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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戰妃 第三百二十章 願得一人心(25)

嫡女戰妃 顔輕 3944 2024-02-12 23:52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都成玦。若為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沉默之際,那被層層玄鐵鍊鎖在十字架上的男子緩緩開口。

  他念的是容若的一首詞,而那首詞原想表達的意思,是作者對愛妻的悲悼之情。凄婉又清麗,因為失去了所愛,而更顯得纏綿凄切,感人至深。

  詞意所寄的是指亡妻,原來,她在他心裡竟然早就死了麼。

  他如水的長發遮掩住一半的容顔,另一邊露在外面的,隐在晦暗不明的陰影裡,他淡淡的開口,聲音有着說不出的疲憊,但卻自帶了一股魅人至極的性感。

  步天音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點燃了就近的燈盞,殿内的光線變得明亮一些。她走上前,蹲了下去,慢慢的替他解開身上的鎖鍊。

  那些玄鐵所制成的鍊子,極細,但是溫度卻是極寒。才不過幾分鐘,重重緊緊纏繞的鎖鍊還沒有解開幾層,步天音的手便被凍得冰涼。那是一種皿液在流動時活生生被阻塞住,被凝滞住的冰冷。

  花清越微微低頭去看她,她纖弱的身影映在他的瞳孔深處,将那抹小小的影子慢慢隐沒。

  他眼底猩紅色的暗芒,也在一寸一寸的消失,直至完全殆盡。

  步天音手上的動作很快,不多時,那一百零八道鎖便被她解開。

  花清越的身子,緩緩的坐在了一地冰涼的鎖鍊裡。

  他靠在十字架上,神态慵懶且從容,仿佛他不是被囚禁在這裡的。這一刻,他清俊的臉上褪去了過去的殘暴和冷凜,有的隻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全部的……執念。

  當愛已成往事,剩下的,也隻有執念了吧?

  執念,他對步天音的執念。

  癡男怨女愛情之間的故事,往往都是愛一念之間。

  一念成魔。

  一念成人。

  一念天堂。

  一念地獄。

  花清越靠在那裡,突然伸出手,想要去拉步天音,步天音快步後退了幾步,警惕的看着他。

  她知道他沒有什麼作為了,但是心裡還是保持着十二分警覺,未曾掉以輕心。

  花清越頗為自嘲的勾起唇角,擡起眸淡淡的看着,眸光幽沉,歎道:“你是來殺我的。”

  步天音沒有應答他的話。

  花清越眸色閃了閃,道:“小音兒,我渴了。”

  步天音進來時便注意到殿内另一旁放着一張小幾,上面有茶水,她走了過去,倒了一杯水。

  花清越接過茶杯的時候,碰了一下步天音微涼的指尖。不知是出于故意,還是不經心的,他凝望着步天音,緩緩的呷了一口茶。茶水慢慢下喉,他從容的開口說道:“我花清越,并不後悔自己所做過的一切。”

  在這個異世,不論過去如何,他做了什麼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他後悔的,隻不過是沾染了楊倩。倘若他從來沒有背叛過她,她對他的态度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敵對、堅硬。他們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對雲長歌如今的态度,本應該是對他的。

  花清越輕輕的一聲喟歎,輸給了雲長歌,他心裡竟然有一種心服口服的感覺。

  知己難逢對手。

  所以即便是輸,也輸得心服口服。

  可是,他不想放棄步天音。

  哪怕有一口氣在,他都想要帶她離開。

  她是屬于他的。

  步天音一直在靜靜的看着他,雖然不言不語,但她的态度卻已經十分明确。

  他傷害她至深,又傷害過雲長歌,她不會放過他。

  她要他死。

  就像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如果是有人像他傷害雲長歌這般的傷害他,步天音也不會放過那個傷害他花清越的人。

  果然是風水輪流轉啊,造化弄人,天意也不過如此。

  花清越慢慢将手中的茶杯扔在了地上。

  輕輕的一聲脆響,白瓷杯在他腳下碎成了一地的煙花。

  玄鐵鍊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驟然降了下去,他有些冷,但是想起和步天音的往昔,卻也覺得沒那麼冷了。

  以前,她總是喜歡在下班的路上給他買一些亂七八糟的小零食,他是個大男人,怎麼會喜歡吃那種東西?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他竟然還有些懷念。

  他是怎麼喜歡上步天音的呢?

  他已經不記得了。

  反正愛了就是愛了,愛一個人,還需要什麼理由麼。

  正是因為不需要,所以才會有了那句廣為流傳的話,“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深幾許?

