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鎮。青樓。
這間華麗的屋子格外的寬敞,到處挂着彩色的絲帶,地闆上鋪着粉色的繡花地毯,粉色的簾幔,粉色的帳頂,随處可見暧昧撩人的粉紅色。
牆角香爐裡的香據說有催情的作用,雲長歌本着人道主義的精神詢問了步天音要不要把香點上……步天音嘴角抽了抽,說算了吧。
不過……這張床的确是超級軟超級暖,跟之前的那家客棧簡直是天壤之别。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忍不住撇起了嘴。
就在不久之前,雲長歌一本正經大義凜然的說要帶她去一個舒服的地方睡覺――結果兩個人就來了青樓。她很好奇,雲長歌明明沒有帶錢吧,住客棧都是直接拿的她的錢包,可是來這裡之後,老鸨居然沒有問他要錢要錢!
不要錢就算了,白住就算了,可這滿桌子贈送的果籃和鮮花怎麼說?!這小小的鎮上竟然有如此高品質服務的場所,如果可以給青樓評星級的話,這裡,絕對就是五星級中的典範。雲長歌刷臉,哼,雲長歌刷臉。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床舒服?”步天音眯着漂亮的眸子,手臂支起腦袋,看着外側的雲長歌。
“睡過。”
“――那你還說你沒有女人?”
“誰規定在青樓睡覺就一定要睡女人?”
步天音想了想,恍然大悟冷笑一聲:“你也可以睡男人。”
雲長歌笑了笑,細長而潋滟的眸子散發着細碎的光芒,沉默了一下,伸出手指搭在了步天音的肩上,步天音擡眸撞見他眼裡火一樣熾烈的情愫,心道不好,剛朝後退開一步,肩上一緊,已經被雲長歌一把扯了過去。
他扯的時候輕輕向上提了提,她還沒有伸手反抗,唇上便蓦地一熱,他低頭壓了下來。
(步天音内心os:自……作……孽……啊!)
不知道纏綿了多久,雲長歌輕輕放開了她,然後用一種溫柔至極的語氣說:“東西不可以亂吃,話也不可以亂說。”
步天音咬下唇:“你氣死我了。”
雲長歌一邊笑一邊坐了起來,伸出手臂将她也拉了起來:“等下再死,先給我護法。”
“你這是剝削。”
“雲長歌就喜歡剝削步天音,雲長歌隻剝削步天音。”
“……”哼,别以為我會當這是什麼好話。
給雲長歌護法的時候,步天音才知道原來她做了那麼長的一個夢,卻隻有一個時辰;原來他為了把她從入夢術中喚醒,消耗太多功力。縱使心中仍然存在太多的疑惑,關于那個和尚的,關于裴湄的,關于水鬼一樣的書生的,。縱使在擔心步天風的安危。可是在步天音看到雲長歌天人一般的容顔上漸漸透出一絲絲疲憊時,她選擇了什麼都沒有說。
她隻是純粹的心疼他。
半個時辰後,雲長歌便調息完畢,他摟着步天音躺下,在她耳畔溫柔的說:“再睡兩個時辰,天不亮我們就要離開。”
冬季天不亮的清晨總會給人一種分外蕭條凄清的感覺,雲長歌告訴步天音這裡有朱樓的分勢力,她很快便聯系上了。
那是一間胡同裡看起來很普通居民住宅一樣的瓦片房,進去之後,裡面的裝修卻高檔許多,家具多半都是紅木的。步天音與雲長歌在這裡換了幹淨的衣物,便要了輛馬車往京都趕。
三途鎮屬于碎葉城管轄區,距離京都算不上很遠,第二天日落的時候,他們便見到了帝都巍峨雄偉的東城門。
進了城門後,雲長歌便與步天音分開,他說晚點會去找她,步天音便徑自回了步府。
回去後才發現步天風竟然回來了,他神色平靜的說将花小七埋在了一處幽靜的地方,隻有他知道的地方。步天音見他這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忽然有些心酸。
他明明隻有十五歲,可是還沒有過十五歲生日,喜歡的人就突然離開了……
花小七死的時候那樣絕望而凄美,所以他心裡一定是責怪自己的吧?
看着步天風發間那隐約露出來的幾根白發,步天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許多話堵在嗓子眼兒裡,竟然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她還能說什麼?
連雲長歌都說,唯有時間能夠治愈這種傷恸,她說什麼也沒有用。
“天風,如果小七泉下有知,她一定不希望你這麼頹廢。”
步天音搖了搖頭,向外走去。
身後,傳來稀裡嘩啦一陣瓷片碎地的聲音,步天風将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拂了下去,他的眼中露出一絲兇狠的恨意:“姐,從今日起我要學好武功,給小七報仇!”
步天音腳下一頓,她也沒有回頭,隻是停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至少你給自己找個目标堅強的活下去。但是你若想報仇,就必須自己變得強大起來,不然你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你還如何報仇?”
