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望天樓,步天音期待着雲長歌能夠在閣樓上等他。
可當她推門進去卻沒有瞧見那一抹白色身影時,心裡卻沒有多大的失望。或許她明白,雲長歌不會就此放下她,隻是他在生氣,氣過了就好了。她不願說話哄他,便是相信他。步天音前腳剛進去沒多久,花如夜便追了過來,雪笙陣法一流,功夫卻算不上高,她低頭在一樓門口的石盤上研究新的陣法,隻覺得一陣風過去,南織倏地站了起來,樓上傳來步天音的聲音說無事,南織便又坐了回去。
樓上。
花如夜像走在自己的房間裡,碰到什麼東西都要伸手摸摸,步天音在喂烏龜,花如夜脫了鞋子踩上地闆,對步天音道:“阿音,方才那匹布,我本來想給你拿來的,如果那布的主人不是語嫣,我也就給你拿回來了。”
步天音眼也未擡淡淡道:“我也不是很喜歡,要不要都無所謂。”
無端的,她對花如夜這番話有些反感,說誰不會啊,重要的是做。光靠嘴皮子說的話,她也可以對一個人很好。
見她沒什麼行至,花如夜湊到烏龜面前,說了句:“好醜的龜!”
步天音勉強一笑:“我也這麼認為,它是世界上最醜的龜,醜到沒朋友。”
花如夜閃亮的眸子盯着步天音,忽然說道:“可是養它的人卻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步天音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煽情贊美:“如果這話從别人嘴裡說出來我會很高興,可你就算了。”
“為什麼?”
“你哪兒來這麼多為什麼?”
花如夜自讨無趣,知道問下去她也不會說,他看到牆上挂着的劍,忽然走過去一把将之抽出來,贊道:“好劍!”
步天音專心喂龜,沒有搭理他。
花如夜又道:“可惜不适合女孩子用。”
步天音這時才懶懶問道:“怎麼,你還瞧不起女孩子麼?”
“這全天下的女孩子,我最欣賞阿音了。”花如夜賤兮兮的說道,伸出修長的食指沿着劍身輕輕抹了抹,惋惜道:“劍的确是好劍,隻是第一,阿音若帶劍出去不太方便;第二麼,女孩子還是更适合用長鞭。”
步天音聽完覺得好笑,女孩子用鞭子的确是霸氣一些,她想起之前在街上,花語嫣用鞭子打南織,最後那鞭子卻被南織反捏住,然後她從中将鞭子彈斷。往事憶來,還是覺得那場景十分好笑的。
花如夜推劍入鞘,動作十分帥氣。
步天音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有些愛搭不理的。
花如夜想起自己的庫房裡似乎還有幾隻蛇皮軟鞭,便說要去給她拿,步天音唔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他便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一個時辰後,花如夜抱着一堆“鞭子”出現在望天樓。
步天音來了興緻,挑了挑卻覺得沒有用着順手的,她沒怎麼使過鞭子,一時覺着新奇好玩兒,花如夜見她開心,心情也随之好起來,道:“明日我去廣發英雄帖,一定要把這天下最好的鞭子送給我的小阿音。”
步天音挑眉看他:“是不是我勸你不要這麼做,你依然還會這麼做?”
花如夜翹起唇角:“我為美人什麼都可以做,送你一條天下最好的鞭子做防身之物又如何?”
步天音笑了笑,不再言語。
她覺得花如夜越來越假了。
花如夜賴着不肯走,步天音便叫了雪笙和南織一起進來呆着,她不是為了避嫌,隻是為了不再讓雲長歌發現她跟花如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引他生氣。
下午的時候,銀霜忽然出現在望天樓,看了眼步天音等人,随後在花如夜耳邊說了什麼,花如夜眉間閃過訝異,很快便又恢複言笑晏晏,對步天音輕佻的說道:“音妹妹,我有事先行離開,我說要送你天下最好的長鞭,一定會說到做到。”
步天音直接道:“不送。”
花如夜怔了怔,委屈的搖了搖頭:“阿音真會傷我的心。”
“不送。”
無情的女人!
花如夜撇着嘴離開,出了步府後面上那層玩世不恭的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陰翳!
不再做耽擱,花如夜朝着皇宮的方向趕去。
步府本就離皇宮近,花如夜沒多久便趕到,議事廳内除了東皇,還有太子花清越、沈思安、韋歡和雲長歌。
雲長歌看到花如夜,輕輕勾唇笑了笑。
花如夜暗罵這厮真妖媚啊,笑起來要人命。
花如夜的到來讓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變得舒緩起來,他大步行至東皇面前行了禮,又對站在殿上的幾個人象征性的露出笑顔,他這才注意到,幾個人的旁邊還五花大綁跪着一個人,身邊有兩個押着他的帶刀侍衛。
東皇指了指那人,道:“前幾日刺殺朕的刺客被太子抓到了,他已招供,是北堂墨派來的。北堂墨落草為寇朕本打算放他一條生路,奈何他死性不改,竟敢派人來刺殺朕。”
東皇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話,心髒跳得飛快,有些喘不上氣來,在衆人面前他不願露出軟弱,仍然強裝出氣皿十足的模樣。他看了一眼雲長歌,道:“長歌,今日得太子相助,朕洗清了你的嫌疑。之前軟禁你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雲長歌笑道:“陛下做的是當做之事,長歌心裡沒有任何怨言。”
東皇點頭,道:“如此,你便下去吧,朕會重重懲罰這個刺客!”