  步天音一直在沉默,良久之後,她慢慢說道:“你都說完了麼。”

  花清越眼底,沉靜如寒潭深水,他淺笑一聲,道:“在這裡,我殺過很多人,但最想殺的不是雲長歌。”

  步天音怔怔的看着他,眼裡有一絲的不可思議。

  花清越目光柔和,可聲音卻是冰冷無比:“我最想殺的人,從來都是你,步天音。”

  他想殺步天音。但是他下不去手。

  從他知道自己對她下不去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最後一定會是那個輸家。

  可是他下不去手就是下不去手。

  花清越垂落在地上的手輕輕擡了一下,步天音頗為警惕的向後退了一步,舉起了手中的劍。

  花清越似乎頗為滿意的在她眼中看到了殺氣,他輕笑道:“你知道麼。雲長歌比我要狠,如果是他,他一定會下得去手。”

  步天音的唇緊緊抿住,幾乎抿成了一條僵硬的線。

  她握着長劍的手,發出輕微的顫抖。

  花清越輕歎一聲,清俊的容顔上浮出一絲疲憊,清淡無顔色,連笑容都是蒼白的:“小音兒,你打算動手了麼。”

  “步天音,我下輩子還想遇到你。”

  那個時候,他一定要做一個溫柔的丈夫,從最初見到她的那一刻就不會放手,把她牢牢的綁在身邊,不讓她做自己讨厭的事情,給她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寵愛。沒有背叛。

  “小音兒,過來,最後抱我一下好麼。”

  步天音搖了搖頭。

  長劍挽起一朵冰冷的劍花,直指花清越。

  花清越慢慢擡手,慢慢握住了鋒利寒冷的劍鋒。

  修長白皙的手很是用力,鮮皿立刻從他指縫間流了下來。

  他垂下眼眸,緩緩說道:“花如夜沒有死,我放他離開了。”

  步天音心裡陡然升起一股陌生的複雜情感,半晌,她冷笑道:“你會有這麼好心?”

  “好心是沒有的,但就突然想放了他。”

  “即使這樣,我也不會放過你。今日,你必死無疑。”

  “我也沒有打算讓你放過我。”

  花清越傾身向前,主動将自己的兇口抵在了她的劍尖上,隻要她稍一用力,他就會死。

  雲長歌殺不死他,這世上誰也殺不死他。除非她步天音。

  能夠死在她的手上,對他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最好的結局。死在她的手上,是他身為一個男人,最後的自尊。

  步天音看出了花清越的一心求死,她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但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心軟。

  她和雲長歌到今天,全部都是眼前這個男人害的!

  南織的死,更是拜他所賜!

  沒有花清越,就不會有那麼多人的犧牲!

  步天音心一橫,清秀的眉目間、殺氣浮動!

  噗嗤一聲。

  長劍穿過了花清越的心髒。

  墨黑色的皿順着他的衣衫往下流淌,滴到了玄鐵鍊上。

  幾乎是瞬間便凝固在了上面。

  步天音咬住了下唇,強迫自己将劍又推進了三分。

  花清越的身體,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體抽搐着,眼眸卻帶着一種異樣的溫柔凝望着步天音,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來,輕輕阖上了眼。

  唇邊,一抹詭異安靜的笑容。

  步天音有些詫異的看着他,好半天才伸手去探他的脈息。

  在确定他已經死了之後,她看着他嘴角才那抹詭笑,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沒有睜着眼睛,可以說不是死不瞑目,但是,他到最後為何要這樣發笑?

  步天音無暇去顧及。

  花清越死了。

  他真的死了。

  昏黃的燭火照射下來,花清越唇角的詭笑漸漸僵硬。

  步天音用力咬着的下唇已經見了皿,可她自己卻渾然不覺,她慢慢抽出花清越兇口的劍,挽起裙角,蹲了下去。

  她抱着花清越的逐漸冷卻的身體,失聲哭了起來。

  ——為什麼要哭?

  她不知道。

  可是花清越,你為什麼下輩子還要想遇到我?

  你為什麼,甯可死去,來生卻不願放手?

  你一定不知道,我下輩子卻再也不想遇到你了。

  再也不要認識你,愛上你。

  就像花容月死前對燕绾所說的,下輩子不願遇見。因為不見,便不會愛。

  殿内,步天音抱着花清越的屍首坐在玄鐵鍊上,滿臉的清淚。

  殿外,雲長歌面色沉穩,眸中平靜,目光清涼。

  他在這裡看了好一會兒了。

  原來花清越說的,這世間隻有一個人能夠殺他,那個人并不是他所想到的離天師。

  而是步天音。

  雲長歌看了有一會兒,便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之後,殿内忽然出現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悄無聲息的靠近步天音!

  昏暗的殿内,猝然亮起一道寒光,步天音餘光瞥到,身體迅速滾到了一邊,有些詫異的看着眼前忽然出現的人!

  “花語嫣?!”

  她不是死了麼。和花容月一樣,被東皇賜了毒酒。

  花語嫣一臉惡毒的笑容,冷冷開口:“很驚訝是吧?是我的太子哥哥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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