出了談薮樓,樓裡更傳來一陣咣裡咣當的砸東西的聲音,像是在洩憤一般。
去了書房沒有找到步名書,去了染香閣沒有找到張子羽,步天音便回了望天樓,南織竟然也沒在,隻有雪笙在逗弄那隻鹦鹉,看到她回來後眼睛亮了亮,急忙進來問她這兩天去了哪裡。
步天音随便找了個借口敷衍過去,問她道:“我爹呢?”
“老爺被東皇叫去了宮裡。”雪笙的語氣有些古怪。
“我四叔呢?”
“四爺也進了宮,但是比老爺還要早一些……”
“南織呢?”
“南織呀……不知道,好像出去找小姐了,那天小姐跟公子一起出去以後便沒有回來,南織不放心也出去了。”
步天音點了點頭,便讓雪笙下去準備熱水。沐浴過後,她換了套輕便的棉衣,抱着自己做的抱枕半靠在軟榻上,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阿音。”
門邊,不知何時立着一道妖娆修長的影子。
花如夜的眉色也有些疲憊,他緩緩走到軟榻前,蹲下身捧起她的臉,眼神溫柔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小阿音,你和長歌去了哪裡?”
“啪――”
意料之中的,狗爪子被狠狠拍開。
步天音睨了他一眼,花如夜連連啧了好幾聲,袍角一掀坐到了軟榻上,步天音往裡挪了挪,避免跟他身體接觸。
花如夜輕歎一聲,揉着自己被打得發紅的手背惋惜道:“天風也算是我給找回來的,你不謝我也就罷了,倒還下得去手打我。”
步天音白眼一翻笑了一聲,朝他勾了勾手。
花如夜眉眼一挑,色迷迷笑着朝她靠了過去,賤笑道:“小阿音這是打算要贈送香吻一枚麼……”
他人還沒有靠到步天音,便覺得她眼底有狡黠似的得逞之意閃過,他當即便意識到不對勁,卻哪裡還來得及?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她一腳踢了下去。
步天音斜倚在軟榻上朝他冷笑道:“我怎麼覺得,七公主的死,倒是讓二皇子很是開心?”
“這天下所有人的死都與我無關,唯有阿音你不同。”花如夜半是玩笑的說着,步天音嘁了一聲,他便又想借機靠過來,隻是他身子貼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道了句“不好”,整個人便迅速開窗并跳了出來。
然後,雲長歌就從門外施施然走了進來。
然後,窗子下面就傳來撲通一聲,随即外面傳來花如夜罵罵咧咧的聲音:靠,這水冬天怎麼不結冰?
花如夜在雲長歌進來之前及時脫身,雲長歌進來後也沒有說什麼,坐到了軟榻邊上,伸手便去掀她的裙子。
步天音阻止了一下,随後便想起來他可能是要看傷口,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她回到家,這裡有南織有雪笙,她怎麼還好意思讓他看?
雲長歌收回手,盯着她,促狹的笑道:“真是難得,小步在害羞了。”
“哪有……”步天音真的沒有因為他掀她裙子害羞,反而因為他在說她難得會害羞而起了幾分羞意。
靠,她在面對他時,臉皮真的是越來越薄了,再這樣下去可怎麼辦啊,她還如何維持自己女漢子的形象?如何在以後的日子裡反撲倒雲長歌?
一念及此,步天音便挺了挺脖子,嘀咕道:“害羞毛線……”
“你害羞的一定不是什麼毛線……”
“什麼鬼啊……”
“他也一定不是什麼鬼。”
“切。”步天音避開自己腿上的傷口,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在他懷裡躺了下來,望着天花闆,聞着他身上的異香就覺得安心。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兩個人在一起明明在說着正經的事情,可是卻沒有辦法正經起來,每次不是他扯着她胳膊,就是她趴進了他的懷裡,他的長發她的青絲,也纏繞在了一起。
歎息一聲,步天音問道:“那天的陣法叫什麼?”
雲長歌笑道:“生無門。”
“在陣中時,你與那和尚認識的吧?還有裴湄的事情,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
雲長歌輕笑了一聲,看着她,眼神中竟然帶了一絲寵溺:“生無門,顧名思義,進去的人極少有生還的可能,所以他的另一個名字也叫做‘死門’。那種陣法很耗費布陣者的力量,此種陣法已經消失了好多年,所以我想,太子殿下的實力可能遠遠不止我想的那樣。”
步天音若有所思的打斷他:“你怎知是花清越那厮搞的鬼?”
雲長歌笑道:“裴湄是個孤兒,和南織一樣,我撿了她回來,救了奄奄一息的她,帶她在身邊,教她武功,直到我娘把她帶走。她一心想做太子妃,更想成為将來的皇後,我不肯收她,她便背叛了我。她做不成我的太子妃,逃出銀月後來到金碧,以她的性格,肯跟着的人怕是隻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