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嫣肯登台獻舞倒是出乎了步天音的預料,原以為,那個女人不想和親,就不會在這種風口浪尖跳舞引人注意……然而,她的确也成功了引起了東壤國那幾位使者的主意。
步天音的視線從花語嫣身上收回,感覺到韋歡在看她的手指,她便不動聲色的将手攏在了袖子裡,喝了一口酒。
韋歡看着她的袖子,問道:“手怎麼了?”
步天音笑了笑,敷衍道:“沒怎麼呀。”
“給我看看。”
看看看,看你妹啊!
步天音沒有搭理他,韋歡竟然伸手去拉她,她躲了一下,韋歡便再沒有動手。目光掃了一眼在場的人,這時,步名書從外面走進來,坐到了步天音身邊的位置上,她這才發現韋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了自己的位置。
海河站在台上,公鴨嗓高揚的喊道:“東皇到――”
東皇的臉色較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聽說是花清越找了一位神醫給他,病情正在逐步恢複中。
步天音心裡一陣冷哼,恢複能恢複成什麼樣子?恐怕也熬不了多久了,枉他一世陰狠,怕是到死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死在誰手裡的吧。
沈皇後與韋貴妃分别坐于東皇右左,還有一個面生的妃子,坐在韋貴妃更下一點的位子,她的眉目間有幾分和花小七相似,正是她的生母湘妃。
花語嫣一舞完畢後向東皇迤逦欠了欠身,随後坐到了韋貴妃身邊,絲竹管弦的聲音從來沒有間斷過,舞台上又換了另一批舞姬。
衆人正在津津樂道欣賞舞樂的時候,那個背着弓箭的少女忽然站到了殿中央,左手扶肩朝東皇行禮:“陛下,青蘿是來跟尊國商量和親的事宜,并非來看人跳舞的,我們東壤的女子能歌善舞,我等何不回去看更有趣?”
東皇眉目一沉,卻是笑道:“青蘿郡主所言極是。”他轉而對殿中央翩然起舞的女子們說道:“你們都退下去吧!”
“青蘿郡主怕是太過嚴肅了吧!”
說這話的人手持折扇,不知何時出現在殿門外的,正是遲遲到來的花如夜。花如夜目光一一掃過衆人,似乎在看到步天音時微微停頓了一下,随後便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這種場合如此随意又随性還遲到的人,也隻有花如夜了。衆人隻見他從一邊繞進來的,直接繞到步天音身邊,折扇一合,輕笑道:“小阿音,不給我騰個地方麼?”
他這語氣輕浮,聽得步名書眉頭一皺,尤其是他這一聲“小阿音”,好像他們很熟一樣……步天音卻指着對面發空位,淡然道:“擠什麼擠啊你,那邊不是有地方?”
花如夜看了一眼,似乎很失望:“那是沈王爺的位置。”
“你沒看到他不是沒有來嗎?”步天音挑眉。
花如夜笑道:“他此時不來不代表一會兒也不來。”說完,他讓一旁侍候的宮人給添了個墊子,坐到了步天音身邊。
步名書一直在看着他,他卻咧嘴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步名書微哼一聲,沒有說什麼。
韋歡看到花如夜坐到了步天音身邊,眼神清淡如水,隻是眼底有莫名的情愫翻湧起來。他早就聽說過他們的關系好,沒有想到,竟然好到了這種地步。
花清越在皇後身邊,一副總攬大局的模樣,他一直在笑。
笑得敷衍,笑得詭異,笑得深邃。
北青蘿的目光一直放在花如夜身上,又随着花如夜落座後,看向了他身邊的女子,目光中閃過驚豔。
她方才進場的時候,怎麼沒有注意到這裡竟然有這樣一位美人?
這樣一位……讓她覺得自己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女子。
美。她實在是太美了。
就算是哥哥那王宮裡所有的女人加在一起,都沒有眼前這個人的萬分之一。
難怪,難怪哥哥一心想讓她來金碧提親,原來是金碧的女子都這般的美麗。
她的視線是不加掩飾的誇贊,步天音感受到其中濃濃的驚豔,便擡起頭,給她一個笑容。
北青蘿回過神來,明白自己這麼盯着她有些不太禮貌,她對步天音身邊的花如夜哼了哼,轉而對東皇道:“不知東皇陛下要将哪位美人嫁與我王兄為王後?”
東皇一張帶着陰森笑意的臉側向步天音,緊緊盯住她,卻是對北青蘿說道:“金碧要去和親的女子,定然是金碧最美的人。”
北青蘿道:“可是據青蘿聽知,金碧的第一美人在不久前已經嫁了人。”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若有似無的瞟了眼步天音所在的方位,她在揣測步天音的身份。她認為以她的容貌必然是配得上金碧第一美人的,可是她身邊的那那個四十左右的男人看着像她的父親,而花如夜雖然風流成性,卻從來不動有夫之婦,是以她的步天音這樣一位美人的身份很是疑惑。
如果她是那位已為人婦的第一美人,那麼花如夜不會在她身邊這樣糾纏;可如果她不是的話,那麼金碧的第一美人要美成什麼樣子了?
