。
秋香跟冬梅都是沈月蘿的人,她連個使喚丫頭都沒有。
回到大廳,鳳靈羽看見這裡已經沒人了。
秋香等在樓梯口,見她走過來,恭敬的說道:“公主,廂房已經安排好了,沐浴的水,奴婢也讓小二給您送上去了,公主若還有什麼吩咐,支會一聲,奴婢去辦!”
秋香的态度不卑不亢,既沒有過份的巴結,也沒有刻意的冷淡,她把握的相當好。
“好的,替本宮謝謝你家王妃,”鳳靈羽心下感歎,原來她調教婢女的手段跟沈月蘿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秋香領着鳳靈羽進了廂房,姬兒始終低着頭,緩慢的跟在主子後面。
等到秋香退出去,将房門關上之後,姬兒才松了口氣。
打量着簡陋的屋子,她又看向自家公主。
鳳靈羽倒是沒多大感覺,自己脫了外衣,走到屏風後,當她看見有些髒的浴桶時,實在坐不下去。
姬兒伺候她的時間很長了,一看公主皺眉,就知道她肯定是嫌棄。
便道:“公主,要不奴婢去給您重新打些熱水來,您擦擦身子。”
鳳靈羽想了想,同意了,“也好,那你少端些,本宮将就一下就可以了。”
她也算公主當中,最能屈能伸的了。
姬兒拿着屋裡的木盆,拉開門走了出去。
經過走廊時,她放輕了腳步,毫不意外的聽到從龍璟跟沈月蘿房中傳出的對話聲。
兩個人的房間,總是充斥暧昧跟情意綿綿。
隔着門廂房内,沈月蘿正坐在凳子上,跟龍璟抗争。
原因就是她想洗澡,龍璟不同意,“為夫不嫌你髒,洗不洗都無所謂。”
聽聽這話說的,像是個有嚴重潔癖的男人說的話嗎?
以前是誰極度的潔癖,連一點點的髒都忍受不了的?
沈月蘿雖然沒有潔癖,可她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啊!
雖然是坐着馬車趕路,可是這一路上灰塵不斷,她感覺頭發都要打結了,怎麼能不洗澡,不洗頭呢?
“龍璟,你别這麼霸道行不行?連我洗澡你也要管,實話告訴你,不是你嫌髒,是我自己嫌髒,反正我要洗澡,你也得洗,”沈月蘿鄙夷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遍。
如果她沒算錯,龍璟的這身衣服,也得有幾天沒換了。
雖然沒看出什麼髒的地方,可他怎麼受得了?
“說了無妨就是無妨,這裡的桶太髒,水也不幹淨,你洗了等于沒洗,而且,天色太晚,容易涼,”龍璟說了一堆,最後那句才是關鍵。更可氣的是,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一本正經,正經的不得了,那表情就好像在讨論什麼國家大事一樣。
沈月蘿簡直要暴走,“不至于吧?現在又不是冬天,龍璟,我警告你,凡事得有個限度,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帶球跑,你信不信?”
龍璟在她說到帶球跑時,眼神先是有點疑惑,接着了然,了然之後,剩下的好像也隻能是妥協。
“那就洗吧,”龍璟走出去,吩咐孫下帶人去現買浴桶,又讓冬梅跟秋香親自去監督燒了熱水。
下人們為主子做事,那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大家各自行動起來,沒有一個心存抱怨。
反倒是沈月蘿不好意思了,她是想洗澡來着,屋裡也有桶有水,湊合着洗不就好了嗎?
可她忘了龍璟還是有潔癖的,他怎能用别人用來的浴桶,太髒了,誰知道這桶裡坐過多少人。
走回屋裡,龍璟看她癱軟的坐在那,滿臉的無精打采,好笑着走過去,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沈月蘿也習慣了窩在他懷裡,頭倚着他的肩膀。
他們住的是樓上,從他們坐着的位置,可以看見窗戶外的景色。
那是一片小池塘,還有淡淡的菊花香。
屋子裡很安靜,靜到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見。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沈月蘿聲音悶悶的,打破這一份甯靜。
龍璟身子靠在椅背上,很懶散的坐姿,他擺出來,卻給人一種緻命的誘惑。
事實上,他隻不過是為了讓沈月蘿靠的更舒服些罷了。
“離京城越來越近,我不可能随時都能看着你,”之前說要把她栓在身上,不過是戲言。
有很多事,他都不想沈月蘿參與進去。
龍璟深吸了口氣,嗅着她身上好聞的氣息,接着說道:“現在能做多少,便是多少,懂了嗎?”
沈月蘿感覺心髒悶的很,“你是說,進京之後,你把把我藏起來,可你不是說皇上要召見我嗎?既然我已明目張膽的進了京,再藏起來,還有什麼用?”
龍璟搖頭,好笑的捏了下她的鼻子,“不是藏,就你這性子,估計藏也藏不住,與其藏藏掖掖,倒不如像你說的,明目張膽進京,有那麼多人看見,皇帝就算想下手,也得有所顧忌,但是皇後那邊,你還是要多當心,那個女人,下手狠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