“長歌告退。”雲長歌斂衽,恭敬退下。
雲長歌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東皇這才開口問道:“北堂墨不能留,你們誰願意前去剿匪?”
花如夜吊兒郎當的抱兇靠在了大殿的柱子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他這副模樣,從來不像是塊能帶兵出去的料。
花清越上前一步,沉聲道:“啟禀父皇,依兒臣看,沈王爺與王妃新婚燕爾,不适合長途跋涉帶兵去剿匪。”
沈思安沉默,似乎是默認了。東皇輕輕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
花清越又道:“二弟雖然年輕有為,可東壤國不日便要派使者來求親,二弟最适合這種應酬。”
花如夜細長的妖眸閃了閃,唇角輕輕翹起,對此不置可否。
東皇沉默。
花清越又指着韋歡分析道:“韋歡既沒有新婚燕爾,又不用做應酬,按道理說他應該是我們之中最合适的人選,但既然東壤國要來使者,就必須要保證使者的安全和城内的太平,所以他也不能離開。”
東皇的神情略顯疲憊,他聽太子的分析頭頭是道不錯,可這裡竟是無一人能夠帶兵出去的?他微微不悅道:“那依照太子之意,朝中可還有合适的人選?”
花清越接道:“步府的四當家,張子羽年輕時曾帶兵平過交趾山一帶的叛匪,這麼多年他寶刀未老,當可接此重任!”
東皇思忖片刻,便應允了。殿議結束後,花如夜似乎因為沒被指派出去帶兵剿匪而松了一口氣,吊兒郎當的向外面走去。沈思安和韋歡随後,兩人似有心事,一起出去卻沒有人開口。東皇單獨留下了花清越。
殿内隻有這對父子,東皇卻沒有放下戒心,表面上刺客一事就此解決,雲長歌洗脫嫌疑,然而他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東皇問道:“解藥一事進展如何了?”
花清越道:“父皇安心,我已找到吳中子的蹤迹,這幾日便可帶他進宮。”
東皇放下心來,示意花清越上前,他想了想,低聲說道:“朕的龍位将來會傳給你,如果可以的話……”他的眸中迸射出一絲陰狠毒辣:“不要讓雲長歌活着。”
東皇對自己的身體心知肚明,盡管他分不清自己如今的精氣神是病情好轉,還是回光返照。但是有一點他幾乎想得透徹,他後悔了,後悔一開始欣賞雲長歌,想讓雲長歌為他國出力,但他如今才明白,那個少年根本不是他能夠利用的。
既然無法為己所用,那麼他那樣的人物便隻能毀掉了!
花清越眼中閃過詫異,東皇雖然一直若有似無的在限制雲長歌的自由,可卻從未下過狠手要他的命,如今是因為什麼,讓他起了殺心?花清越想到的理由有很多,但是他轉眼間便決定不再細想了,因為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留着雲長歌。
因為步天音。
雲長歌靠近步天音,步天音對雲長歌似乎也有些不同,對于這樣的情敵和對手,花清越心中也有了一絲期待。
東皇的聖旨是在三日後才下到步府的。
彼時張子羽正在和步天音讨論帝都的幾座糧倉的事情,聖旨一到,步天音便有種不好的預感,後面果然這種預感應驗了。
張子羽手拿聖旨,看了一遍,遞給步天音。
步天音看了一眼,便直接說道:“四叔不能去。”
朝中有那麼多人完全可以帶兵出去,韋歡那麼閑,沈思安那麼閑,花如夜那麼閑,花清越那麼閑,所有的人幾乎都是閑置的,可是東皇偏偏要讓他們步家出人?出人也就算了,居然還專門挑步家的頂梁柱。
這其中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好嗎?
張子羽此去,必定兇多吉少。
張子羽不以為然道:“我與你不同,你若抗旨,東皇自然不會将你如何,我若抗旨,牽連的便會是整個步家。”
步天音勸道:“我去進宮見東皇,四叔萬萬不能去。”
張子羽攔住她,道:“你若去了,他必會用其他的事情掣肘于你,你不必為了我如此。我會回來的,切勿擔心。”
步天音想了想,也覺得似乎隻能這樣了,“那好,四叔一切小心,我讓藍翎的人暗下護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