北青蘿心下一沉,如果要真的找了那麼個美的令人發昏的女人帶回去,哥哥還會管理朝政嗎?
不管了,反正哥哥說他的王後必須要是金碧的女子,隻要找個女人給他帶回去,他立了王後,就不會再有借口不要孩子了。
北青蘿如是想着,東皇卻在沉思,半晌,他看了看殿外,幾個小太監正駕着一個披着黃色鬥篷的少女往這邊來,他深邃一笑,道:“金碧幅員遼闊,最美的女子又不止一個,定然是要找一個配得上夜帝的人。郡主一看便知。”
東皇似笑非笑的看着北青蘿身後的某個地方,她緩緩回過頭去,但見幾個小太監半推着一個容貌清美的少女進得殿來,那少女臉上明顯寫着“不情願”三個字,她雖然是盛裝打扮,可是表情僵硬,動作絲毫沒有女兒家的姿态,她進來後走到北青蘿身邊,瞪了她一眼,随後對座上的幾位行禮道:“齊月參見父皇、母後、母妃、太子哥哥。”
“起來吧。”東皇沉聲道:“朕的七公主,青蘿郡主覺得如何?”
“美則美矣。”北青蘿側頭歎息打量着花小七,表情似乎對她很滿意,花小七瞪了她一眼,她突然靠了上去,低笑着問道:“你就是皇室最小的公主?”
花小七冷笑道:“是目前為止最小的,你若晚幾年再來,那些見不得世面的小東西也就都長大了,夠你挑的。”
北青蘿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件有趣又好笑的東西:“七公主說話真是有趣。”她英氣的眸子閃了閃,唇角翹起,臉上帶着一種自豪的表情說道:“等你嫁到東壤後,你一定會愛上我的王兄的。我的王兄,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花小七繼續冷笑着:“最好的男人呦,那你怎麼不嫁給他?”
北青蘿瞬間變臉,欺身到花小七面前,陰沉吟道:“你的性子夠辣。不過你肯定不知道吧?我王兄最喜歡乖乖聽話的女孩子,你知道他會怎麼對待那些不聽話的女人嗎?他會割掉她們的舌頭,用她們手臂上的肉喂蛇,如果這樣她還不聽話的話,他會把她放到一口大甕裡,倒上香料,腌制。”
聽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花小七精壯豔美的臉上頓時失了顔色,大殿中其他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她們在殿中央聲音細小的交談,東皇在沉思,沈皇後的表情看不出什麼,韋貴妃端的就是在看好戲,眸間帶笑的。而她的母妃――湘妃卻是失了魂魄一樣。
她知道她也做不了什麼的,她平日裡在父皇面前就說不上什麼話,她隻會嚴厲的管教她。
而這旁邊有的人在掩耳交談,有的人在慢慢吃着東西,隻有步天音,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這裡。
她方才向她的求救應該有用吧?風小子說,他這個姐姐最疼他了,她也很支持他們的,她會救她的吧?
花小七求救一般的目光望向步天音,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她當初窩藏步天風的時候想過有一日會東窗事發她都沒有這麼害怕,她從來沒有花過心思研究那位什麼夜帝,隻是偶爾聽宮裡的老人說過,早些年嫁過去的公主們都過的很慘,有的在新婚之夜就被吓瘋了,有的懷孕的時候小産去了半條命……總之嫁去東壤和親的公主,基本上沒什麼好下場。
花小七緊緊抿住唇。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是她去?皇室皿脈本就單薄,是因為三皇姐早已嫁人,四皇姐的生母是韋貴妃,所以這一切都要由她來承擔嗎?
看看那些平時對她好的太子哥哥,二皇兄,五皇兄甚至都沒有來!他是害怕了嗎?他們平日裡那麼疼她寵她,難道都是假象嗎?
或許,如果六皇兄在的話,他會出手救她。因為他心地善良,是發自内心的善良。六皇兄雖然容貌醜陋,可他的心卻幹淨如琉璃。每次在面對他的時候,都會覺得世界原來如此清淨,甯和。
可是現在花小七的心境再也甯和不起來了。
六皇兄從來不參加任何宮宴,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在山水間。你可以去他的院子裡找他談天說地訴衷情,可是卻不能指望他會出來救你。
他從來不參與任何事情。
大概,等她出嫁的那一天,他恐怕都還不知情呢吧!
北青蘿對花小七前後轉變的神情十分的滿意,她一身英俊之氣絲毫不亞于任何男兒,隻見她盯着花小七看了好半天,才對東皇扶肩道:“東皇陛下果然誠信,七公主的确配得上我的王兄!”